huáng翎羽卧倒在gān糙堆中，整个冬天，他就只能靠这样的糙屑御寒。伙食也被慕容锐钺限制，仅仅供给其他囚犯的四分之一。饮水没被苛扣，gān粮却仅能得到半个馒头。
程平曾经觉得，这么点食物会摧毁huáng翎羽的意志甚至神志。就算他原本真不是huáng翎羽，在饥饿的面前也最终会承认。所谓的bī供，就是要达到这样的效果。
但是他错了，他甚至看到huáng翎羽饿到生吃老鼠的地步，也没有听到他说出自己的确就是huáng翎羽，自己会翻译密文的供述。
饥饿的老鼠被囚犯们的血腥所吸引，出dòng啃噬囚犯的伤口。这里关押的囚犯大多是文人，也大多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几乎没有体力和它们斗争。很少会有人凶神恶煞地反手就将咬住自己的老鼠抓住，但是huáng翎羽竟然做到了。更少有人会被bī得走投无路，到了要反咬老鼠一口的地步，huáng翎羽也做到了。
那一夜，程平其实就站走廊里守卫的位置上看着。huáng翎羽夜视力不太好，没注意到外面有谁，只是在感觉被咬的同时，反shexing地翻手去抓。那只老鼠大概是白食吃得多又无人追打，长得油头肥耳，还真被他抓到了。
于是程平看着他慢腾腾坐了起来，翻来覆去把玩着吱吱乱叫的老鼠，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然后又考察了很久这只老鼠的健康状况。
最后，张嘴，咬！
第二天，程平在守卫收拾出来的马桶里找到了老鼠的皮毛和肚肠。
要多么大的求生意志才能咬下去那一口？
程平虽然曾在战斗中被重伤数次，也曾达到了生死攸关的程度，但还从没有面临过饥饿的考验。他的战场在朝廷，在民居，在街市，在野外，不论如何重伤，都能找到食物，都能生起火来。所以他不知道，那究竟要多大的勇气来面对这小小的肮脏的腥臭的生血生ròu。
程平现在甚至不再将huáng翎羽的举动一五一十地上报。慕容锐钺每日向程平例行问话，他都是简短地回答：“他依旧咬死自己并非huáng翎羽。”除此外不再多言。
才短短的一个多月，这个人已经变得骨瘦嶙峋，原本乌黑亮泽的长发里开始夹杂了显眼的缕缕白丝。但是他始终活着，卑微却坚持地生存了下来。
……
在前一世，huáng翎羽见过这样一幅照片，骨瘦如柴的女孩无力地躺在地上，不远处是虎视眈眈的秃鹫，只等她再无反抗之力，就要扑上来啄食。拍摄这张图片的记者虽然获得了普立策新闻图片大赏，却因为舆论质疑他为何不立即救助的压力，最后自杀身亡。
其实这样的图片并不少，忍饥挨饿直至生死关头的人更多。
在这一世，不知又有多少人在如此的水火中煎熬？史书上不乏记载人吃人的桥断，或是要证明皇帝的昏庸，或是要述明天灾的严重。但是没有多少写书人会知道，那种饿到要用泥土树皮充饥，饿到拿初生婴儿熬汤果腹的绝望和痛苦。
当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无法保障时，huáng翎羽低迷许久的斗志也开始被激发。最近一段时间，慕容兄弟都没有再来，程平更是放松了对他的审问。只要能找到趁手的工具，也许再过不久，就可以寻找机会从这里逃脱。
但是事qíng并不总是往人类设想的方向进展，就在程平越发放松对他的管束时，莫灿夹着数九寒冬的冰冷，还有火冒三丈的怒意，出现在huáng翎羽面前。
当慕容炽焰进入囚室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的灿姨怒气冲冲地扯着huáng翎羽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那个人已经不是他曾认识的huáng翎羽，又或玉玲huáng，又或林习风。总之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样子。
为了应对朝廷上岸然兴起的反对大皇子的风cháo，慕容炽焰近日都被派了任务。一个月没来，他变得皮包骨头，脸色惨白，不再是慕容炽焰印象中那个谐谑而机灵的年轻人。
那一瞬间，慕容炽焰感到自己变得很奇怪，胸腔里痛得有些入不了气，甚至产生了想要上去将灿姨踢开的冲动。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现象，所以控制着自己没动。就在这时，慕容锐钺也跟了进来，他也不责怪莫灿不向他见礼，一派轻松地坐壁上观。
打从莫灿进来开始，huáng翎羽就知道这关没那么好过。在之前，慕容锐钺虽想要密文的翻译，却还不带着私qíng色彩，审讯刑囚可谓公正。而这个疯婆子却带着自己的私怨。她眼中流露出的那种脱罪的狂喜和对仇敌的怨毒，huáng翎羽怎么也不会忘记。他知道，莫灿已经疯狂，她不愿承认自己杀了阎非璜，所以要找一个替罪的人来折磨。
这样的人，怎么会容忍到嘴的鸭子飞掉？
果见莫灿咬着牙，yīn森森地质问：“你说你竟然不是huáng翎羽？”
“老师他已死了。”
莫灿看了他很久，都没从他眼中看出心虚的迹象，向随侍于后的程平问道：“无论如何他都是这样的口径？”
“是。”
莫灿又问：“所有手段都用过了？”
“是。”
果然，莫灿又问道：“rǔ刑呢？用了吗？”
程平沉默了一息时间，答道：“属下无能，没有。”
第70章 触手之痛
莫灿想也不想，就算了程平一个耳光：“现在就做，马上，看他还敢嘴硬！”
她一提到rǔ刑，左近两三间的囚室里立刻传出惊怕的低泣和咒骂，还有一个大老粗老远就骂道：“爷好久没泄过了，妈的也不给爷备个娘们，这次rǔ刑多少也给爷尝尝鲜。”那人刚出声，守卫开门进去就是几鞭子，抽得他大气不敢再出一口。
但这么一来，huáng翎羽也立时就知道了这是什么样一种刑罚。中国历史上ròu刑种类层出不穷，但也有人意志坚qiáng，总不屈服的。于是行刑者就想出了更多手段来摧折意志，这些手段虽多，却并不记载于书册之中，因为实在是龌龊卑劣。
莫灿又yīn冷笑道：“怎样？是先找几个恶囚来上他，还是你亲自上？”
慕容炽焰yù言又止，慕容锐钺抱臂旁观，程平沉默片刻，低头撩开自己的衣摆。
即便如此绝境，huáng翎羽也不想身受其rǔ。
就在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想起大学时的一件事。那时候几个学姐bī迫他去参加COS，于是找来一大堆小说漫画同人给他恶补。那时候，真是被满眼的X具，NP，轮X，按摩X给吓倒了。后来还被bī看了《XX丽奴》、《邪神之X》、《活着就是XX》之类的书，害得他有段时间见到棒状物、球状物、震动物、粘稠物、乃至章鱼和蛇就反胃，哪知现在这些知识竟然派上了用场。
他忽然笑了，声音虽低却显得猖狂，道：“这等不入流的手段，早八百年前就落伍了，真要摧毁人的意志，应当……”他用轻蔑的目光觑着莫灿，用虚弱嘶哑的嗓音、嘲讽的语气向她展示自己在这一方面的独得之秘。站在近处的程平甚至可以在他脸上看见极为炫目的神彩，那是一种绝对不会向逆境屈服的神采。
果然，过不多会，莫灿脸上开始阵青阵白，左近几间囚室的人吓到大气都不敢出，连程平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莫灿的指示。
慕容锐钺几乎要鼓起掌来，因为huáng翎羽刚才所说的各种方法果然匪夷所思，比之莫灿不知高明了多少倍。莫灿被如此当众奚落，也定没脸面再用这些手段。慕容锐钺甚至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想法，也许不论面临什么样的难题，这个人都有办法轻轻解决，不论面临什么样的突变，他也都有手段能够随机应变。这样的jiāo锋，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热血沸腾。
就在短短的时间里，huáng翎羽凭借过去的知识再一次化解了近在眉睫的危机，取得了暂时的上风。如果事qíng就这么进展下去，也许莫灿什么也不会做，最多也就一点皮ròu之伤就可以解决了事。
哪知道慕容炽焰再也忍耐不住，忽然扯住莫灿的手臂，有些哀求地道：“灿姨！”
huáng翎羽倒吸一口气，心叫不好。
走廊里的火光照耀中，只见莫灿回眸过去，轻柔地问慕容炽焰：“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炽焰霎时间停下了动作。
“你这是在做什么？”莫灿又问，“你竟又求qíng了？”
垂头随侍的程平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慕容炽焰咬紧了下唇，松开了拽着莫灿的手。
“你难道忘记了，一时心软会有什么下场？”莫灿道，“你难道忘记了，你一路走到今天的功业，凭的就是冷血无qíng？”
她忽然松开了huáng翎羽的衣襟，将他放倒在地上，轻轻捧起慕容炽焰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眼，问道：“你难道忘了颜妃之所以败落，你母亲之所以胜利，是因为了什么？如果你先心软了，就只能被人踩在地上。这个世上，原本就是无qíng者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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