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小楼传说/小楼传奇_老庄墨韩【5部完结+前传】(693)

  燕凛依然沉默。

  容谦微微转头,冲他一笑:“不用太担心了,我不正在好起来吗,从来病去如抽丝,何况我伤得这么重,恢复得自然很慢,你也不用太心急。”

  燕凛轻轻道:“容相的伤,还痛吗?”

  容谦笑道:“说不痛是骗人的。不过,我现在能坐起来,能出房间,有力气说笑,还可以……”他抬手,轻轻拍拍燕凛的手背。

  “还可以这样……”

  燕凛慢慢地在容谦身旁蹲下,面对面看着他,轻轻问:“容相有什么事总是不在意,受再大的苦,也总是微笑,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你和我说笑的时候,我总会猜,你是不是一边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容相你……”

  他极小心地问:“你平时什么时候痛得比较厉害,哪一处伤,痛得比较厉害……”

  容谦有些尴尬地笑。这个问题太难答了,因为他根本说不清楚。

  如果他是问他,什么时候不痛得那么厉害,身上哪些地方痛得不那么厉害,也许,他还能找出一两处来答……

  只是,真的已经习惯了。

  那些永远无休无止的伤痛,还有身体里此起彼伏的炎症,真的已经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痛就由他痛,生活还要继续,快乐地活和悲伤地活,总是一样要活下去,为什么不选择快乐呢。

  他可以痛着微笑,他可以痛着温和地凝视身边的人,他可以痛着享受生活,真的不是牵qiáng,不是演戏,不是做假,他只是……习惯了。

  他没有答话,燕凛也没有再追问,他只是忽然又把话题转回到风劲节身上:“风公子是个奇人,我曾经想细查他的来历身份,也曾经想把他招揽到燕国来。”

  容谦笑道:“幸好你没有,否则真是白废力气。”

  燕凛也低笑了一声。其实他一直有些怀疑,这个风公子就是风劲节,只是并无证据。他也知道赵国的风劲节是个极有才华的人,所以确曾生过笼络之心,只是,在目睹了风劲节的一系列作为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种狂生就是再有才华,他也不敢收进朝廷来。否则光去化解矛盾,解决纷争,安抚臣下的qíng绪,就足够他累死了。

  而关于风劲节身份的调查,他三思之后,还是停止了。一般来说,这一类奇人都不愿有人在背后查自己,他不敢冒险让风劲节不悦,而且,风劲节是容谦的好友,出于对容谦的尊重,他也不好做这样的事。

  不管这个风公子是不是风劲节,不管他背后有什么故事,说穿了,与燕国都无甚相关,他有才也好,有怨也罢,有冤有仇,再世为人也好,那都是赵王要烦恼的。做为燕王,他把这当成传奇戏文来看,也就罢了。

  而现在,他提起风劲节,其实只是为了引出后面的话。

  “风公子提过他的师门,是天下最神秘莫测的地方,那里有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医术,也有最莫名其妙的规矩,他说过,如果你去了他的师门一定可以彻底治好所有的伤,不但身体健康,而且可以武功尽复,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容谦轻轻叹息一声:“是的,他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出身来历我也清楚,他的师门,的确是个有如此神奇力量的地方,只是,我也曾对他的师门有过诺言,不能对世人泄露他们的秘密。”

  “没关系,不能说就不要说好了。”燕凛轻轻说:“我已经明白,世上有很多事不能说,不该太过qiáng求。”

  他低下头,俯下身,慢慢地把自己的头,极轻极小心地依在容谦膝上,然后轻轻闭上眼,不言也不动。

  他这样脆弱而孺慕的姿态,让容谦心头一阵柔软又一阵伤怀,轻轻伸手,极柔和地慢慢抚过他的长发,抚上他的额头眉眼。

  燕凛闭了眼,静静地感受着他手指的轻柔,指尖的温暖,终于平静地说:“容相,再过两个月,你就跟他走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何者至重(上)

  容谦手指一顿,神qíng微凝,低头深深望着他。

  燕凛抬头,神qíng平静地回望容谦,甚至还笑了一笑:“我私下问过风公子,他说你最少还要两个月的休养才能经得起长途跋涉,而且……”

  他的眼神渐渐柔和,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再过两个月,我就满二十了。”

  容谦默然。

  这么多重担,这么多压力,这么多波折,经过历过挺过,天下人谁还会记得,这个少年,其实还没满二十岁。

  “二十岁,该加冠了。”燕凛凝望着容谦,低声道:“容相,你能为我行冠礼吗?”

  男子二十加冠,由长辈赐字,代表着他已经长大成人。

  这是他们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一项典礼。

  为孩子主持冠礼的人,总是最亲近的尊长。只是燕凛的冠礼,本来朝中宫里,都是打算不了了之的。

  燕凛十六岁就亲政了,谁敢说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谁又敢不以成人的态度来对待他。

  他父母双亡,最敬重亲近的容谦又失踪了,那,谁还有资格为他加冠赐字呢?

  皇族中倒是还有不少长辈的,但燕凛对于这些亲戚,一向极之提防,决不肯随便让哪个人,平白拥有替皇帝加冠的这种荣耀。

  关于冠礼的事,礼部上折请示过几次,见每回燕凛都是若无其事,置若罔闻,自然也就识相地不再多提了。

  而自容谦重归之后,紧接着便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这冠礼之事,燕凛原本是提也不曾提过的,这一刻忽然说来,容谦却是微微一怔。

  燕凛只是微笑,神色出奇地温和。

  这种温润柔和,根本不属于本该锐气飞扬的少年。

  “容相别担心天子的冠礼太过繁琐,咱们不用理会礼部那帮老古董,就在宫里,找上最亲近的人聚一聚,当是行家礼就好,一切从简,以你的身体,也应该是可以应付的。”

  “燕凛!”容谦的声音轻若微风。

  自从他开始重新接受燕凛日日陪伴在身旁,他便不再象以前那动,永远谨守礼仪了。没有人的时候,他更喜欢直呼燕凛的名字,而不是一声声喊着“皇上”,“陛下”。

  他身体不好,所以也用不着行礼,倒是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燕凛的服侍。自然而然地支使着燕凛做这做那。看着这个从没服侍过人的皇帝,笨手笨脚地为他捧茶递药,推车削果。

  这其间,笨蛋燕凛被热水烫着若gān次,失手用银刀割伤手指若gān次,吓得太监宫女们哀哀叫唤无数次,而到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而燕凛也渐渐手脚灵活起来。

  他能够为容谦按摩捶背,力度适中地即可以让肌ròu不至因长期不能运动而僵硬,又不至伤到脆弱的骨头。

  他可以熟练优雅地用刀转着圈削掉整只果子的皮,长长的果皮螺旋而下,至地而不断。

  他可以为容谦整衣理襟,手脚俐落得不象是个从来只接受别人服侍的人,他也能为容谦梳头束发……只是……

  现在,他想的,却是在他人生极重要的典礼上,让容谦亲手为他束起长发,加上金冠,给他一个字,一个,只属于他和他的名字。

  “容相,是你抚养我,教导我,指引我,保护我,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谁能为我加冠,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该请谁来看我最后长大的仪式。”

  他看着他,眼中终于有了祈愿:“我想要你知道,你教养的孩子长大了,我想要你给我一个字。然后……”

  他笑,神qíng竟不带一丝勉qiáng:“我送你去治伤。”

  这一刻,他出奇地真诚。

  真的,并无勉qiáng,并无矛盾。

  即使没有当日,永不相见的决心,即使不曾担心自己继续连累容相,他也并没有想过,要留下容谦。

  从他亲眼看着风劲节是如何剖开血ròu,怎样接筋续骨之后,他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念头,想要留住容谦。

  所有的苦难,他都看在眼中,所有的艰难,他都在旁边和容谦共同经历。但凡有一丝人xing,也该知道,哪一种选择,才对容谦最好。

  不,其实,从来就不曾有过选择吧!

  只要风公子说所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就这样吧。

  放开手,送他去那遥远的地方,从此永不能相见,从此再不能听到他一丝消息,但至少,会知道,他在那天之涯海之角的地方,很好地生活,再不受伤痛所苦,再不必为自己忧心。

  以前的燕凛,还有许多幼稚任xing浅薄之处,而现在,应该能纠正许多了吧。

  以前的燕凛,口口声声说着容相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是,心里更爱的还是自己吧,所以才会为了自己的感受,自己的疑虑,自己的苦痛,自己的患得患失,而胡思乱想,平白猜忌。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