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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_满座衣冠胜雪【完结+番外】(156)

  “好,臣一会儿就去。”云深微眯了一下眼。“臣也想知道,是哪些人对觉非如此不满?又是为了什么对他不满?”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在门口禀报:“陛下,宰相马大人、右钲侯鲜于大人、工部尚书李大人、御史中丞欧阳大人等十几位大人在外求见。”

  澹台牧对着屋里的三人淡淡地道:“看这阵势,多半是求qíng的。”

  云深现在满腔怒火,实在无心与他们唇枪舌战,便起身道:“皇上,臣去临淄府衙门提审鲜于琅。”

  “你一人不能去,找位大臣陪着……找个文臣吧,武将不要去。”澹台牧温和的提醒他。“免得有人说闲话。”

  “遵旨。”云深躬身施礼,退出了御书房。

  走过宽敞的庭院,墙外站着近二十个三品以上的大臣,见他出来,连忙上去见礼,态度着实亲热,便是一向对云深隐怀敌意,相当疏远的人也对他一副多年老友的qíng状,嘘寒问暖,让他厌烦不已。

  鲜于骏笑着说:“犬子顽劣,胡作非为,惹大元帅不高兴了。老夫听说此事,实在是诚惶诚恐,赶紧到元帅府去赔罪,又怕自己笨嘴拙舌,适得其反,便约了十来位大臣,只是,大元帅却坚持不见,老夫无奈,便只得来求皇上居中调停,请大元帅多多海涵。国师大人可否替老夫美言几句?犬子这次闯下大祸,是打是罚都认,还请大元帅高抬贵手,饶犬子一命。我家人丁不旺,老夫中年得子,只此一根独苗,若是他有个什么好歹,我们老两口只怕也活不成了。”

  云深冷冷地看著他,淡淡地道:“令郎糟蹋凌nüè的那个孩子,才十二岁。”

  鲜于骏的一张老脸再也绷不住,不禁一热,随即低声下气地说:“是老夫管教不当,实在惭愧,确实对不住那孩子。老夫愿出一万两银子予以补偿,若是那孩子愿意,便由老夫做主,将他接进府中,做犬子的侧室。老夫一家对他一定厚待,绝无虚言。”

  云深只觉得一阵作呕,却只能qiáng行控制,冷淡的看着他:“那孩子伤得很重,到现在不省人事,一条命能否保得住,尚未可知。侯爷这话就不必在大元帅面前提起了。鹰王将令郎送到官府,并未动私刑,便是要依律行事。侯爷在朝多年,掌管户部,自然比别人更明白律法的重要xing,亦更知枉顾律法的危害。各位大人都是为官多年,当比云深更明事理,自不需多言。云深还有要事要办,先行告退。”说着,他便抱拳一礼,转身就走。

  那些大臣都被说的有些讪讪的,更不便qiáng留,只好胡乱说着“恭送云大人”、“云大人走好”之类的话,目送他离去。

  云深出了宫门,上马便直奔外城的临淄府衙。

  刚进街口,便发现里面站满了人,全是身穿黑色鹰军服饰的大汉,个个义愤填膺,却井然有序,连高声喧哗都没有,更没人胡乱走动,见到有人经过便自动闪到两边,让开道路,举止相当有礼貌,可见平日的训练有素。

  云深一看这阵势便暗暗吃惊,正要找人问一下,便见云扬从府衙门口迎了过来,对他单膝跪下,行了个礼,神qíng恭谨又亲切:“族长。”

  “起来吧。”云深下了马,低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叫的。”云扬摇头,“元帅也没叫过,这都是兄弟们自发来的。有人听说了这事,气得不行,立刻回去告诉了军中的兄弟,别的地方我不知道,鹰军的人个个都起的嗷嗷叫,闹着要来撕碎了那小子。元帅有规定,军中若无战事,每九天放假一日,轮流休息,今天轮到休假的弟兄们便全都过来守着,如果官府徇私放了那小子,他们拼着回去挨军棍,也要把他收拾了。”他说的很克制,神qíng间却满是气恼和兴奋。

  云深一时无语,半晌才低低地说:“你让他们立刻离开,不然对元帅的清誉有损。”

  “元帅才不在乎什么清誉呢。”云扬早就对宁觉非崇拜的五体投地,这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过后才觉得不妥,赶紧补充,“再说,我也劝不动他们。他们现在是休假,完全可以自由活动,站在这儿也不违军令,谁能说他们不对?”

  云深知他说得对,也明白军队里有许多人都已将宁觉非奉若神明,特别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鹰军,更是将他当作自己的兄长甚至是父亲般看待,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现在听到他受到如此侮rǔ,如何忍得下这口气?现在还没乱起来,也无非是因为鲜于琅还被押在府衙中。如果不加处置,激起众怒,一旦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大门走,快进衙门时,他轻声对云扬说:“你最好把这里的qíng况报告给元帅,由他来定夺,明白吗?”

  “是,我马上派人去。”云扬见他神色凝重,也不敢怠慢,便自去找人吩咐。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临淄城里到处是炊烟袅袅,弥漫着人间烟火。若是往日,衙门里早已没人,全都回府去了,现在却一个都没敢走。府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下面的师爷和衙役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吭声。

  云深一出现,那府尹如蒙大赦,立刻颠颠的赶过来,跪地行礼:“卑职见过云大人。”

  其他人也跟着跪下。

  “起来吧。”云深淡淡地道,“去把鲜于琅带上来,我有话要问他。”

  “遵命。”府尹爬起来,立刻对衙役做手势,“快去,快去,把人带过来。”

  几个衙役立刻往里面的大牢跑去。

  云深坐到堂上,默然无语。有师爷替他沏上茶来,他只微微点了点头。府尹在他身边陪着小心,点头哈腰,他也只是听着,没有任何言语。他穿着官服,相貌清雅,气质高贵,看上去一派斯文,骨子里却透着一份凌然,让人不敢轻视。

  第120章

  那日松的房门被打开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宁觉非坐在湖边,望着水中万点金光,一直没有离开过。

  江从鸾带着徐大夫过来,仔细地向他禀报了那日松的伤qíng。

  那日松的全身都有伤,后庭的伤势最为严重,徐大夫已经用祖传秘药做了治疗,以后也会天天过来换药,另外还有祖传的方子,煎药内服,因为此方概不外传,所以他会回去配药,再派药僮送来,按次煎好,让他服下即可。以目前的伤势推测,大概一个月后会基本痊愈,休养一、两个月便无后患。只是,这一个月中忌口甚多,徐大夫已经向江从鸾详细jiāo代过了。

  宁觉非凝神听着,然后问了几个问题,徐大夫对他自是耐心讲解,全无半点名医的架子。

  宁觉非听完,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多谢大夫,以后还要劳烦大夫替那孩子多cao点心。从鸾,给大夫的诊金加一倍,以表谢意。”

  “是。”江从鸾立刻答应。

  徐大夫当然高兴,连忙说:“治病救人,乃医家份所当为,请王爷放心,老夫定当尽心竭力,把那孩子的伤尽快治好。”

  “谢谢。”宁觉非微微躬了躬身,随即吩咐江从鸾。“用车将大夫送回,务必送到家门口,勿使大夫辛苦走路。”

  “遵命。”江从鸾答应着,便带徐大夫离开了。

  宁觉非转身走进屋中,便见其其格已经回来,坐在弟弟chuáng边不断流泪。他走过去,看着仍然昏迷着的那日松,伸手抚了抚他的额,见没有发烧,便放了点心。

  他坐下来,柔声问道:“你们家还有什么人吗?”

  其其格一直埋着头,双手蒙着脸在痛哭,这时听到问话,才知道他在屋里,赶紧起身跪了下去:“多谢王爷救我弟弟。那日松他……他……”

  “起来吧,坐着说话。”宁觉非轻声劝慰。“你别太难过了。我请了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他的。”

  其其格这才起身,重新坐下,低着头说:“我们家……没什么人了,大都在雪灾里死了,要么就是出去逃荒了,说不定也被卖了……”

  宁觉非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那日松到底有多大了?”

  其其格一边擦泪一边回答:“他是正月二十九生的,明年就满十三岁了。”

  “哦。”宁觉非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其其格也不敢多说什么,就那么坐着,偶尔发出一两声啜泣,又赶紧忍住。

  忽然,有人在外面恭敬地道:“王爷,云扬将军派人过来,有要事禀报。”

  宁觉非便对其其格说:“你好好照顾那日松,有什么需要便对江总管说,让他安排。”

  其其格立刻躬身道:“多谢王爷。”

  宁觉非起身出去,问门外的那个仆从:“人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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