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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_满座衣冠胜雪【完结+番外】(54)

  “今天回来得挺早的啊。”云深戏谑地道。“那小王爷今儿怎么舍得放你?”

  “云深,你少来调侃我。”宁觉非笑着摇头。“对了,你怎么也回来得这么早?”

  “什么早?我每天都这个时候回来,是你天天不到半夜不归家。”

  宁觉非一想,果然如此,不由得失笑。

  云深陪着他往他的小院走去:“今天难得你回来吃饭,我们一起吃吧。”

  “好。”

  他们两人在宁觉非的房间里坐下,两个北蓟人便在外面远远地守住了,防止人偷听。

  云深轻松自在地笑着问他:“钱琛见过你了?”

  “是啊。”宁觉非点头。“我真没想到,你们北蓟的人已在这里扎得这么深了。”

  “没办法。”云深微笑。“过去我们北蓟弱小,不断被别国欺凌,若不是有无数勇士前赴后继,忍rǔ负重,北蓟也不会迅速qiáng大起来。”

  宁觉非自然认同他的说法。略思索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道:“南楚被罢了官的前右相章纪想见你,好像是想与你们北蓟联手,你愿不愿意与他面谈一次?”

  云深似乎微微有些诧异,想了想便道:“当然可以,若是章纪真有此心,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宁觉非轻描淡写地道:“那我便告诉他了,你们再约个地方见面。”

  云深注视着他,微笑着说:“觉非,你跟南楚上层的王公贵族好像都挺熟的,无论是前太子党还是新太子一系,似乎都与你有jiāoqíng。”

  宁觉非淡淡地问道:“云深,你是有什么话要问我的吗?”

  云深看着他脸上的神qíng,忽然道:“别的倒没有,如果你不说,我也不问,只是有一事,我一直很纳闷,倒很想问问你。”

  宁觉非慨然允诺:“你问吧。无论是什么事,只要你问,你就会说。”

  云深听了,笑得很开心:“觉非,你跟我说话时,会用‘你们’,提起南楚和西武时,用的是‘他们’,听上去你既非南楚人,也非西武人,更不是咱们北蓟人。你究竟是哪里的人,我不想多问,你若愿说的时候再说。我只是想问问你,现在,此时此刻,在你心里,你到底是哪里的人?”

  宁觉非看着他,脸上渐渐漾起了一抹笑容,温和地说:“好吧,我现在是北蓟的人。”

  云深顿时笑逐颜开,点了点头,却半晌没说一句话。

  屋里很安静,只听见院里的啾啾鸟鸣清晰地传了进来,十分悦耳动听。

  过了好半天,便有婢仆送饭过来。云深和宁觉非没有jiāo谈,只是看着他们把饭菜一一放在桌上。

  有一个小丫鬟端了一铜盆温水走到屋角,放于架上,对他们说:“两位大人请。”

  云深便先去洗了手,随后坐过来。

  宁觉非等他洗过,才走了过去。那个小丫鬟将香胰递到他手上,声音极轻地道:“章大人问,公子可有回话?”

  宁觉非神qíng未变,马上轻声说:“愿意见,让他约地方。”

  丫鬟道:“章大人说了,如果方便,今夜三更,仍在公子房中相见。”

  “好。”宁觉非洗完手,接过布巾擦gān,便走了回来。

  吃饭时,有几个小婢侍候着,说话不便,他们便只讲了一些轻松的话题,无非是临淄风物,美食佳肴。过了一会儿,云深忽然想起,对他说:“觉非,明天太子府有喜事。太子殿下说是他刚出生的儿子满月,其实算是家宴,不算国事,所以邀请你我一起去。”

  宁觉非看了他一眼,见他神qíng殷切,便笑了起来:“好,我陪你去。”

  第40章

  淳于gān的太子府就是原太子淳于戟居住的地方,当林觉非跟着云深和秦欣骑马来到府门前时,这里早已是热闹非凡。那些大人们身穿正式的官服,从马车上四平八稳地下来,互相抱拳施礼,热qíng地招呼着,一起走进府中。

  云深他们三人下马后,跟着前来的几个北蓟骑兵连忙上前带住了马,有太子府的家人上前来想帮他们牵马,也被他们佯装不懂南楚话而拒绝。

  太子府的管事之一瞧见他们,立刻笑着跑了上来,客气地道着仰慕,将他们迎进府中。

  府中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喧哗之声,彩绘的七巧回廊从水面上穿过,大大的池塘上荷花盛开,岸边扬柳依依,除了皇宫之外,这里只怕是天下第一等的富贵府邸了。

  宁觉非的脸色有些yīn沉。这条路他曾经走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是走着进来,抬着出去。看着这如画的景色,他的鼻中却似闻到了那曾经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血腥气。他深深地呼吸着,控制着自己的qíng绪,眼中却仍有一丝寒光在不断地闪烁。

  穿过回廊,走过花径,他们才来到正厅。

  淳于gān正在门口迎客,见到他们,顿时欢喜地笑着,迎上来拱手为礼:“云大人,秦大人,觉非,多谢赏光,多谢。”

  跟在云深他们后面的两个随从立刻将礼单奉上。

  淳于gān依照规矩接过来,翻开略看了一下,便递给身后的总管,哈哈笑道:“云大人如此多礼,实在是客气了。”

  云深十分诚恳地抱拳行礼:“太子殿下,些须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哪里?哪里?这礼实在是太厚了,小犬哪里承当得起?”淳于gān一边笑着谦逊,一边陪着他们往里走去。

  十分宽敞的院中此时已搭了戏台,有几个年龄很小的孩子正在上面走着台步,似乎是在试场。

  下面摆放着豪华的紫檀木桌椅,已坐满了大半的人。

  待那些孩子们退到后台,便有个丑角出来,cha科打诨地唱了一段,却是引得人哈哈大笑。

  云深他们走进去时,那人正摇头摆尾地唱到尾声:“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槌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叫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观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临淄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会打围、会cha科、会歌舞、会chuī弹、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予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待他一副惫懒模样地唱完,下面又是一片笑声。

  云深转头对秦欣笑道:“这段子倒有点意思。”

  看见他们三人进来,闹哄哄的场中顿时静了下来。刚刚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吏都瞪着云深和秦欣,面露不愉之色。老臣子则有许多人看向宁觉非,神qíng各各不同,有鄙夷不屑却qiáng自忍耐,有按捺不住但不敢造次,有的眼神飘忽不愿与他对视,有的顾左右而言他装作毫不在意,一时气氛有些尴尬。淳于翰脸上却是一喜,刚要起身招呼,却被一旁坐着的淳于朝拽住了,只得qiáng忍着没动,眼光却没离开过宁觉非。

  缓步走着的宁觉非冷冷地拿眼光一扫,便瞧见除了孙明昶、游玄之、张于田外,至少还有十个八个是熟面孔。他神qíng淡漠,不动声色,只是跟着云深往前走着。

  淳于gān仿佛没有察觉其中的古怪,只是笑着将他们领到了靠近台前的主宾席,请他们坐。

  云深略客套了两句,便落落大方地坐下。

  宁觉非便也坐了下来。

  相形之下,他们这一桌甚是冷清,除了礼部尚兵张于田礼节xing地陪在一旁说话外,其他人都没有过来招呼他们。三人却也是安之若素,只是喝着茶,瞧着台上的动静。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总管来报客人都到齐了,淳于gān便吩咐戏班子开锣。

  垫场戏是出打戏,只见台上几个人一连串的筋头看得人眼花缭乱,台下立刻轰天价叫起好来。

  随后不知是谁说道:“这算什么好?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武生殷小楼曾经在台上一口气连翻了一百个筋头,那可是在一张桌子上放了一张凳子,就在小小的凳上翻的,翻完了从凳子上一跃落地,点尘不惊,脸不红,气不喘,那真是技惊四座,至今无人可比。”

  他在那里说得绘声绘色,旁边有人啧啧称奇:“真的吗?唉,可惜,可惜,他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倒让我们没了眼福。”

  “是啊,太可惜了……”

  张于田略有些不安地瞄了宁觉非一眼,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宁觉非伸手从桌上的碟子里拈起一颗瓜子,手指略一用劲,便将壳捏裂。他将其中的瓜子仁拿出来,好整以暇地送进嘴里,眼光却始终落在台上。

  垫场过后,一个花旦袅袅娜娜地出来,甩了个水袖,悠扬地唱道:“江南花,梁园月。好花须买,皓月须赊。花倚栏gān看烂漫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想人生最苦离别。花谢了三chūn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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