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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_满座衣冠胜雪【完结+番外】(61)

  云深只是含笑摇头:“是,我自然不会怪他。”

  那顾坚却是xing如烈火,顿时bào跳如雷:“爹,我不会认他,除非他先认祖归宗,不再助纣为nüè,否则,我就要大义灭亲。”

  他这话倒是一番大道理,却惹得顾贤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拿“孝”字拘他:“坚儿,你爷爷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顾坚只得不服气地住了嘴。

  顾伯亭看着云深,已知不可能说服他,只得长叹道:“罢了,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顾家是没有这一支亲眷的了。云深,他日你要率军攻打南楚,我顾家一门壮烈殉国便是。”

  云深热泪盈眶,却是神qíng刚毅坚决,抿嘴了唇,一言不发。

  宁觉非见他额上全是细密的汗水,知道他已是力不能支,立刻挥手,指挥着北蓟骑兵过来,将云深抱上马去。

  随后,他对着荆无双一拱手,神qíng肃然地道:“荆将军,请你开关。”

  第44章

  荆无双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又将眼光看向了云深,忽然道:“贤弟,我还是那句话,你想去哪里,大哥都不会相qiáng,自然开关放行,但是,此人与我仇深似海,又身为北蓟栋梁,一心想亡我南楚,我不能放他走。”

  不等宁觉非开口,云深已然抢先道:“荆将军,我们有景王在手,就连兵部尚书游玄之当日在临淄都未拦阻,你应当心知肚明其中缘由。这两日,荆将军当已得到消息,南楚朝中内乱将生,实不宜于此时多生枝节。你若让景王丧生于此,只能使亲者痛,仇者快,授人以柄,不但你自己旦夕不保,只怕游家也会顷刻间灰飞烟灭。我不在乎在这里杀身殉国,能一举断送荆游两家,使南楚藩篱尽毁,门户大开,与我北蓟实是大有好处,便是西武也是求之不得。”

  他含笑说着,虽是声音虚浮,显然体力不支,态度之间却是有理有利有节,一番话顿时让所有人都作声不得。

  宁觉非挺身坐在马上,一直严密监视着四周的动静,时刻注意着有人会突然袭击。

  云深缓缓地笑道:“荆将军,你是觉非的大哥,我自也敬你三分。令尊一代名将,当年北蓟大军南攻,每遇令尊便屡战屡败,实是令人心服口服。你我互为敌国,即使使用计谋,也是应有之议。若当年不是南楚君臣相疑,有人忌惮令尊拥兵自重,我们北蓟光凭区区几封书信,几个证人的证言,哪里就能轻易地害了他的xing命?”

  此时,城上城下一片寂静,只有隐隐的风声伴着云深醇和的声音,悠然地传到每个人的耳里,竟是难以辩驳。

  宁觉非听着云深的话,心下着实佩服。荆无双xing格刚毅,若是他用现在关外待命的万名铁骑相威胁,荆无双很可能不会屈服于武力之下,反会选择玉石俱焚。云深现在提出临淄内部的派系争斗,暗示他朝中很可能将会再起纠纷,提醒他不要鲁莽从事,以免长城尽毁,国家转眼便亡。

  荆无双自然明白他的话句句是实,一时心qíng极其复杂。他将视线从云深身上转开,看向横刀立马的宁觉非,忽然将长枪倚上城墙,从一旁的士兵手上抢过弓来,张弓搭箭,便向城下she去。

  宁觉非见那箭来势奇猛,身形微侧,手起刀落,将箭矢拦腰斩断。

  荆无双将弓jiāo给身旁士兵,顺手抄起一支箭来,从中一折两断,生硬地道:“觉非,你我兄弟缘尽于此,从今后恩断义绝,将来沙场相见,无双定不会手下留qíng。”

  宁觉非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愣了片刻,才道:“大哥,觉非永不会伤你xing命。”

  荆无双不想再听,手一挥:“传我将令,开关,放他们走。”

  宁觉非策马回头,从北蓟骑兵的手上接过了淳于翰。他将这个孩子放于身前,随即勒马前行。

  城门处的百姓和顾家三代都沉默地闪开了一条道,看着他们走进城门。

  他们顺着一条直道向出关的北门行去,一路上都是聚集在道旁的百姓,无不愤怒地看着他们,却均没有出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来自千万颗心的恨意带着沉重的压力扑向了居中而过的数百人。

  南北战争已逾百年,云深和北蓟官兵们早已习惯来自南方的仇恨,神qíng间并无任何波动。宁觉非看着两旁百姓的目光,心里却有细微的叹息。

  终于,他们这队人出了北门,踏入了两国之间的缓冲地带。

  荆无双早已下城,骑着马,率领着一小队士兵跟着他们,这时也走出了关门。

  宁觉非勒马停下,对云深道:“你们先走,我留下。等你们到了安全地带,我把景王还给他们,再来追赶你们。”

  “不行,那太危险了。”云深一听就急了。“觉非,你跟我们一起走,我留几个人下来,让他们将景王jiāo还,也就是了。”

  宁觉非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危险,难道你留几个人下来,就不危险?我至少跟他们还有些渊源,不至于就立刻痛下杀手,而且我的马好,便有什么危险,也容易逃脱。”

  云深焦急地看着他,似是仍不同意。

  宁觉非不等他再说,对旁边的北蓟骑兵队长道:“你们立刻护着各位大人撤离,越快越好。”

  那队长自是千qíng万愿,立刻躬身应“是”,随即一挥手,率领自己的兵纵马奔驰而去。

  云深只来得及说一声:“觉非,你一定要回来。”带着他的人便已去得远了。

  宁觉非揽着淳于翰,一直严密注视着荆无双的动静。耳中听着马蹄声远去,这才柔声对淳于翰说道:“王爷,我们就此别过,之前委屈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说着,他手上使力,就要将他放下马背。

  淳于翰却泪如雨下,急抬双手抱住了他搂着自己的胳膊,不舍地道:“觉非,我跟你去好不好?”

  荆无双一听,不由得大急,怒喝道:“觉非,你答应过的,一出关就放人。”

  “大哥放心。”宁觉非微笑。“我一定会放人。景王爷一路劳顿,疲累过度,又受了惊吓,暂时有些不大清醒而已,你别急。”

  荆无双听他砌词帮淳于翰掩饰,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难过,却也知他不会带着淳于翰走,登时放下心来。

  宁觉非轻声对淳于翰说道:“景王爷,你身份不同,万不可如此鲁莽任xing。若换了别人,便就此拿你当挡箭牌,再将你携入北蓟。若以你为质,你的父皇、母妃、外公、舅舅和两位兄长断不会袖手不顾,只怕得割地赔款,将你换回。若是贪心一点,再用点手段,就连燕北七郡都可以换来。”

  淳于翰听了,只是急得落泪:“可是,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什么荣华富贵我都不想要了。觉非,你会拿我去换那些东西吗?”

  “不,我不会。”宁觉非温和地看着他。“但我不敢保证别人不会。这是两国之间的战争,不是儿戏。王爷,你还年轻,家国天下尚不是你的责任,但总要保重自己。你此次回到临淄,便再不可出关来,否则对你和你的家人都十分不利。”

  “觉非,我不想离开你。”淳于翰已知事不可为,向后紧靠在宁觉非怀中,不由得痛哭失声。

  宁觉非轻叹:“此次一别,若下次再见,我们便是敌人。”

  “不不不,觉非,我不要这样……”淳于翰哭得肝肠寸断,只是抱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

  荆无双看着宁觉非脸上的温qíng笑意,不禁暗自叹息,心中酸楚,眼中似也隐有泪意。他策马上前,向他们伸出手去,柔声道:“景王爷,过来吧。”

  淳于翰万般不舍,只是扭身不肯。

  宁觉非一使劲,将他提起来,递了过去。

  荆无双神qíng复杂地看着宁觉非,伸手接过拼命挣扎的淳于翰。

  宁觉非也看着这个英气勃勃,对自己qíng深意重的大哥,眼光中满是“保重”之意。借着淳于翰的身子挡住那些南楚士兵的视线,他紧紧握了握荆无双的手,随即放开,再冲他重重一抱拳,随即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淳于翰哭得更厉害,刚要张口大叫“觉非”,荆无双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轻道:“王爷,你切记不能再表现出喜欢他,否则消息传到都城,朝中必会大哗,届时你母妃和外公定会十分为难。”

  淳于翰看着宁觉非疾速远去的身影,不敢再出声呼唤,却一直泪落如雨。

  “烈火”去势极速,宁觉非随意束住的黑亮长发在风中飞扬,浅蓝色的长衫在初夏的阳光中显得鲜艳yù滴,一人一马在青山之间奔驰而过,仿若正乘风归去。

  片刻之间,荆无双身后的那群南楚官兵已涌上前来,有一人大声命令道:“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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