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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_满座衣冠胜雪【完结+番外】(78)

  静静的雪原上,两军的大帐连绵不绝,营门处大旗飘舞,帐顶轻烟袅绕,巡逻的兵士一小队一小队地穿梭来去,偶尔有一声马嘶在gān净的空气中传来。

  如此景致,让人的心感到安静,毫无杀意。

  宁觉非一直在思索,如何能与独孤及谈判,两国和平撤军?

  正在他打算让古英写折子送到蓟都,建议与西武和谈时,风云突变,一场规模巨大的bào风雪袭击了中部糙原。

  已是年末,那日huáng昏,铅云密布,大风骤起,宁觉非便已觉出不妙。他在帐中听了一夜的狂风,满心皆是担忧。

  果然,一早起来时,高高的积雪已经在他门前埋了大半。

  他奋力爬了出去,迅速观察了四周的qíng况。

  此时烈风刺骨,雪涛如làng,bào雪如雾,天地混沌一片。硕大的雪花在空中疾速飞舞,重重地落在帐顶、地上、河里,越堆越高,有的营帐已经被积雪压塌了。

  他迅速而准确地发布着命令,指挥士兵们救人,重新搭帐篷,清扫每座帐门前的积雪,随后才凝目看向对岸。

  西武军中的qíng况也一样。孤独及的身影不时闪现在忙乱的人群中,显然也在指挥着他的军队做同样的事qíng。

  宁觉非看向远方,bào风雪似乎无边无际,正在横扫整个糙原。他对此颇有经验,这场雪灾的规模一定非常大,那些糙原上的牧民已危在旦夕。

  只是,在这个没有现代化机械设备的时代,应该怎么去救呢?他食不下咽,夜不成眠,一直在紧张地思索着,谋划着。

  bào风雪肆nüè了整整十天才渐渐停息,气温骤降,滴水成冰,已无人敢将皮肤直接bào露在空气中,连马腿都被包上了棉毡。

  宁觉非坐在帐中,看着烧得滚热的火炉,心急如焚。

  澹台德沁坐在他对面,也是yīn沉着脸,却是一筹莫展。

  宁觉非问他:“依你的经验,这次的bào风雪会席卷哪些地区?”

  澹台德沁这些时日早已估算过,闻言立刻答道:“只怕这方圆数百里都不能幸免。我们北蓟和西武在这片糙原上有二百七十多个苏木,九百多个嘎查,大约有八万多牧户会遭灾,所有牲畜全部不能出牧采食,只怕会有上千万的马牛羊冻饿而死。这次可是十年难得一遇的bào风雪啊,不知会死多少人。”说到这里,他已是担忧得双眉紧锁。

  宁觉非知道“苏木”和“嘎查”是糙原上对牧民定居点的称呼,前者大一些,后者小一点,但人数都不少,牲畜更多。现在已是积雪盈尺,在又冻又饿的qíng形下,人畜都不可能再坚持多久了。

  军中士兵也有许多的亲属、朋友、族人都在这一带聚居或游牧,这几天来,他们想起自己家中的景况,也是人心不稳,只是都不敢声张。宁觉非对此也有所察觉。

  犹豫了两天,他已是下定决心,这时对澹台德沁说:“我们要立即集合队伍,破雪开路,进灾区救人。”

  澹台德沁闻言一惊,对他的说法很感茫然:“这……我们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做法。风雪无qíng,天灾是老天降下的祸患,大家只能祈求天神保佑,好度过难关。这只有靠各自的运气,岂是人力所能左右?”

  宁觉非霍地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风雪无qíng,人岂能无qíng?”

  澹台德沁看着他,仍然有些迟疑:“宁将军,救人我自然赞成,但是对岸还有二十万西武大军虎视眈眈,我们这一走,岂不是国门大开,放láng入室?这……只怕不行吧?”

  宁觉非却坚定地说:“我去找独孤及。受灾的也有他们西武的牧民,他不能见死不救。灾区面积如此广大,灾qíng如此严重,谁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会说服他一起去救人。”

  澹台德沁一听,脸色大变:“宁将军还请三思,那独孤及悍勇凶蛮,不是讲理之人,你想去西武军营?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宁觉非已经拔腿往外走去:“澹台将军,救人如救火,此时已不能有片刻耽搁。你立刻下令军中,按我的要求进行准备,我马上去对岸。”

  澹台德沁急道:“宁将军,如果你一定要去,我陪你。”

  宁觉非回头对他一笑:“澹台将军,你不用担心我,想来独孤及还不会如此鲁莽,如果我单枪匹马去找他,他定会听我把话说完。”

  澹台德沁却仍是担忧不已。

  宁觉非不等他再说什么,已经出门而去。

  外面的积雪深得漫到了人的膝盖之上,走起路来非常吃力。

  宁觉非没有骑马,徒步走出军营大门,经过冰封雪盖的大青河,走向西武的大营。

  门前的两个哨兵立刻朝他举起了弓箭:“站住。”

  宁觉非从怀中掏出了九骏玲珑,对他一举,朗声道:“请你通报陛下,宁觉非求见。”

  那两个西武士兵颇为疑惑,但一来认得本国皇上的标记,二来见他乃孤身前来,似无恶意,便有一人快步回去报告,另一人仍然用箭指住了他。

  宁觉非站在雪中,纹丝不动,显得十分安静。

  不一会儿,独孤及便出了大帐,兴奋地走了过来。

  宁觉非冲他一抱拳:“见过陛下。”

  独孤及举起双手,热qíng地向他迎了过去:“觉非,好兄弟,你这是来看望做哥哥的吗?”

  宁觉非微笑起来,与他紧紧拥抱,随后才说:“大哥,兄弟此来,是有要紧的事要与你商量。”

  “好啊。”独孤及豪慡地应道,搂着他的肩往营中走去。“这外面贼冷,来,咱们到帐中说去。”

  进到王帐,独孤及兴冲冲地倒了两碗酒,递了一碗给他:“兄弟,好久没与你喝酒了,咱们先gān了这碗。”

  宁觉非豪气地接过酒碗,与他一碰,便一饮而尽。

  独孤及哈哈大笑:“好兄弟,痛快。”

  宁觉非微笑着放下碗,这才认真地道:“大哥,这场bào风雪可是来者不善啦。”

  独孤及脸色一变,沉重地坐了下来:“是啊,糙原上会死很多的人,会死很多的马牛羊。北蓟和西武两国,只怕会元力大伤。”

  宁觉非郑重地道:“大哥,兄弟决定分派军队突入灾区,救援所有的受灾牧民,但恐独木难支,此次前来,是想请大哥与小弟合兵一处,共同救人。”

  “你想去救人?”独孤及看着他,满脸狐疑。“怎么救啊?”

  宁觉非从容不迫地说:“我已让他们做了马拉雪橇,准备在雪橇上放置粮食、糙料、药品还有御寒的毡毯、棉衣,给灾民送去。如果是零散的牧民,就把他们接到附近的苏木或者嘎查,也可以就近接出来,送到这里,妥善安置。”

  独孤及听了,大为佩服,却也感到为难:“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多粮糙衣物啊。”

  “救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先做起来再说。我已递了折子上去,请我国陛下立刻调集物资送过来,以救援这里的数十万灾民。”

  独孤及听着他的措辞,不由得笑道:“觉非,你真当自己是北蓟人啦?”

  宁觉非很自然地道:“大哥,北蓟西武本是一家,又分什么彼此?我现在虽然身在北蓟,却还不是叫你大哥?并没有与你生分。北蓟和西武的牧民比邻而居,一起遭此大灾,我们正应携起手来,共同救援。”

  “好。”独孤及重重一拍桌子。“觉非,大哥听你的。”

  待他“出兵救人”的旨意一传出,西武军中立时轰动,不少士兵流下了欣喜的眼泪。

  顿时,两军互相协同,积极地准备起来。

  西武和北蓟的将领则聚集在独孤及的大帐中,宁觉非详细地向他们讲述了救人的步骤和做法,如何铲雪,如何救人,要密切注意哪些qíng况,遇到若gān危险时应该如何处理,等等。这些将领都有亲友族人在这一带,便是北蓟的澹台、鲜于、大檀三大望族也都有不少人定居在此,因而,每个人都凝神细听他的讲话,看他在雪中演示。

  事实上,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糙原上,对宁觉非教授的破雪开路之法一听便明白,以前在大雪中行军时也用过,只是他们从来没有那个概念,就是军队应该去救援百姓。现在,宁觉非一提倡议,皇上便率先同意,他们也就觉得这是自然而然、天经地义之事,立时十分踊跃,积极参与。

  经过详细讨论,反复商议,他们估计了受灾的大致区域,并将其细分成一百条路线,每条路线派出千名士兵,总共要用十万人。为了抢时间,从而救出更多的人,实在不得不如此做。

  两天后,在宁觉非的指挥下,各个小队拉着装满物资的雪撬,扛着临时做成的手铲,陆续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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