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琢他爸是家里的独苗苗,路琢的爷爷是在结婚生子后打仗的时候没的,村长章平是路琢爷爷的战友,所以对路琢和路琢爸都挺照拂,能帮衬就会尽力帮衬。
奈何路琢自己没地没营生,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能存下钱还给别人。
看到还有账本,几个债主可算松了口气。
有账本子就成,能证明路琢不是故意不还钱。
陆云柯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了孩子生病的那人,又对其他人道:“只有,这么多。剩下的,端午还。”
讨债的几人对视一眼。
乡里乡亲的,他们也不会逼得太紧,今天更多的是来试探路琢的态度,见他准备还钱,几人就商讨一下,决定给路琢筹集到钱的时间。
路琢的堂伯将露着棉花的夹袄拢了拢,心满意足道:“行,二狗,端午还啊,你可别忘了。”
“端午前麦子就开始灌浆了,耽误不起,我们眼巴巴等你还钱买化肥农药,你可别骗人。”
现在地里施的是堆积沤好的农家肥,不花钱,但农家肥肥力不够,等麦子灌浆必须得追肥,不然收成会少一半。
陆云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点头道:“不会忘的。”
看他神色沉稳,颇有些摄人的气势在身上,讨债的几人被说服了,摆摆手朝院子外走:“那就好,端午我们都来你家送粽子啊!”
“二狗啊,你听清楚,还上钱才能吃你婶子包的粽子呦!”
陆云柯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好。”
到底都是会在危难时帮衬乡亲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连讨债都会给人留余地。
等几个人走了,郴易风走过来,从陆云柯手里接过账簿。
他一页一页仔细翻看:“你家欠了多少钱?”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上辈子他临死,路琢还欠着村里人的钱。
姓路的当时特意凑到自己病床前,可不是良心发现专程去道歉的,他是想借钱。
道歉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十几年都没还清的债务,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数目不小。
他一边看一边心算,等翻完账簿,账也算清了。
郴易风意外道:“一千三百三十六块七毛五分钱?欠的真不少。”
一千多,抵得上郴易风他爸一年,普通工人家庭三四年的总工资了。
“喂,端午节只剩二十天,你要从哪借一千三百块钱去?”
陆云柯收回账本,解释道:“先还三百。”
二十天当然没办法凑够一千多块钱,但端午需要还钱的只有急用钱的那几个叔伯,其他人可以年底还。
当初借给路家钱的大部分是路琢他爸的学生,那些人有文化,现在都在县里的工厂上班,有固定工资,年底之前是不会来要钱的。
抛去年底还的,还有占了大头的村长借的四百,路琢现在欠村里人的钱只有三百多,是全部债务的零头。
村长的钱也得缓一缓才能还。
当初章平借给路琢家的是他的退伍安置费,他当村长兼任村支书有工资,一月块儿八毛,攒下的都帮衬了路琢。
也亏得章家的儿子儿媳都是路琢他爸的学生,才没和老人反目。章平的儿媳妇现在是村里的妇联主任,儿子在县政府当文员,他们家在村里算是富裕人家,而且他们早就说过,借出去的钱可以等路琢娶上媳妇再还。
言下之意,就是路琢要是穷到娶不上媳妇,那笔巨款就算他们一家接济路琢的。
可欠债久了,情分也就淡了。
章平接济的多了,章家人心里哪能舒坦,碍于师徒名分不好发作,但好几年前陆云柯就和以前的哥哥嫂子搭不上话了。
他们嫌弃路琢这个老爹主动揽下的吸血虫,有了工作进城买房后,对自己农村出身的身份也开始嫌弃,小章两口子连老爷子也好几年都没看望过了。
已经被嫌弃到这个份上,钱早还晚还便没了差别,陆云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弄赚不到那么多钱,就琢磨着慢慢攒,攒够了,再添上村长平时帮衬花销的,一次性还给老爷子。
人的善意比钱珍贵,总归消耗不得。
当晚拎着一瓶麦乳精和一包鸡蛋送给章平,说清楚他家的钱得缓一缓后,第二天陆云柯就背着工具上了山。
山上有路爸种的十几棵树。
树都是打家具的木头,当初路琢他爸打算等儿子长大了给儿子修房子做家具用,可后来不幸的事一桩又一件,那些树就被暂时遗忘了。
原身倒是偶尔会想起那几棵树,他的想法和家人一样,想把几棵树留着以后娶媳妇修房子用,奈何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早就长好能用的树也就被留到了现在。
陆云柯花了大半个小时将树砍倒,丈量好分成几节,捆好,背在背上,一截一截搬到院子里。
顺路他又拔了不少很韧的野草,回家后从交好的木匠家借了一整套专业工具,开始动手处理木头。
他这边忙忙碌碌,受伤修养的郴易风见了挺纳闷。
他走过来拿起摊开的图纸,看了两眼,有些意外道:“你想做木头家具?你知道现在紫檀木椅子卖几块钱么?”
“十块。”
正在处理木头的陆云柯直接道。
这年头,木头家具便宜的连手工费都不一定能赚回来。↙本↙作↙品↙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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