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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怨偶_陈灯【完结+番外】(86)


宝如看她数落着,脸上却带着一丝快意,轻声试探问道:“安阳公主去世了,你也放心了吧。”宋晓菡冷笑:“我放心什么,他这风流根儿是断不了的,前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也觉得不对,还托了人进来传话,他给我陪了多少小心说就出去一会子让我好歹替他打个掩护,又给我保证一定断gān净了,这些日子他待我也还算不错,要不然那天我也断不会让他出去见的,幸好让他出去了,他去了回来没几天,她就去了庄子上,然后就没了,若是当时没让他出去,这最后一面没见上,不知得多么恨我呢,回来又是痛哭一场,只看这还以为是个痴qíng种子呢,我只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又有新欢……不过总是去了一块心病,就是这又要有一个月不能看戏了,日日在家里cao持家务无聊得紧……”
宝如低声道:“你还真成戏迷了?少看几天也能这样……”
宋晓菡怏怏道:“那阮清桐说要洗手不唱要回乡退隐了,正唱最后几出戏呢,可巧正撞上公主丧事,虽然算不上国丧,我们这等人家又是沾亲带故的,哪里好这时候请戏班子,真是的,要是晚死几天就好了……”
宝如一怔,脑子里不知为何掠过一丝不对劲,问道:“他不是还年轻么?如何就不唱了?”
宋晓菡道:“他看着年轻,虽然还未成亲,其实红了好些年呢,也有二十多近三十了,唱小旦的看年纪看身段看长相听声音,后头不断的有少年人追赶着,所以大凡这种名旦,越到后头越唱得少,就怕反被年轻的新人比下去了,爱惜羽毛的多在最红的时候退隐,退居幕后调|教几个拿得出手的徒儿出来,才算得上是功德圆满下半辈子有靠了,不过他这般红,我看还能再唱个五年六年没问题的,实在突然了些,他在京城jiāo好的达官贵人也多,这些日子都给送了戏票,道是要唱收山戏了,就在明天,之后就再不唱了,可惜这次竟不能去看他最后的收山戏。”
宝如蹙眉道:“他给你家也送了戏票?”
宋晓菡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道:“我家三爷不是这些日子都被拘在家里么?其实后来他应了他娘说要断了,婆婆也没怎么狠管着他,只要他在家里就成,后来就没称病了,他就在家里弄了几次堂会,也请了阮清桐来,说起来也是糟蹋人,那些旦角出堂会,唱完戏都要穿着戏服陪酒的,我们家这还算得上是规矩的了,我从屏风有偷看过,他仍是那样冷冷清清的,又说要唱戏喝不得酒,只是持着壶倒酒,哪里像是个伺候人的人,可怜见那样一个gān净人儿陷在污泥里,想必早就想着要离开,如今得脱苦海,倒是大幸了……这次安阳去世,只怕他心里也要称快的。”
宝如追问:“他和安阳有什么恩怨?”
宋晓菡道:“也是坊间传闻,我上次和你说过,就是安阳曾看上他去qiáng请他他没去,这事我也问过他起其中,他只是支吾着不肯再提这事,想是顾虑我们身份罢了。”
宝如看宋晓菡神色有些怅然,不觉心中有些起疑,一个见过几次面的戏子,何至于此?便试探着问道:“你们家三爷请戏班子唱戏,也让你们内眷见戏子?”
宋晓菡脸色微微变了变道:“也没什么,就是唱完戏进来打赏后进来谢赏说过几句话罢了。”
宝如看她神色,qíng知有所隐瞒,但看她在安阳大长公主死去一事上却颇为坦然,看起来并没有恨之yù死的地步,也没有因她死去额手称快的地步。
因着是白事,宴会也都是虚应着,糙糙用过饭以后大部分人都回了,永安长公主却遣了个女官在门口,将宝如引到了后头,过了一会儿她转回来道:“前头有些忙,累夫人久等了。”
宝如看她面有疲色,知她这些天应该是累到了,忙道:“公主还当保重玉体才是。”
永安长公主笑了笑道:“我今日与大姑母说话,看她神色,并无异常,有向我打探问我四姑母究竟是什么病,又问一些后事料理的琐事,看起来倒是平静,也不知是真还是早有准备——我略试了一试她,说四姑母如今名下只得一嗣子,将来香火不旺,她也只说四姑母还是身子不好没福气所以没有子嗣,脸上着实没什么可疑之处。”
宝如想起今日的疑点,犹豫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无稽,自己只是觉得因为重生所以觉得宋晓菡身上出变化的可能大,但是真相未明之时,若是白白冤枉了人,屈打成招,就做下孽了,她犹疑地开口道:“我看宋三夫人态度也十分自然,不像是心虚的表现。”
永安长公主脸上有些郁郁,她这些天一直奔忙,却暂无头绪,仍是宽慰宝如道:“这案子不能明着查,单靠我们这样琢磨,其实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出来的。”
宝如想了一会儿道:“我与安阳大长公主不熟,不知她那些日子是否有见过外客,是否这些客人也要略微查一查有无可疑之处。”
永安长公主道:“姑母到庄子上都是闭门谢客的,只在京里的时候见过卫三郎一面。”
宝如道:“若是不是什么正经客人呢?譬如卖什么东西的,或是公主无聊了想听听戏什么的……”她含蓄地提醒,毕竟宋晓菡是这一世的变数,而宋晓菡提到的阮清桐,又偏偏是公主死的这几日便要放弃如火如荼的前程退隐回乡,由不得她不敏感的联想起来,虽然一个戏子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公主府投毒杀人她想不明白,也觉得不可能,但是这是她依据前世和今世这唯一的不同来判断的了。
永安长公主摇头笑道:“姑母是称病下去的,那庄子颇为偏僻安静,想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挑的那里,到京里去请戏班子也好买东西也好,都不容易,更何况她腹中有孕,当时想必不会有这心思听戏的。”
宝如想了下觉得也对,又和永安长公主说了些话,知道裴瑄这些天也一直在忙着查案,说到裴瑄时,永安长公主不自觉的眉目都带了笑容,显然qíng不自禁,宝如看在眼里,少不得又心中叹息一番。
宝如回府的时候,许宁却没回来,他这些日子也有些忙,宝如习以为常,只收拾过后看顾了孩子便自己睡了,深夜许宁才回来睡下,第二天一大早许宁又已出去当差,她也只是在家里看卢娘子教两个孩子弹琴,忽见青柳跑来请她道:“公主府来了轿子立等夫人过去有事商议。”
宝如有些讶异,让卢娘子看着孩子,连忙换了衣服上了轿子去了公主府。
永安长公主一见她便道:“昨儿你说的那事,我回来后传了四福来细问,果然有进展!”
宝如连忙道:“可是公主有见过什么人?是看戏么?”
永安长公主道:“不是,据四福说,姑母因为要堕胎,心中到底觉得伤yīn骘,因此去庄子前,还找了从前来往的女道长说经,那女道长道号清虚散人,据说原是华阳观的游方道姑,姑母从外头曾带回公主府过,后来偶尔会来,姑母都会留宿清谈道法整夜,经常也有入道之意,时常共食共寝,与她十分融洽相好,不过那清虚散人没去庄子上。但据四福回忆,姑母大概心中感慨犹豫,堕胎药拿回去后一直是自己收在屋内,清虚散人留宿的那几日,曾在公主寝室停留且公主不让人伺候,是有机会下药的。”

  ☆、第120章 戏中玄机

  许宁从宫里回来,一身透汗,一路回房便命人备水,一进房便看到宝如一个人呆呆坐在窗边,望着窗外嫩绿的芭蕉叶,脸上带着迷茫。
许宁一怔,走过去道:“怎么今儿没有去和孩子们顽?”
宝如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许宁,从小爹娘就告诉我们,别人的钱财莫要轻取,得了多少就要还人多少,若是为非作歹,总有国法治他,天理报应等着,我前世杀了人,也偿了命,若是侯行玉真是那等无恶不作的恶霸纨绔,你说我杀他,算不算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许宁心下一紧,隐隐觉得宝如忽然问出这个问题有别的隐qíng,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敏感反问:“公主那边案子有进展?”
宝如迟疑了一会儿道:“如今在查公主身边一个女冠,道是一直冒的华阳观清虚散人的名,其实真人已经四十余岁,瘦小面huáng,而公主身边的侍女见到的清虚散人却高挑美艳,才二十余岁,是公主一次赴宴带回来的,只说是旁人荐的道姑,公主与她经常夤夜谈经,且一反常态,不许人一旁伺候。”
许宁心念一转:“这道姑有投毒的机会?”
宝如低声道:“永安长公主只说歹人冒名顶替,十分可疑,如今正在查,听说城里却遍查不到,若是真凶查不出,那些疑犯包括安阳公主身边的几乎所有的丫鬟和侍从,都要被问罪,甚至连那几个与安阳公主有私qíng的男子,都有可能被牵连……”
许宁看着宝如脸色缓缓道:“你猜到是谁了?”
宝如道:“法会那日,我与宋晓菡谈了几句,她说,阮清桐忽然要隐退,今夜要唱收山戏。”
许宁毕竟与她一样重生的,立刻反应过来:“阮清桐?那个旦角?你怀疑他是那个女道士?”
宝如蹙眉道:“这事之间其实连在一起很无稽,说起来也不通,我只是觉得,宋晓菡是这一事件中的唯一变数,而她也和前世不同,这一世却迷上了看戏捧角儿,她与我说到和阮清桐说过几句话的时候,神qíng有些不对,我和她前世也算是朝夕相对过一段时间,多少有些了解她,我觉得她与阮清桐,只怕不仅仅只是看过戏,说过几句话这么简单……听她说的,安阳公主曾经想包阮清桐,但阮清桐拒绝了,但如若那女道士是阮清桐,他又为什么会扮成道姑和安阳公主在一起呢?就为那包养不成的侮rǔ?他一个唱戏的,遇到这样的事qíng应该不少,若是人人都要杀,得杀多少人?安阳公主……到底知道不知道那个道姑是阮清桐呢?如果不是阮清桐的话,我觉得那个女道士也大概有些关系……”
许宁含笑:“这些话你和永安公主说了?”
宝如摇头:“我没说,只说了几句应酬话就回来了。这两者之间联系并不深,我也只是一种感觉,要我说为什么,总不能说重生的事,再则……我觉得安阳公主那样肆无忌惮的人,会不会对那阮清桐做了甚么很不可饶恕的事qíng……阮清桐忍无可忍才下了死手,就像……就像前世的我一样,但是若是不说,他今夜唱完收山戏,离开京城,万一真凶是他,之后再找不到,公主身边那些丫鬟侍卫,全都被牵连问罪,那样多无辜的人,会不会又是我造下的孽,重来的这一世,若是行差踏错,不过是无意中揭破了一桩事,宋晓菡整个人生有了改变,安阳公主横死,不知又会引起多少变化,万一又不得善终,我心里觉得十分难受,不知道说还是不说。”她长眉紧蹙,睫毛垂下,肌肤苍白,显然心里十分难过。
许宁没说话,沉吟了一会儿道:“今晚收山戏?”
宝如点了点头,许宁没说话,站起来走出去吩咐绿蕉道:“出去让和冬即刻去替我包个同乐戏院子的包间,若是晚了订不到,花重金找人转让,无论如何一定要订到一个。”
宝如看向许宁,许宁道:“换身衣服我们一起出去看戏,这事jiāo给我,你不要想太多,我来替你想办法。”
宝如不知为何眼眶一热,这几日的事戳到她内心极力隐藏很深的过去,从遇到侯行玉,发现他不是自己前世以为的人开始,她的心里就一直梗着一根刺,再到这两日的煎熬,她居然只有许宁才能诉说,又也只有许宁,才能理解她心中的挣扎。许宁看她睫毛湿了,假装看不到,只是笑道:“放宽心些,咱们步步为营走到了今天,难道就被这一个不起眼的公主难住了不成?”
戏园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满满当当热闹极了,包厢并不好定,和冬是继纫秋以后跟着许宁的管家,算是极能gān了,也花了一番功夫,许宁带着她走进去的时候还说:“真没想到一个戏子名角,能红成这样,和冬说找了好几家熟识的人家,才有人让了出来……□□有严命,官员不许进酒家,从前我是绝不入这里的,今儿可是为了夫人拼了……”宝如知他存心开解,不免承了他的意,笑了笑,只是到底心中存了事,不曾十分开怀。
两人坐下,许宁看了下头,看着下头戏牌子上写着今晚唱的戏名《鱼玄机》,咦了一声,敛了笑容,与宝如对视了下,宝如想到了前朝鱼玄机的故事,也微微变了色,许宁喃喃自语道:“看来夫人的感觉……十分之……有些道理……”
眼看着戏台子上锣鼓声声开演了,一个头戴星冠,身着轻薄五铢衣裙,身姿修长的女旦缓缓步出,飘飘然如凌云御风,一双清眸往下一扫,启唇开腔,歌喉哀婉,声如金石,坠地有声,清冽如冰,下头屏息静气,待到一段唱完,才轰然叫好起来。
宝如看向许宁,低声道:“鱼玄机因妒杀人……他若是果真……怎会有如此胆子再扮女道士?不怕被人认出么?”
许宁盯着下头的戏台子,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应为价高人不问,却缘香甚蝶难亲,他怕是自比鱼玄机了……此一案官家十分关注,当时官家问我为何梦中未预见安阳公主死亡一事,我只说梦中那年端午,你未去观船,宋家是另一庶女嫁入卫家,因着此事无关紧要,所以我给他写的折子里头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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