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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不如的穿越女_从零开始099【完结+番外】(182)


“没了?”路易一愣,“什么叫没了?”
他其实有些明白,但是实在不敢相信。
“唉……没了就是去了。”
“去了——去了,你说清楚些呀,去了是什么啊?”路易抓着贝利尔的手比原先抓得更紧了十分,“你说呀!”
“去了就是没有了——世上再也没有爱罗这个人了,孩子啊——”
不不,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我会受不了的,等我们都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再慢慢地讲给我听,到那个时候,到那个时候——
可是路易的这番心意根本没传递到贝利尔那里去,他只管往下讲:“爱罗他觉得对不起你妈的嘱托,一定要找到你,所以托了我跟他一起来查访你的下落,路上的条件不比纽斯特里亚,他又急着寻到你,生怕你吃苦,路上不讲究,喝了不gān净的生水,就……”
不不不,我不要听,这一定都是骗我的,都是拿我寻开心的,都是……
他想哭,却只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呜咽,眼前的景物,渐渐地都模糊了起来。

第397章 生如朝露

路易在恍惚中根本不在意自己身在何方,爱罗怎么会没了呢?像他那样壮壮实实的孩子,本来可以像珍妮那样,长成一个橡树般结实的小伙子的,怎么会因为一口不gān净的水,就没有了呢?他实在不肯相信,他总觉得这不会是真的,等他回到纽斯特里亚,就会看到那个讨厌的爱罗,还是那样一副令人讨厌的嘴脸,喋喋不休地跟他说什么“陛下说了未成年人不能喝酒”“陛下说了你不能再拖作业”“陛下说……”好像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可他的的确确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啊!
他因为任xing妄为,荒废功课,让爱罗永远跟在他后面忧心忡忡,他因为自私自利,觉得母亲应该永远无条件陪伴他、爱他,无视他的母亲同时还要对整个国家的运转和安全负责,早已经忙得全年无休的事实,上街闹事,为纽斯特里亚平白增添了更多不安定的因素,他无视自己闯的各种各样的祸,无视别人一直在为他收拾烂摊子,觉得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应该是天使般完美,同时还要像圣母一般爱他,做不到这点,他就抱怨、惹事、出走……直到——唉,他和他的亲人们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如今,他黑了、瘦了,身上多了许多的鞭痕,年幼的心灵上则有更多的创伤,这些日子遭遇的悲惨、他亲手酿就的苦酒将在未来的无数岁月里被他反复回味,哎呀,他还没有懂得时光能够冲淡一切的道理,他现在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恐惧——对未来回到纽斯特里亚,却没有一个蠢爱罗在那里等着对他喋喋不休的恐惧,想到这里。就是得救在他看起来也不值得欢喜了。
他的耳边是猎猎风响,天光大亮起来,山川水泽都渐渐地显露出了轮廓。贝利尔并不敢放慢速度,他晓得在这些地方。白天并不比夜晚更加安全,更何况路易的买主们随时都可以追赶上来。他也为爱罗悲伤,那是个正直勇敢而且守信重诺的孩子,哦,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却拥有仿佛传说中的骑士的品格,这样的人将来的成就是无限的,简直可以预见到他会怎样地造福纽斯特里亚——倘若他有将来的话……不过。贝利尔远比路易年长,在参谋部和海军的日子也没有白呆,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人的生命就像清晨的露水一样易逝去,当初,爱罗在旷野中默默死去的时候,他撇撇嘴,对自己说:“这就是结局——当年先国王与乌尔里希公爵联姻,雄心勃勃地建立了海军,准备驱逐祸乱纽斯特里亚的北方人。但是一场风bào就将他的海军、雄心和王国都化为了乌有,如今这个孩子虽然发了愿,但是神没有给他实现愿望的机会。就这样罢——”
他嘴里这样念着,却还是东张西望,并怀着一种莫名的期望在心里为这次他本来不qíng愿参加的搜寻能有个结果而向神明许了个愿,天可怜见,他本来在信仰上是紧跟他那位短腿上司的,这次居然动摇了!
而且他居然紧接着就逮到了那个跟发羊癫疯一样的疯子苦修者!
他认得他!
杰弗里会的打扮,贝利尔是认得的,这个修会的苦修者虽说不止一个,能长得和纽斯特里亚总主教颇为相似的——贝利尔绝对不认为自己会抓错人!
本来。他是准备即使和总主教撕破脸皮,也要从这个苦修者嘴里撬出路易王子的下落的。大不了,大不了以后他再跟那个红头发一起被流放到什么鸟不拉屎的乡下去——只要对爱罗有个jiāo待就行!对那个对他有那么大期望的爱罗有个jiāo待就行!
结果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苦修者这次居然颇为配合,不但告诉他前后的经过,还主动提出,利用教会和杰弗里修会的关系,帮他寻找路易的下落!
这实在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算是……就算是神明的帮助,这也太……太顺利了一点吧!
因为这样的缘故,贝利尔一路丝毫都不敢松懈,即使苦修者帮他寻找到了路易的下落,又帮他拐出了路易,他心里还是时不时地打鼓,总觉得对方背后隐藏着一个什么巨大的yīn谋,也许等他放松下来,以为安全了,苦修者就会把脸一抹,杯子一扔,两旁冒出无数刀斧手……所以,他一边毫不放松地继续赶路,一边还不时回头,等着苦修者变脸。
然而,当路边真的出现了打劫的qiáng盗的时候,第一个出声提醒他、又主动帮他抵挡的却是苦修者,而不是依然沉浸在恍惚当中的路易。他和苦修者都不怎样擅长战斗,吃了不少亏,要不是装备着贝利尔从纽斯特里亚带来的好铠甲好武器,要不是敌人也就是那种路边qiáng盗的水平,武器更是粗劣,他们怕是看不到阿代尔的部队了。
倘若短腿参谋长在军中,路易恐怕还不能庆幸自己得救,而阿代尔对纽斯特里亚并无参谋长那种赤胆忠心,他还怀着万一纽斯特里亚内乱的话可以趁机捞一把的想法,所以一个无能的继承人在他眼里并不是怎样该死。贝利尔和路易在船上各得到了一个舒适的舱房,与他们的身份相称的可口的饮食,也许及不上在纽斯特里亚的时光,但是对刚刚经历了那种噩梦的两人来说,这就足够让他们放松身心了。
同时,苦修者也得到了与他的身份——从纽斯特里亚拐走路易王子的嫌疑人的身份——相称的待遇——单人牢房。
“他会怎样呢?”回程的路上,贝利尔与阿代尔闲谈的时候,曾经提起过他。
“他?会有一场审判等着他吧。”
这似乎是必然的,贝利尔点了点头,对这个话题表示没有异议,然而所有的人都想不到,等待着纽斯特里亚的总主教和他的表兄的,会是怎样的未来。

第398章 造化弄人

纽斯特里亚海军再一次满载胜利的荣耀与各种合法的和不合法的战利品归来,全阿罗纳埃尔为他们骄傲和想趁机做些买卖的人都涌去欢迎他们。这种光辉的阅兵是新政府所鼓励的,从港口到主要大街都提前扫除gān净,用鲜花和绿叶装饰起来,城市警卫们都换上了节日的盛装——因为他们的礼服新近又增添了女王的织场出产的鲜艳的缎带,所以那种qíng形真是好看极了——当得胜的海军们气宇轩昂地踩着乐队的鼓点走过主要大街的时候,雪白的鸽子被放飞,七座人工喷泉一起向天空喷洒芬芳的牛rǔ与葡萄酒,观礼台上国家大教堂的合唱团的歌声缭绕,直冲天际。
路易以前也曾经参加过好几次这种欢迎仪式,其中一次欢迎的还是他自己的母亲,那时候他对这些都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一种愚弄百姓当pào灰,煽动战争狂热的手段罢了——他自己当然就是那种清醒独立、不被煽动、不当pào灰的聪明人士罗——然而,此刻当他经历过在异国他乡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再见到这仪式、这场面的时候,却不由得感慨万千,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从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了。
也许有一些牺牲是白费的,也许有一些牺牲是愚蠢的,也许有一些牺牲本来并不必要——肯定有一些牺牲从表面上来看并没有给牺牲者的家族带来什么直接的好处——然而,从不鼓动白费、愚蠢、不必要的牺牲的地方,他小路易已经见识过了,在那里没有牺牲,因为牺牲需要亡者的自愿,奴役和屠杀却不需要。
哦。错了,在那种地方,还是有人牺牲的。奥拉布大叔,还有。爱罗……
“贝利尔叔叔。”他拽了拽对方的衣服。
“恩?”
“能帮我一个忙么?”
贝利尔挑了挑眉毛:“什么忙?”
第二天,贝利尔到国家大教堂询问为两位葬身在异国他乡、不幸没有能够回归纽斯特里亚的亡者举办归魂祭礼所需要的费用和其他必须的东西,从前他是个紧随短腿上司的唯物主义者,现在却觉得为爱罗办些什么并不是他信仰不坚定,而是跟海军凯旋式一样的必要仪式,为此花费些什么也是值得的(就算小王子到时候给不出钱来,他用自己的薪金收入付了也行),不过。在他询问祭礼细节的时候,明显察觉到了一些不和谐之处,稍加打听,就从某个嘴撅得可以挂油瓶的红头发那里听到了不少八卦——
最可敬的纽斯特里亚总主教本人对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人的归国并不感到多么高兴,恩,这是官方说法,红头发的私人说法是,“他恨不能生吃了对方。”
不得不说,作为能够和总主教当面锣对锣鼓对鼓地大吵而闻名整个阿罗纳埃尔的红发前修女的神经十分之粗,她对细微感qíng的领悟向来不敏锐。所以她没有发觉,作为带来这个坏消息的使者,以及她上次越级和艾米丽去汇报搅乱女王陛下qíng绪的帐二合一。总主教恨不能顺便也把她生吃了,不蘸调料的那种吃法。
所以,她对接下来和总主教的一场大吵也丝毫地没有准备。
“不就是他表哥想见见他么,他反应那么大做什么?”红头发形容的“反应大”,指的是总主教指着门的方向对她说了好几个滚字,“对方可是他亲表哥哎!想见见怎么了?还能杀了他吗?”
可以想见,确实曾经差点被表哥杀了的总主教对她的这句不以为然的话会有多大反应了。
当然,最终的结果——红头发前修女占尽了嗓门粗声音大的优势,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胳膊扭不过大腿,在她滔滔不绝地讲述兄友弟恭的大道理的时候。总主教轻轻一拉铃绳,四五个警卫就一拥而上将她发配。哦是发送到了咨询服务处这个“可以尽qíng发挥她优势和特长(嗓门)”的地方来了。
至于他那位亲爱的表哥,“在牢里发霉去吧”就是总主教的最终结论了,末了,还加上了一句提到他这位世界上唯一仅有的亲人的时候时常发愿的祈祷:“他要是死了该多好!”
不知前因后果的红发前修女觉得总主教这番举动十分不近人qíng,是呀,对方的确辜负了他的款待,gān了不少比如煽动反对女王政府、拐带路易王子的事qíng,让总主教不管在朝廷还是在女王陛下面前都很难做人,但是,路易自己也gān了不少坏事,而女王这次都看在他是自己儿子的份上原谅他了啊,为什么总主教平时布道的时候喜欢说仁慈,这时候却不肯宽恕他的血亲呢?她为此再次去监狱探望犯人的时候非常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的表弟不愿意见他,也不愿意接受他的任何书信的事qíng,但是对方比她更了解一切,并没有追问她,只是悲伤地凝望那间四面不见天光的囚室的上方,也再不提让她带话的事qíng。
这无言的回答比厉声的质问还要让红发修女难过,她又努力了两次,总主教的立场却没有丝毫软化,直到一个噩耗如霹雳般传来。
那天朝会上总主教罕见地没有出席,当在场的人知道原委后,大魔王罗怡火速赶往监狱,在关押危害国家的重犯的地下囚室的最深处的一间,她看到了一个瑟缩的身影。
“他临终的时候,告诉我,他在坎特修道院里见到了一个疯癫的教士,那个教士看到他的相貌,把他认作了另外一个人——他的生父——神明哪!他的生父不是我姨母的合法丈夫,不是他以为的那个还没来得及见到他出世就葬身大海的可怜人——他的生父是前图尔内斯特主教若瑟的一个手下,负责我们外公家那片教区——他们在神明的光辉遮蔽下有了一个罪恶的果实,他们将它伪装成另一棵树的孩子,又害怕孩子的长相泄露他们的秘密,就……bī迫那个不幸的人冒着bào风雨出海,为他怀孕的妻子捞取新鲜的牡蛎,啊,神明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qíng!”
他眼神涣散,只顾抒发自己的qíng感,根本没注意到在对谁说话:“他们的计谋成功了,但是死者的血不肯放过他们,遗孤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他们,多少祭礼和祈祷都洗不清他们的罪孽,在这种可怖的压力之下,一个人去了以苦修闻名的杰弗里会,被抛弃的另一个人领着孩子,孤苦无依,怀恨死去——只是这重担却要活着的人担负!”
他不知道苦修者在信仰破灭的最后岁月中经历着怎样的绝望,严父慈母是假象,信仰是伪装,导师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他生于罪孽,无论怎样的苦修,都不可能在天国得到向往的全家团聚,天哪,两个杀人犯,两个伪信者,满浴着无辜者的血,那会是什么样的团聚哟!他在最后奋力向纽斯特里亚回归,拼命挣扎着向他——他在这世界上的唯一最后仅有的血脉亲人伸出手去——却被无qíng地挡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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