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负着这么一个罪名的安娜，日子自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她不得不采用靠墙睡觉的姿势，并且睡一会儿就睁一次眼睛。
这听上去似乎很难做到，其实做起来却不难，她还记得，那个怀孕的“妾”是怎么因为“偷”了首席妻子一块价值八个银币的布料被活活打到流产的，当时，宅院里面所有的女人都被叫来欣赏，自那以后，安娜就经常做噩梦，等她发现自己也怀了孕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稍微长一点的睡眠了——至于一觉睡到大天亮这种事，是连宅院里最最尊贵的首席妻子都没有这种权力的，一个不工作不赚钱的女人，本来就是累赘，怎么还能“懒惰”呢？
到了白天，也不意味着她就安全了，十二岁的新妻子和新首席妻子之间的宅斗风bào随时会刮到她的身上，而“老爷”揍起人来，也是不在乎她肚里是不是怀了他的“龙种”的，这年头，公主皇后都会被丈夫打到流产，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奴隶？
唉，就算没有这些宅斗的烂事，摆在怀孕的安娜面前的也决不是什么坦途！怀孕的反应一个接着一个来，她孕吐，吐得很厉害，而让厨房为一个奴隶准备什么营养品也是可笑的事qíng！所以，安娜以ròu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圆圆的玫瑰脸缩水了，血色尽褪，下巴尖尖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那苍白的巴掌小脸和浓厚的黑眼圈倒是很符合现代的审美，因为孕吐而血管爆裂的血红色眼球更是另类到没朋友，只不过安娜此时此刻是一点儿都不会为自己如此的“美貌”而感到喜悦了。
因为她已经懂得了，即使她一举得男，以后等待她的，也会是永无止境的宅斗之路，斗首席妻子，斗其他妻子，斗妾，斗婢女……如果她能侥幸活下来的话，未来她还需要斗媳妇，斗孙媳妇……哪天她咽气了，她若有幸的话就在天国里和丈夫的妻妾们继续生活，也就是说，继续宅斗……
什么走上人生巅峰，争霸世界，收罗一屋子高富帅，想不生娃就不生娃，想要娃就收一百个金发萝莉正太（肚子都不用疼一次），想吃中餐饺子吃中餐饺子，想不闻咸鱼味儿就以“涉嫌制造大规模杀伤xing武器”为名把人远远地发了出去这等玛丽苏之路，她是走不了啦！
第405章 真理的许诺
在安娜等人居住的后院之外，“纽斯特里亚”却是卡拉曼最新最热门的词汇，假使现在的卡拉曼有什么“热词统计”，“纽斯特里亚”大概能排上第二名，第一名？第一名自然是那永恒的真理。
在卡拉曼，“出海打该死的异教徒”那简直是不须动员的，真理教在这方面有特殊的技巧，要知道，每个卡拉曼男孩一诞生，父母就会告诉他，经上说的，都是无可辩驳的真理，经上又说，每个信奉真理的男人，都可以占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女人做妻子，至于奴隶，他们想占有多少就可以占有多少，不管是妻子还是奴隶，他们都可以随意对待，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揍累了停手，那是他们慈悲，对方要是不服，尽可以继续揍下去，真理保佑他们！谁要质疑卡拉曼男人打老婆的权力，就是质疑真理！质疑真理的下场，在卡拉曼是确切无疑的死路一条！
但是，有些敏锐的、信奉异教的好事之徒指出，卡拉曼的女人（和世界上其他女人一样）生出来的男孩数量和女孩数量差不多，女人的平均年龄还低于男人，这怎么能让每个卡拉曼男人占有一个、两个、三个到无穷个女人呢？即使他们的祭司、总督、“老爷”们个个一夫一妻，其他的卡拉曼男人至多也只能占有一个罢了，何况他们的每个祭司、总督、“老爷”都将至少十个、二十个、三十个……女人关在自己家里，其他人别说占有，连眼睛都不得望上一望，那么。真理对他的除祭司、总督、“老爷”以外的那些子民的许诺，岂不是空，岂不是风，岂不是彻彻底底的谎言么？
真理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被驳倒的！
“世界上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你们想占有多少就占有多少。这是真理的许诺，”真理教那些睿智的祭司这样回答他们的信众，“是的，你们在街上看不到一个女人，你们在家里也看不到一个女人，但是真理许诺了。女人有的是，你们要多少就有多少，你们可以随意对待她们！如果她们对你们的拳头和皮鞭有任何不顺服，真理就会代你们诅咒她们，经上已经明明白白地说了。燃烧的地狱是为她们预备的！关于女人，你们尽管放胆去做，因为真理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真理万岁！真理至大！”信众们吼完后，就有几个和祭司有亲戚关系的，仗着这层关系，大胆地问到，“那末，我们要怎样地做。才能得到真理许诺的那些女人呢？我们在街上看不到一个女人，我们在家也看不到一个女人，我们要到哪里去。才能弄到她们呢？”
“真理的信众们！真理已经许诺了，女人有的是，你们要多少有多少！”真理教的祭司们觉得气氛已经到了，就郑重地回答道，“你们之所以看不到她们，是因为大海对面的异教徒把她们藏起来了！那些异教徒。每个人都会生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美丽的、顺服的、渴望信奉真理的女儿，她们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她们的腰肢柔软，她们的胸部高挺，她们的两腿已经为信奉真理的你们而敞开——总而言之，她们都渴望你们的皮鞭！渴望你们教导她们信奉真理！在海的对面，真理已经为你们预备好了无数的顺服的、渴望真理的美女，只是那些谬误的信徒憎恨真理，不肯信奉真理，将她们藏起来了！”
“哦，哦，哦！”那些在街上看不到一个女人，在家里也看不到一个女人的穷苦的卡拉曼人都激动起来，“我们看不到真理许诺给我们的那些名为女人的顺服奴隶，原来，是那些该死的异教徒将她们藏起来了呀！”
“这是很明白的事qíng，”锦衣华服、妻妾成群、奴仆无数的祭司们很高兴信众们懂得了这个真理，“真理许诺你们可以占有无穷无尽的女人，占有这世界上所有的财富，过各种穷奢极yù、不劳而获的生活，然而你们现在连一个女人都看不到，又过着穷苦的生活，从早gān活到晚，不得饱食，这都是因为海对面那些该死的异教徒将本该属于你们，属于虔诚的真理信徒的财富和女人藏起来的缘故！”
“该死的异教徒！他们为什么不去死呢！这些该死的小偷、骗子、qiáng盗，他们偷抢了本该属于我们的财富和美女，教我们过着这样穷苦的生活，要整日的做活，又连一个女人都看不到！”
“打倒异教徒！让我们这些虔诚的、善良的、规规矩矩信奉真理的善良人得到本该属于我们的美女、奴隶和不劳而获的富裕生活！”
祭司们满意地点着头，“不错！只要消灭了异教徒，又把战利品按经上规定的份额jiāo给我们祭司，真理一定保佑你们，教你们生活富裕，不用做事，又可以占有无数的女人和奴隶！啊，你们还等待什么，还不赶紧准备出发征战，杀光异教徒，取回被他们藏起来的赃物——那些该属于你们的女人、奴隶和金银田地——那些真理许诺给你们的！真理既已许诺给你们了，你们还不去取，就不配说自己信服的是真理了！到那时候，你们只好在家里终日哀叹、过穷苦的生活，眼睛不得看见一个属于你们的女人和奴隶，这都是你们不信服真理的报应！真理是仁慈的，你们到现在还没去出征消灭异教徒，都没有落雷劈了你们，仍旧给你们改悔的时间，给你们改悔的机会，叫你们纠正你们的错误，好叫你们过上舒服的日子，有女人的日子！真理是慷慨的，真理既许诺了你们女人和奴隶，又许诺你们不劳而获，你们胜过世界上的所有，不用做事，又可以随意对待女人，天国的使者都不如你们，这都是因为你们信服真理的缘故！”
“感谢真理！”信众们都高兴起来，是呀，真理真是慷慨仁慈的神明，只要信奉了它，顺服了它，就再也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啦！
他们每个人都奔回家去，磨起刀来，或者卖掉全部家产，去买一把刀，为的是消灭海那边的异教徒，从他们那里夺取被他们偷取的、藏起来的，真理所许诺的财富和女人。
他们就这样为着正义和虔诚而忙碌起来。
第406章 永恒之城的哀歌
与此同时，海那边的农夫、工匠、一般的货郎和商会成员，总而言之，都是些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女儿、房舍家产都已经被永恒真理许诺给它的信众，并且马上要派遣它的虔诚信众前来收回的普通人，他们的生活也不像从前那样了，他们的生活也被即将到来的这场他们并不知道的战争给深深地影响了。
在永恒之城附近的民众，现在早已经没有了抱怨，不，他们当中但凡有些能力或者人脉的，都已经打起包裹，跑到山里的亲戚朋友那里去避难了——永恒之城的教廷高层，当然不在乎几个区区普通民众（不管他们是男是女）被他们邀请来的真理教盟友给当街轮了，这在他们看来，是不值一提的微小损失，老百姓没啥可抱怨的，往年皇帝的军队开过来助拳的时候也不讲究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啊，轮一轮又不会少块ròu，甚至都不成为他们不继续纳税jiāo贡养活教廷邀请来的真理教盟军的理由，老百姓会抱怨，都是太娇气了，都是老百姓的错，应该速速jiāo钱忏悔，再和真理教士兵来个火热的请求他们谅解的拥抱才对——但是，教廷高层不在乎，有被轮可能xing的男男女女普通民众可是很在乎的，他们在没有选票的qíng况下用脚投票了。
“经营磨坊的人抛下了他的磨坊，农夫抛下了锄头，商人锁起了铺子……他们都在躲避一场名为‘真理’的瘟疫……面粉散落在磨坊里无人捡拾，那未加工的麦穗就躺在田野里，直到飞鸟将他们吃尽，正是集市的时间。街道上却荒凉无人烟，仿佛旷野，啊，紧闭大门的商人们有福了，因为即便开着门。也并没有什么顾客……他们惧怕城市，一如古时候的人们惧怕那血腥的狮xué……”
一个在教廷做事的低级修士在这年写下了这样的词句，他跟纽斯特里亚那位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僭称总主教仔细算起来还是同学，从前他一直严厉地斥责和鄙夷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同乡，认为他要么是得了失心疯，要么是和魔鬼签了约。因为正常人是做不出他那样的举动的！自己封自己当总主教也就算了，毕竟这年头不听永恒之城的主教也不止他一个，但是另立教皇，另起教义是什么鬼！有些乡下的无知汉会自称救主再世，他那个同学也来这么一套。简直是丢修道院长多拉的脸！多拉修道院长人品不论，学问是极好的，做不出这样愚蠢的事qíng来！
即便纽斯特里亚没有马上完蛋，还同不少桀骜不驯的大贵族、骑墙的主教、风chuī两头倒的修道院长眉来眼去，他也坚持认为这个和魔鬼签约的同学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灭亡的日子就在眼前！
然而，事实一次又一次无qíng地给了他猛烈的回击。
纽斯特里亚一天比一天兴旺起来，它制造的各种奇妙的玩意和刷漆货通过公开的、不公开的、走私的渠道极大地丰富了永恒之城的市场和教廷里有势力的人物的享用。不过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照旧吃穿不缺，也没有得到什么提拔。所以他还是坚持认为，纽斯特里亚得意不了多久，毕竟，永恒之城的教廷已经屹立了千年，创造了不可胜数的奇迹，古时候的蛮族曾经风光一时。到最后还是向它表达了应有的敬意，侍奉神明的人即使一时受苦。那最终的胜利肯定是他们的。
直到真理教“盟友”入驻，他才从永恒之城的千年荣光中猛然醒来。发现局势已经坏到了什么地步。
起初他与一班志同道合的年轻识浅的教士还质疑为什么教廷不求助于传统盟友皇帝，而要与一群异教的狗子签订盟约，认为这是极其糊涂的策略，应该联合皇帝，先伐真理教，再打纽斯特里亚。他们觉得自己的主意十分正当，奈何教廷置之不理，于是奔走多方，到处打探，其中也有两个的亲戚故jiāo、师长同学有些人脉，究竟教他们打听到了原委，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闭口不言，各自走散了——皇帝已经指望不上，忠勇的贵族和主教奉令出征的不少，回来的却无一个。
纽斯特里亚的僭主还没有正式称帝，但是许多国王已经宛如她的封臣了，或者说连封臣都不如，因为封臣的封臣总是忠于他们的封君的（虽然这年头臣子的忠诚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不过相比起虚无缥缈的王权来，直属封臣与他们的封君联系总是更紧密些），而这些国王的臣子们都争先恐后地抢在他们的国王之前向纽斯特里亚抛媚眼儿，就差纽斯特里亚一声令下，他们集体把他们的国王的王座从他们国王的屁股底下抽走，给它换一个更能呼风唤雨的主子了。
教廷对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发过许多措辞严厉的赦令，转头又命令它的商人们去购买更多的纸张、丝绸、瓷器和别的漂亮的玩意，所以这些赦令总也没有效果，各国送来的贡品却是一天比一天少，因为他们也要留着钱去购买纽斯特里亚的货。
现在教廷手里既无兵力，又无财力，朝圣者蜂拥朝着流淌蜜和奶的纽斯特里亚去了，眼瞅着要叫人掀下来了，可不得和真理教联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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