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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使用手册_风荷游月【完结】(19)


“常弘!”
魏箩一喜,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撒腿就要往那边跑,却被赵玠手臂一横,拦住面前的去路。魏箩来不及刹住,整个人扑进赵玠怀里,稳稳当当地撞在他的胸膛上,撞得鼻子一疼。赵玠低笑出声,把她从怀里捞出来,俯身捏捏她的小鼻子,“急什么?人在那儿,又跑不了。”
她看见常弘坐起来,魏昆关切地问他哪里不舒服,他摇了两下头,始终不发一语。他原本就孤僻,如今又被人推下水,心里肯定更加不好受,可是他从来不说,什么都闷在心里,就跟个闷葫芦一样。
魏箩越想越着急,推开赵玠的手,“我要找我弟弟……”
赵玠却打定主意不让她过去,他们正好站在人群后面,不大引人注目。赵玠伸出拇指在她粉嫩嫩的唇瓣上摩挲两下,她这才觉得疼,皱着眉头小猫似的哼了一声。他松开她,看了看拇指上的血迹,若有所思地问:“你刚刚在恨谁?”
旁人或许没发现,但是他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是以比别人看到的都多。小丫头在极力克制自己的qíng绪,她看李颂的眼神冰冷,蕴藏着极大的愤怒的恨意。这跟他认识的她又有些不一样,却又毫不冲突,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她做什么都是正常的——无论她狠狠地咬他,还是甜甜地叫他“大哥哥”,又或是现在的愤怒挣扎,每一样都叫他觉得新鲜。她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正被他一一发现。
魏箩紧紧抿着唇,唇瓣上沾着点点血迹,衬得她就像一只不屈的小野shòu,等着人慢慢驯服。
赵玠笑了笑,“让本王猜猜,是李颂还是魏昆?”
她一顿,漆黑明亮的大眼看向他,不承认也不反驳。
她两个都恨,恨李颂毁了常弘,也恨魏昆没有保护好常弘。
然而就目前这件事来说,她还是更憎恶李颂多一些。
赵玠显然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疾不徐地问:“为什么恨他?因为他把你弟弟推下水?”
魏箩沉默许久,缓缓开口:“他欺负常弘。”
确实如此,李颂可不就是欺负常弘么?魏箩不想让赵玠知道太多,也不想让他发现自己yīn暗的另一面,她现在只要装成护短的模样就可以了。她只是个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懂得那么多深仇大恨?
赵玠弯唇,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看着她,好半响,摸着她的头轻轻问:“你想欺负回来么?”
魏箩诧异地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问。
他什么意思?如果她想呢?
魏箩漂亮的小脸写满防备,不回答他的问题。
不远处魏昆四处找不到她,拨开人群正好看到她跟赵玠谈话,抱拳一礼,问道:“下官见过靖王殿下,不知殿下找小女何事?”
赵玠直起身,收起脸上的笑意,转身时已换做一副从容不迫的表qíng。他道:“四小姐方才哭了,本王哄哄她。”
魏昆不疑有他,颇为诚恳道:“多谢殿下费心……”
那边魏箩终于有空挣脱赵玠的掌控,举步跑回魏常弘身旁。太医方才赶来了,常弘经过太医救治,这会儿已无大碍。常弘见她过来,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阿箩……”
只不过模样仍旧蔫蔫的,有些不大高兴。
魏箩举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应了一声。再说什么,旁人就听不见了。
即便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深厚的姐弟qíng。也难怪,没有母亲的两个孩子,只能互相依赖。
这份姿态落在旁人眼里,没来由地叫人羡慕。
赵玠负手而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
经过魏箩一番追问,常弘才跟告诉她为何跟李颂起争执。
她跟常弘是龙凤胎,两人模样生得七八分像,五官漂亮,眉眼jīng致。这对魏箩来说是好事,但对常弘来说就有点麻烦。他这会儿年纪小,还没长开,乍一看有点像个女孩儿。平时也有人议论常弘的长相,可是都是私底下悄悄地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搬到明面儿上的。这汝阳王世子李颂就是第一个。
他不仅耻笑常弘女里女气,还要他学小姑娘那样说话,甚至不知从那个宫女头上扯来一朵绢花,非要常弘戴在头上。常弘自然是不同意的,他不说话不代表他愿意任由他们摆布。李颂见他不同意,也跟他杠上了,非要他戴上不可,两人就这样起了争执,甚至动起手脚。常弘比李颂小两岁,到底打不过他,肚子上挨了他几拳,末了还被他拎着衣领直接扔进太液池里!
魏箩听说他肚子受伤,忙让他掀起衣服,“让我看看。”
这里是外面,周围又有那么多人,常弘当然不肯,抓着衣服说:“没事……不疼了。”
不疼才怪!李颂有一个出身武将的爹,自己的身手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常弘挨了他两拳,肯定吃不消。
他却骗她说不疼。
魏箩抬眸瞪向对面的李颂,眼神冰碴子似的扎过去,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李颂头一回被一个小姑娘这么看,唬了一跳,他很快回神,嘴硬道:“看什么?你们两个长得这么像,你是女的,他是男的,我怎么分得清?这不怪我弄错。”
qiáng词夺理。
汝阳王闻言,呵斥一声“混账”,拽着他来到常弘面前,往地上重重一掼,“我刚才怎么教你来着?还不给人家赔罪道歉。”
李颂踉跄了两下,堪堪站稳,眼睛看了看常弘,再看了看魏箩,一点也没有诚心道歉的意思。
周围的人都散去了,只留下一些公公内侍,以及英国公府和汝阳王府的人。李知良对魏昆拱了拱手,颇为惭愧道:“都怪本王教子无方,冲撞了小少爷,还望盛明兄大人大量,原谅小儿一回。”
这会儿道歉有什么用,何况他都自称“本王”了,魏昆能把他的儿子怎么样?魏昆脸色不大好,却仍旧回了回礼,“小孩子调皮,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王爷无需自责。”他顿了顿,再温和的人也有脾气,“只不过常弘的命只有一条,经不起折腾,希望再无下次了。”
汝阳王一哂,连忙道:“盛明兄说得极是,本王回去定会好好管教小儿。”
另一边李颂迟迟不向常弘道歉,最后被汝阳王挥了挥拳头威胁,他才撇撇嘴,毫无诚意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扔你下水。不过反正你也没事,这事儿就算两清了吧。”
魏箩真是硬生生被他气笑了,什么叫“反正你也没事”?若是有事,岂不什么都晚了?
汝阳王也觉得这话过分,气得挥拳便要揍他,“你给老子好好说话……”
魏箩看向他,眼里闪过一道诡谲的光。她语气愤怒,带着小姑娘特有的娇蛮:“你把我弟弟推下水,如果你让我也推你一次,我们就原谅你。”
魏昆叫她:“阿箩!”
然而一顿,又没有继续阻止下去。这是他们孩子间的事,有时候他们大人反而不好cha手。再加上魏箩是个女孩儿,年龄又小,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当成“童言无忌”。
他看了看李知良,李知良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要求有点无理。
李知良尚未开口,李颂便不以为然地一笑,自负地答应下来:“这有什么?别说让你推一次,就是推一百次也没问题。”
李颂仗着有点武功,又从小学凫水,根本不把魏箩的话放在眼里,反而觉得好玩,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就当洗了个澡吧,他心胸宽广,不跟她一般计较!
李知良有些不同意,怕儿子出什么意外,但想着自己会在一旁看着,也就没说什么。如此一来,正好也显得自己赔罪的诚意十足,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人。
魏箩见李颂胸有成竹,微微勾了下唇。
笑吧,趁着现在还笑得出来。
*
此时崇贞皇帝和陈皇后尚未过来,不过看看时间也快了,是以大伙儿都在新雁楼和临江楼等候,没有多少人关注魏箩这边的qíng况。
太湖池池畔纵面平整,砌以玉石,距离水面约莫一尺半高,每一处都高处相同。魏箩站在岸边,仰头看向面前的李颂,“我把你从这里推下去,若是你能上来,我们就跟你两清。”
她学他刚才的话,稚声稚气的,明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偏偏要板起小脸,装出严肃的样子。李颂觉得好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胡乱点了点头:“好,你快动手吧,不就是……”
话没说完,魏箩便抬手放到他胸膛,狠狠一推。
李颂就站在池畔,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双眼大睁,“扑通”扎进水里!
湖水很快淹没他的头顶,好在他会水,掉进水里的那一刻就调整过来。闭着气,甚至悠然自得地在水里游了一圈儿,重新浮上水面,得意洋洋地向魏箩看来。另一边汝阳王李知良松了一口气,叫道:“逆子,还不快上来!”
他划着双臂往前游,准备从刚才落水的地方上岸,然而手刚攀到石壁上,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魏箩蹲在他面前,小脸含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让他莫名其妙生出一种落入圈套的错觉。他皱起眉头:“走开,让本世子上去!”
原来魏箩挑的这块地方岸上生满青苔,石壁湿滑,不容易上岸。搁在以前这对李颂来说不是难事,然而今天魏箩蹲在岸上,手中拿着一根细枝条,她背对着众人,用枝条的一端狠狠压在他的手背上,微笑着睥睨他:“下去。”
李颂眼神一变,咬牙切齿:“你竟敢……”
没等他把话说完,魏箩便加重了力气,枝条狠狠嵌进他的ròu里,偏偏她还笑得很天真:“下不下?”
李颂疼得嗷一声,飞快地把手抽回去,扑通一声重新掉回水里。
岸边的人看不到他们的qíng况,还以为李颂是自己没站稳掉下去的。李知良到底心疼儿子,赶忙招呼侍卫:“快,快把小世子救上来。”
话音刚落,另一声道——
“慢着。”
赵玠站在另一边,饶有趣味地看着魏箩的背影。看够了,偏头对李知良道:“汝阳王方才不是答应了么?这是他们两个小家伙的事,小世子自愿落水,自然也要他自己出来。怎么,汝阳王对自己的儿子没信心?”
没料想靖王会cha手此事,李知良僵了僵,勉qiáng一笑道:“那倒不是……只不过……”
赵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移开视线道:“既然不是,那就等着吧。”
李知良只好继续等待。
水下,李颂本想从其他地方上岸,然而游了一圈,忍不住想破口大骂。那小丫头是不是故意的?她知道这下面都是水糙,缠绕盘旋,根本没法靠近,一旦靠近便会被水糙卷进去,勾到湖底下!这样看来,只有魏箩站的地方能上岸,他太生气,口中仅剩的一口气没憋住,湖水纷纷涌进口鼻,他被灌了好几口水,再次从水底下冒出头来,愤怒地瞪向魏箩:“你故意的?”
魏箩站起来,甜吟吟地一笑,“什么故意的?你在说什么?”
可是她的表qíng明明摆着写着“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李颂没见过这么可恶的小丫头,恨不得把她一口吃进肚子里,“让我上去!”
他们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里,气势上就差了一大截儿。李颂再也不复刚才的自负狂妄,隐隐有些着急,他在水里待得太久,又因为太心急,左腿渐渐有些抽疼,恐怕是抽筋的前兆。
然而他又不愿求助自己的父亲。到底是男孩儿,要面子,输给一个女娃娃像什么样?而且这女娃娃还比他小两岁!
魏箩明明在笑,眼神却透着冷:“我没有拦你。”
李颂咬紧牙关,她是没有拦他,可是她却让他无路可走!她真的六岁么?心眼儿怎么这么多呢!
两人谁都不退步,互相对视,端看谁能撑到最后。
最后自然是李颂输了,他左腿抽筋儿,越来越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慢慢往水下沉去。湖水淹没他的头顶,魏箩一声不响,过了好片刻,岸上的人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汝阳王脱掉外袍,亲自跳下水把儿子捞上来,“颂儿,颂儿!”
李颂喝了一肚子水,人还没死,就是神智有些不清楚。他偏头寻找魏箩的身影,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头一歪,晕了过去。
*
这件事算扯平了,李颂把常弘扔下水,魏箩把李颂推下水,谁也不欠谁的,谁也没资格说谁。
汝阳王即便有一肚子气,奈何对方有靖王在一旁撑腰,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今年的寿宴跟往常一样,为陈皇后祝过寿后,崇贞皇帝又命人在太湖池畔搭了一台戏。台上名角儿挥舞水袖唱起《凤还巢》,声音咿咿呀呀,词曲儿晦涩难懂。陈皇后听不惯这些戏曲,qiáng忍着耐xing听到一半,便起身向崇贞皇帝告辞了。
崇贞皇帝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穿云肩通袖龙襕圆领袍,年过不惑,仍旧jīng神矍铄,眉宇间可见年轻时的英姿。他听闻陈皇后要离席,眼眸一深,旋即眼神含笑,恢复无限柔qíng模样:“皇后都走了,朕一个人留在这儿做什么?不如一起回去吧。”
“不了,臣妾跟长生一起走,正好我有几句话同他说。陛下政务繁忙,难得有空,不如多陪陪大臣们说说话吧。”陈皇后当面拒绝了皇帝,甚至不等他开口,便对下方的赵玠道:“来,扶母后回去。”
长生是赵玠的小名,都说名字代表愿望,陈皇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两个孩子长命百岁,一生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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