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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飞秀_心雨思田【完结】(44)


身后的侍女机灵地凑到桌边。准备为代替师爷为王爷剥荔枝,谁知潞安王不耐烦地一摆手,让侍女退下,自己拿起一颗红艳的荔枝,仔细地看了又看。笨拙地十指开动、哆哆嗦嗦地剥了起来。
这一颗荔枝还没剥完,就见门口的家丁一声高喝:“八府巡按到!”紧接着,自己的师爷于百之引领这三个人走进了花厅。
老王爷一见,果断地扔掉了手中的荔枝,朝着背后一伸手,身后的侍女赶忙将手帕送到王爷的手边。王爷接了过来。一边悠闲地擦拭着满是汁水、黏腻腻的嘴角,一边冷眼观察着走进来的这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英俊少年,头戴官帽、身着大红色官袍。身姿挺拔、神态自若。潞安王知道,这便应该是那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八府巡按文必正了。
老王爷不禁眯起了眼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任由那蓬松的锦帕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他用一种异常严厉的审视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巡按大人:剑眉微挑。眉宇间带着慑人的威严;眸如明月,闪着熠熠的神秘光华。于平静之中暗藏深邃;目光犀利,直bī过来,不见丝毫的畏惧;红唇明艳、贝齿洁白,红白对比恰好如同桌上鲜红外皮已剥开一半、露着嫩白果ròu的荔枝。
这位巡按大人昂首跨步,走进花厅正门后便止步,端起架子环顾花厅。巡按身后,一侧跟着一位气质儒雅的书生,手举明huáng的圣旨;另一侧,垂首低眉立着一位品貌超群的美男子,英姿健硕,身背包裹。老王爷揣测,这可能便是那巡按的师爷和随从侍卫了。
没错,文秀身边的正是刘飞和李皓轩,而此刻三个人也终于见到了那个屡次陷害巡按的潞安王:正座上的老王爷身着深色圆领窄袖袍衫,暗绣腾云祥纹,腰束宽带,系着一块润白玉佩,手拿纯白锦帕,镇定端坐,手指上的大大的墨绿玛瑙的戒指格外显眼。
他虽是年近五旬,但却面色如chūn晓之花,红润而带着勃勃的生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只是眼睛略小,且时常眯作一条细fèng儿,并从细fèng儿中流露出轻蔑的眼神;眼角诸多刀刻一般的皱纹,实在bào露了真实的年龄;嘴唇微厚,狠狠地朝下撇着嘴角,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此刻,文秀的心qíng略有些激动,望着眼前这位神qíng高傲、态度冷淡的潞安王,她不禁回想起了之前大家遭遇的种种险境,其罪魁祸首便都是眼前这个人了。他竟有如此胆量、如此手段,几次三番谋害朝廷命官!他竟然可以公然抗旨不尊!他竟然可以置满城百姓生死于不顾!他竟然可以如此心狠手辣,专横跋扈!
一想到这些,文秀心中便愤愤不平,贝齿不禁咬得更紧了,要不是刘飞事先嘱咐文秀不可鲁莽行事,她现在恨不得冲上去挥拳痛打这位王爷一顿方才解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各位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咱们此次洛阳之行,首要目的是让那潞安王开仓放粮、救济灾民!绝非报仇雪恨。姑娘可要时刻谨记这点啊!”这是临出发前刘飞在文秀和李皓轩耳边反复qiáng调的话。
其实今日,刘飞也是第一次见到潞安王,而此刻刘飞的心qíng则是异常的悲痛,他甚至低着头不忍多看潞安王一眼,生怕招来眼中那绝对不可在此时流下的男儿泪。
他与文必正朝夕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至今仍是历历在目;他们曾经踌躇满志的那些秉烛夜谈,至今仍回dàng在耳边。他们曾经相约同赴洛阳,共面艰险,同仇敌忾;他们也曾经相约,定要开仓放粮。赈灾救民,实现自己寒窗苦读时所立之志;他们还曾相约,闲暇之时,要同游八府,吟诗作对,共赏大好河山;他们甚至还曾经相约,若将来刘飞膝下能有一女,定然要嫁小宝为妻……
可那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如今为人所害、含冤而去,想来怎能不叫刘飞心痛不已啊。只是此时此刻。他必须将此锥心之痛深埋于心底。
刘飞早知道自己一见那潞安王便会抑制不住地忆起文必正,勾起一番心痛来,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只是没想到这痛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深,果真是稍微有些防不胜防啊。
看来感qíng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像幽灵一样,它会静静地潜伏,悄无声息。一旦看准出没的机会,便又神出鬼没,让人揣摩不透它的行踪。
与文秀的气愤与刘飞的悲痛相比,李皓轩的心中则又多了几分愧疚和责任。就是这位潞安王的爪牙让自己身中剧毒,这才bī得兄弟们为潞安王所控制,险些铸成大错。如今在文姑娘的帮助下。自己剧毒已解,且兄弟三人改邪归正,李皓轩暗下决心。这次定要帮助这位巾帼女侠放粮成功!
此时,文秀收回目光,利落地一抬手,接过了师爷刘飞手中的圣旨,高高举过头顶。神色严肃,美眸如剑。只盯住潞安王,缓步来到花厅正中。
“潞安王接旨!”刘飞面沉似水、朗声言道。
潞安王这才嘴角微动,双眉皱起,不qíng愿地撇下手中的锦帕,起身从正座之上走了下来,他的师爷于百之紧随其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潞安王仰面朝天,并不正眼看着文秀,只盯着头上的房梁,口呼“万岁”,跪倒在地。身后的师爷、侍女也随着“呼啦”跪倒一大片。
见整整一屋子人跪拜在自己面前,文秀略略有些飘然,美眸中锐利顿减,嘴角一撇,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仰着着小脸儿,一下子信手打开了圣旨。然而当她低头一看,却有不禁双颊通红,原来自己的圣旨居然拿反了。
旁边的李皓轩也不敢笑,只得紧闭着嘴唇,一动不动,拼命压制着自己即将失控的笑意。而刘飞则轻叹了一声,脸色骤变,立刻紧张了起来,刚刚还算平稳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暗中责怪,这丫头怎能如此得意忘形呢?
而此时的文秀尴尬至极,迅速将手中的圣旨颠倒过来,心跳也骤然加快了一倍,她偷眼看了看跪在面前的潞安王,见他低头跪倒,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心里这才踏实一点,转头送给刘飞一个抱歉的眼神。
刘飞气得七窍生烟,双眉锁得更紧了,心想,这个时候哪里还有闲qíng逸致来道歉呀?还不趁着别人尚未发觉赶紧宣读圣旨要紧?这个丫头简直是没轻没重。他此刻真是后悔让这丫头来冒充文必正,后悔带她如此迅速地出现在王府。
文秀调整了一下心qíng,略略清了清喉咙,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惊闻河南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朕心甚痛。着河南各州府开仓放粮、周济灾民。特命八府巡按文必正赴洛阳主持赈灾事宜,各官员务必鼎力相助,若有阻挠,定严惩不贷。钦此。”
此时的花厅里安静异常,只有文秀山泉般清慡的声音回dàng空中。圣旨的内容是刘飞早早让她背好的,还好,打开圣旨的那点小cha曲没有影响到她今天的发挥。一番朗读,镇定流畅,这多少又让刘飞踏实了一些。
圣旨宣读完毕,潞安王等人起身,双方相互抱拳行礼,简短寒暄。
“文大人这一路上,真是辛苦啦!”潞安王眉头微皱,表qíng夸张,假惺惺地关照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文必正”。
文秀淡然一笑,轻抬手腕,微微一摆,不卑不亢地昂首言道:“不辛苦,下官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何来辛苦之说呀。”
潞安王见文必正应对从容,虽然面带一丝笑意,但却似乎对自己的关心并不领qíng,自是心中不满,只微微颔首,瞬间收起脸上所有的和善,低头不语。
刘飞暗挑眼眉,见局面有些尴尬,赶紧殷勤朝着潞安王和他的师爷一拱手,微笑着言道:“哦,师爷刘飞参见王爷。”说着又一转身介绍着李皓轩,继续言道:“这是我们文大人的随从。”李皓轩不愿多言,只红着脸也拱手施礼,毕恭毕敬的样子。
潞安王头也不抬,只在鼻子里发出“嗯”的声音。
刘飞也不在意,踱步至李皓轩身边,指着他身后的包袱继续言道:“这里还有皇上御赐的官印,请王爷查验!” 李皓轩一听,这就要从身后取下包裹。
于百之见巡按的师爷刘飞如此的谦虚有礼,赶紧转头望着潞安王,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潞安王懒洋洋地眯起眼睛,假装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一边欣赏着自己手上的玛瑙戒指,一边微微颔首。于百之会意,赶紧上前阻止了李皓轩,满脸堆笑地言道:“啊,不用不用啦,刘师爷,你太客气啦!”
刘飞恭敬地一笑,拱手言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于师爷吧?学生刘飞可是久仰您的大名啊!”
此时的刘飞小眼睛瞪得溜圆,眼中闪出几分兴奋与期待,这个谄媚的表qíng让旁边的文秀差点笑出声来,活脱是前世他们这样的少男少女们见到自己的偶像时才有的模样。
于百之听了这样的奉承,倒是不动声色,只笑着言道:“啊,刘师爷过奖了,你刘师爷不也是名声在外吗?”
刘飞忙摇了摇头,谦虚地言道:“哎呀,学生这点小名气如何能与于大师爷相提并论呢。想当年王爷求贤若渴,听说也是三顾茅庐,才请得于师爷这样的诸葛贤才出山相助,一时传为佳话啊。对不对,王爷?”言毕,刘飞又转头殷切地望着潞安王。
尽管只是几句阿谀奉承,只是借着自己的师爷来抬高自己的老套路,但潞安王偏偏生来就爱听这些,于是满足地仰面而笑。
两个师爷,几个回合下来,屋子里刚刚被文秀弄得僵持的气氛顿时缓解。

☆、第七十集又见唐凯

  一点心雨:心雨也没有觉得自己的文章里带着伤感,可能是最近的qíng节总与怀念故人有关系,可能是心雨在描述这样的心qíng时格外下功夫,哈哈。可某人说了,我这是当局者迷。
第70问:对于如文秀这般的痛苦,大家是会忘却,还是yù忘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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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刘飞的努力,花厅里僵持的气氛终于有所缓解,文秀赶紧拱手抱拳,义正词严地对潞安王言道:“王爷啊,洛阳灾民嗷嗷待哺,我看咱们还是即刻赶往粮仓放粮要紧啊。”
潞安王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低着头又开始摆弄起自己的玛瑙戒指,鼻子里满不在乎地发出“嗯、嗯”的声音,只偷偷挑着眼皮,扫着“文必正”那副痛心疾首的表qíng,心中愤恨不已。
刘飞满脸堆笑,施礼言道:“是啊,王爷,皇上正为河南水患之事忧心不已,若是知道王爷能早早开仓放粮,定会龙心大悦啊!”
潞安王不置可否,只一味低着头不再搭理文秀和刘飞,脸色渐渐转青,如bào雨前的天空一般。
于百之见王爷的样子,便知他心中不愿,于是赔笑着言道:“呃,文大人,这开仓放粮也绝非易事,尚有许多繁琐的手续,今日天色已晚,想来等一切手续办理妥当,已是晚饭时分了,已来不及真正发放粮食了。与其如此,倒不如明日赶早,办妥手续一并放粮,文大人,可好啊?”
一听于百之如此推脱,文秀心中更是愤然,救人如救火。早一天放粮,不知道能挽救下多少人的xing命呢!何苦要耽误一个晚上?更何况现在才是下午,自己又是皇上的钦差,哪有什么手续要办理如此之久?这帮人,真是丝毫不懂民间疾苦啊!
文秀双颊渐红,眉心纵起,美眸中的眼神冷若冰霜,一股怒气直冲额头,朱唇微颤,刚要痛骂上几句。却被刘飞抢在了前面。
刘飞早看见文秀那个生气的样子了,生怕她一怒之下露了马脚,赶紧踱步至文秀身前。谄媚地急速言道:“哦,于师爷所言甚是,还是您思虑周全,学生自愧不如。”
尽管此时刘飞顾不上向文秀递个眼神,但文秀心里已经了然了刘飞的用意。也只好忍耐一时,将那点怒火生生压了回去。刘飞曾经说过,那南郊粮仓毕竟是潞安王所有,他不主动拿出令牌,谁也别想打开粮仓大门呢。
潞安王见“文必正”不再bī着自己现在就去放粮,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抬起头,勉qiáng扯动嘴角,算是挂上了个难看的笑容。语调怪异地言道:“文大人,今晚本王在花厅摆酒设宴,为你接风洗尘啊!”
文秀一听“摆酒”这两字,立即想起了数日前在李鹤那里勉qiáng喝下的那杯酒,嗓子里不知不觉中又变得gān辣刺激。她不由自主地扒了扒团领,神色渐变。
就在文秀和刘飞正在斟酌如何推辞之时。门外突然大步走进一人,身材高大,一身锦缎白色长衫,袖口和领口jīng致地绣着青翠层层的竹叶,腰束碧色缎带,左右两侧皆悬着玉佩装饰。
此人径直来到潞安王面前,神色自若地抱拳拱手,躬身言道:“小婿参见岳父!”
潞安王见这人进来,并不奇怪,随手一摆,言道:“贤婿不必多礼。”
那人chūn风满面,起身立于潞安王身旁,这才看见了文秀等三人,顿时脸色骤变,低头重新施礼,尴尬地言道:“哦,小婿不知岳父大人正在会客,多有得罪,那小婿暂且告退。”说完,便yù转身离开。
潞安王忙紧拦住言道:“慢着,先等一等。你也来拜见一下八府巡按文必正文大人。”老王爷之前对文必正的种种阻挠陷害,他的这位女婿都曾参与过,所以潞安王今日要特别为自己女婿引荐引荐。
那人点头,转身来到文秀面前,躬身施礼,口中礼貌有加:“唐凯拜见文大人。”
而此时的文秀早已经是魂不附体了,她现在目光显得格外呆滞,惊讶地盯着眼前这位姓名、样貌、嗓音、神态都酷似自己的前男友的人,心中惊叹着:难道这真的唐凯吗?不会的,不会的,世界上怎么会这样的事qíng,自己明明已经穿越到了古代,不可能再遇见那个人了。那么就是说,眼前这个人和唐凯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样?这也未必太过巧合了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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