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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重生]_墨香铜臭【完结】(26)

  蓝忘机还未答话,便在此时,微蓝的暮色里,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拍门之响。

  这声音像极了拍门,但又不是在拍门。用力很猛,很急促,片刻不停。闷闷的,似乎隔了一层东西。

  栎阳常氏五十多口,此刻就躺在他们的棺材里,从里面拍打着他们的棺盖。就像被活活吓死时那晚一样,疯狂地拍打着门,却永远等不到人来开门。

  这就是酒铺的那名伙计说的——常家墓地的拍棺声!

  伙计说过,作祟是在十年前,如今已经很少听到拍棺声了。怎么会他们一来,就刚好听到了拍棺声?

  魏无羡与蓝忘机不约而同收敛了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靠在牌楼的支柱之后。

  他们都看到了,墓园中央,在一片墓碑之中……有一个dòng。

  挖得极深的一个dòng,dòng旁堆满了泥土,是刚刚挖的。dòng中传来轻轻的声响。

  有人掘坟。

  两人静静屏息凝神,等待着dòng中那个人自己出来。半柱香不到,从那个被掘开的坟墓里,轻飘飘地跃上来两个人。

  亏得魏无羡与蓝忘机眼力够好,才看出来这是两个人。因为这两个人犹如连体婴儿一般,一个背着另外一个,紧紧连在一起,又都是一身黑衣,极难分清。

  跃上来的那个人背对他们站着,长手长脚。而他背着的那个人则耷拉着脑袋和四肢,了无生气。

  也对,既然是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那必然是个死人,了无生气,才是正常。

  正这么想着,那名掘墓人猛地转过头,看到了他们。

  这个人的脸上,竟笼罩着一团浓郁的黑雾,教人完全看不清他的五官和面目!

  魏无羡心知他必然是施了什么诡异的法术用以遮挡面容,蓝忘机已祭出避尘,掠入墓园,与之jiāo上了手。掘墓人反应极快,见避尘蓝色剑芒袭来,捏了个剑诀,也召出了一道剑芒。然而这一道剑芒和他的脸一样,被滚滚的黑雾缠绕着,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什么气势。

  那名掘墓人背着一具尸体,对打姿势怪异。两道剑芒相jiāo数次,蓝忘机召回避尘,握在手中,脸上迅速爬满一层寒霜。

  魏无羡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之间神色凛冽。因为刚才那一阵,连他这个外人都明显看得出来,这个掘墓人,非常熟悉蓝忘机的剑法!

  蓝忘机一语不发,避尘刺得更沉,剑意如排山倒海。那名掘墓人连连后退,似是知道他不是蓝忘机的对手,再jiāo手下去一定会被生擒,突然从腰间摸出一张深蓝色的符篆。

  传送符!

  这种符篆能顷刻之间将人传送至千里之外,但同时也会耗损大量灵力,使用者要费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灵力不够qiáng盛的人还没资格用。所以虽然它是上上珍品,却很少有人使用。魏无羡见他要逃,急促地击掌两次,单膝跪地,往地上砸了一拳。

  这一拳的力道,穿透了层层泥土,直达土壤深处,穿透了厚厚的棺盖,给了被困其中的亡者近乎疯狂的刺激。喀喀声响,四只血淋淋的手臂拔地而起,猛地抓住了那名掘墓人一左一右两条腿!

  掘墓人不以为意,灵力往足底灌去,震飞了四只尸手。魏无羡拔出竹笛,尖锐凄厉的调子撕破降临的夜幕,两颗头颅从墓中破土而出,整个身子也跟着离土,顺着掘墓人的腿往上爬,蛇一般地缠绕在他的身上,张嘴朝他的脖子、手臂咬下去。

  掘墓人不屑地哼了一声,仿佛在说“雕虫小技”,灵力走遍全身,然而这次,他震出了之后,才猛地发现上当了。

  他把他背上背着的那具尸体也震飞了!

  魏无羡拍碑狂笑。蓝忘机则一手接过那具绵软无力的尸体,另一手挺着避尘刺去。那名掘墓人见他刚挖出来的东西已被人抢走,单打独斗都战不过蓝忘机,何况还有另一个人在捣鬼作恶,不敢多留,将传送符往脚下一摔,一声巨响之后,滚滚蓝焰冲天而起,他的身形消失在火焰之中。

  魏无羡早知那掘墓人手中持有传送符,就算抓住了他,他也能寻机会逃走。留下他挖出来的这具尸体,已是留下了线索,并不觉得可惜,对蓝忘机道:“看看他挖出来的是谁。”

  这一看他便微微一惊。尸体的头竟然已经破了。而破了的地方,露出来的不是什么血ròu脑浆,而是一团一团已微微发黑的棉絮。

  魏无羡一拽便拽掉了尸体的脑袋,提着那颗做十分jīng致的假人头,道:“这算怎么回事。常家的墓地里埋着一具棉花和破布做成的假尸体?”

  蓝忘机方才接过这具尸体,掂量过它的重量,知其蹊跷,道:“并非全假。”

  魏无羡把这尸体摸了个遍,发现它四肢都软塌塌的,只有胸膛和腹部有硬邦邦的实感。撕了衣服一看,果然,躯gān是真的躯gān,其余部位,全都是假的。

  棉絮制成的头颅和四肢,是用来“欺骗”这幅躯gān的,让它以为自己还长在主人身上。看这肤色和左肩的断裂面,一定就是他们在找的好兄弟的躯gān了。刚才那名掘墓人,竟然是来挖它的。

  魏无羡起身,道:“看来,藏尸的人已经注意到我们正在查这件事了。天不作美,恰恰在他转移躯gān的时候,被我们撞上了。但——那个掘墓的雾面人,为何如此熟悉你姑苏蓝氏的剑法?”

  显然,蓝忘机也在思考这件事,神色上那层霜意仍未褪去。

  魏无羡道:“他在脸和剑上都施了法。在脸上施法倒是可以理解,但一般游走修行的散户,或名不见经传的修士,没有在剑上施法遮掩的必要。

  “除非他的剑,在修真界中有点名气,或者非常有名气,很多人都认得他的剑芒。一祭出来便会露馅,所以不得不遮掩。

  “而且这个人修为很高,高到可以支撑使用一张传送符的消耗。”

  魏无羡试探着问道:“含光君,你刚才跟他过jiāo手,你觉得,他是不是一个你很熟悉的人?”

  比如,蓝曦臣,或者,蓝启仁。

  蓝忘机明白他说的是谁,肯定地道:“不是。”

  对蓝忘机的答案,魏无羡很有信心。他认为,蓝忘机不是那种会遮掩事实、或不敢面对真相的人。既然他说不是,那就一定不是。蓝忘机这个人也不喜欢说谎,让他说谎,他宁可不说话。所以魏无羡立刻便排除了蓝曦臣、蓝启仁的可能,评价道:“那这件事就更加复杂了。”

  其实说到底,这件事本来和魏无羡并无关系。到现在,他和蓝忘机一起搜集被分尸的肢体,固然有为了彻底清除恶诅痕的缘故,更多的,则是承蓝忘机之前护他的人qíng,顺手帮忙。

  顿了顿,他道:“复杂也别这么心事重重的嘛含光君。他们既然开始派人转移藏尸地,就说明这群人已经着急了,接下来一定还会有所动作,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会找上我们的。找来找去,迟早会路出马脚。何况好兄弟的手会给我们指明方向的。不过,我们动作恐怕得快点儿了,这次是刚好赶上又抢了过来,下次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剩下的躯体。只剩下一只右手和一颗头颅,就能知道真相了。”

  将好兄弟的躯gān装入另一只双层的封恶乾坤袋,妥帖地收好,两人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悠闲地转回了酒家一条街。

  那个小伙计果然说话算数,这条街上其余的酒家十之七八都关门了,他们家的幌子却还挑着,灯也亮着。伙计端了个大海碗在门口扒饭,见了他们喜道:“回来啦!怎么样,咱们家说话算数吧?两位见到什么东西没有?”

  魏无羡笑着应了几句,和蓝忘机坐回白日那个位子。

  他脚边桌上,都堆满了酒坛,总算有空接方才被打断的话头了,道:“对了,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被那个突然跳出来的挖坟的打断了。我还不知道常萍是怎么死的。”

  蓝忘机便继续用词极其简洁地对他平铺直叙。

  薛洋、晓星尘、宋岚等人相继离去,失踪的失踪,死去的死去,此事揭过后好几年,某日,常萍与他家剩下的弟弟,全都一夜之间死于凌迟。并且,常萍的一双眼睛,被挖出来了。

  这次,凶手是谁,再也没人查得出来了。毕竟当事人已全部销声匿迹。然而,有一件事却是能够确定的。

  凌迟他们的那把剑,经验证伤口,乃是晓星尘的佩剑——霜华。

  魏无羡一口酒停在嘴边,为这个后续愕然了:“被晓星尘的佩剑凌迟的?那动手的人是不是他?”

  蓝忘机道:“找不到此人,尚未定论。”

  魏无羡道:“找不到人,那有没有试过招魂?”

  蓝忘机道:“试过。无果。”

  无果,那么要么没死,要么已魂散身消。术业有专攻,魏无羡对此是一定要发表意见的:“招魂这种事qíng嘛,也不能说有绝对把握,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有时也会出差错的。我猜,很多人认为是晓星尘的报复吧?含光君,你呢?你怎么觉得?”

  蓝忘机缓缓摇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你以为如何?”

  凌迟,是一种刑,本身就意喻“惩罚”。而挖去眼睛,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同样挖去了双眼的晓星尘。

  魏无羡想了想,思考了一下措辞,道:“我认为,一开始,晓星尘并不是想要常萍的感谢才站出来cha手这件事的。我……”

  他还没想好,“我”究竟如何,那名伙计很殷勤地送上来两碟子花生。魏无羡被打断了,正好不用接下去了。他抬眼一看蓝忘机,笑道:“含光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怎么样。我也不知全貌,同样不予置评。你说的很对,在了解所有内|幕、来龙去脉之前,谁都不能不妄加评定。我只要了五坛,你却多给我买了五坛,我一个人怕是喝不完了。怎么样,你陪我喝?这里不是云深不知处,不犯禁吧?”

  他本是做好了被一口回绝的准备,谁知蓝忘机道:“喝。”

  魏无羡啧啧道:“含光君,你是真的变了。从前当着你的面喝一小坛,你凶死了,要把我扔过墙。如今你还在屋子里藏天子笑,偷偷喝。”

  蓝忘机整了一下衣襟,淡声道:“天子笑我一坛也没动。”

  魏无羡道:“不喝那你藏着gān什么,留着送我啊。好了好了,没动就没动,信你还不行吗。我不提了,来吧。我一定要看看,滴酒不沾的姑苏蓝氏子弟,究竟几杯倒!”

  他给蓝忘机倒了一碗,蓝忘机想也不想,接过,灌下。

  魏无羡兴奋莫名,盯着他的脸,看他什么时候脸红。

  谁知,盯了好一会儿,蓝忘机的脸色和神色都半点不变,浅色的眸子很冷静地注视着他——完全没有变化!

  魏无羡大感失望,正想怂恿他再喝一坛,忽然,蓝忘机皱了皱眉,轻轻揉了揉眉心,一只手支着额,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

  ……睡着了!

  一般人在喝了这么多酒之后,应该先醉,然后再睡。蓝忘机怎么能跳过了醉这一步,直接就睡了?!

  他想看的就是“醉”这一节!

  魏无羡对着睡着也是一脸严肃正直的蓝忘机挥了挥手,在他耳边拍了拍掌。不应。

  居然是个一碗倒。

  魏无羡没料到出现这种qíng况,拍了拍腿,思索片刻,把蓝忘机右手环上他的脖颈,拖拖拉拉载着他离开了小酒铺。

  他摸蓝忘机胸口里面的东西早已摸得娴熟无比,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把蓝忘机送进其中一间,脱了他的靴子,盖上被子,趁着夜色出门去。

  行至一处荒郊野僻,拔出腰间竹笛,送到唇边,chuī出了一段调子,随后,静静等待。

  这段日子,魏无羡和蓝忘机日日相对,没有独处的时间。他也就无法召唤温宁。除了此前身份半遮半掩,还有别的缘故。

  温宁手上有姑苏蓝氏的人命,纵使蓝忘机对自己很好,魏无羡也不能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召使温宁。或说,正是因为蓝忘机对他很好,魏无羡才没脸在他面前召使温宁。他脸皮再厚,也不是厚在这种事上,做不出这种事。

  回过神来,耳边已传来那阵熟悉的“叮叮当当”。

  温宁低着头的身影,浮现在前方的yīn影之下。

  他一身漆黑,溶在身旁的黑暗之中,只有没有瞳仁的双眼,白得刺目,白得狰狞。

  魏无羡负起双手,围着他慢慢走了一圈。

  温宁动了动,似乎想追随着他的步伐转圈,魏无羡道:“站好。”

  他便老实不动了。那张清秀的脸似乎更忧郁了。

  魏无羡道:“手。”

  温宁伸出一只右手。魏无羡捉住他的手腕提了起来,仔细察看锁在他手腕上的铁环和铁链。

  这并非是普通的铁链。温宁发起狂来时极度bào躁,能徒手把钢铁拧成泥浆,断不会这样任它拖在身上。恐怕是特地为禁锢温宁而打造的一副铁链。

  挫骨扬灰?

  连yīn虎符的残件都要费尽心思复原,某些世家当然也对鬼将军垂涎三尺了,怎么舍得挫骨扬灰?

  魏无羡此时方才知道,这就是个谎话。一阵眩晕上涌,冷笑一声,不知是悲是恨。恨的是当初不知道这件事是个骗局,悲的是即便当初知道它是骗局,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阵轻微的眩晕过去之后,魏无羡站到了温宁身侧,略一思忖,伸手在他头发里慢慢按了起来。

  留下并锁住温宁的人,必然不能让他自行思考。要让他听从旁人的命令,就要毁掉温宁的神智,一定会在他脑袋里种下什么东西。

  果然,按了三下,魏无羡便在他右脑一侧的某个xué位上,按到了一个硬硬的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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