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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清_金子【完结+番外】(96)

  我背脊一僵,手也忍不住地抖了起来,几滴酒液撒了出来。恍惚间一个人影儿已走到了我的背后,弯下腰,身上的气息还带着屋外寒冷的味道,可呼吸却灼热无比地喷在我的后颈上。

  他一伸手拿起了对面的酒杯,与我的碰了碰,一扬头……又轻轻地把杯底冲我亮了亮,我闭了闭眼,杯凑唇边,一口喝了下去,也不知是什么味道,口中涩得只有苦味儿……我一转手,也冲身后亮了亮杯底。

  “啊……”我低叫了一声,一阵晕眩之后,我已安稳地坐在了他的腿上,下意识想挣扎,一抬头就看见四爷的眸子亮亮的,就像那次他捉弄我时一样的眼神,硬如铁石般的薄唇也含了一丝喜色,划成一道温和的曲线,我很久没看到过了,心中一软,就安静地被他拢在怀里。

  四爷心qíng显然激动至极,虽是极力克制,轻抚着我头发的手,却也隐隐有些颤抖……我的面庞紧贴着他马甲上的盘扣儿,冰冰凉凉的,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想想明天此时的他,心里仿佛被谁狠狠地揪了一把,我悄悄伸出手,握紧了他的衣角儿。

  “给我庆生呢,嗯?”我点了点头,感觉到四爷轻叹了口气,热气喷在我的头顶,接着一个温热的吻落了下来。“你怎么来了?”我轻声地问。“有差事,顺路过来看看你好不好,在这儿……委屈你了。”四爷的声音含含糊糊地从我头顶上传来,声音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温和与满足……

  自打我认识他,我们之间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温馨平和,眼前的一切仿佛梦一样,只是这个梦却会被我亲手打碎,就在……我心里用力地甩了甩头,让自己暂时不要那么现实……我轻轻摇了摇头,头发不小心别在了他的盘扣儿上,一边伸手去解,一边儿低声说:“这儿很好,比yīn曹地府qiáng多了。”

  “哧”四爷喷笑了出来,两手更加用力地拢紧了我:“现在我才觉得你真的没事儿了,还活着,在我身边儿……”他顿了顿,将嘴凑到我耳边儿,一个gān涩的吻落在耳际,“小薇”,又一个吻落下,“小薇……”他喃喃不绝地轻呼着我的名字,似乎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忍耐、无奈、郁结都倾诉了出来。伴着一个个轻吻,我只能闭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所有的热血就都化作了浮冰,在身体里缓慢冰凉地流淌着、撞击着……

  四爷兴致极好,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听他说了这么多的话,就是说起某些烦闷无奈之事,看向我的眼神里,也抹不去那从心底漾起来的欢喜。我什么也说不出,也不想说,就这么笑着看着他,全心全意地笑着。

  就这样谈谈说说一直到了中午,四爷的身子竟高热起来,下午就昏昏沉沉起来。想想这些天他受的苦处,又不能对人说,胤祥的癫狂失落,我的冷漠疏离,康熙的天威难测,八爷们的虎视眈眈,种种难耐都压在了他的心头,即使是他再冷的xing子,也受不得这样的困苦吧。今天一番温馨,又多喝了几杯酒,竟是让他放下了不少心事儿,心里压着的火反而发作了出来。

  这是个僻静地方,打发了小鱼去请大夫,我就坐在chuáng头伺候着他,用尽了万分的认真,也含着无尽的歉意。看着他被酒意和高热晕红的脸庞,乌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以及那薄薄的嘴唇,我用手一一抚过,“水……小薇……”四爷无意识地说着什么,我伸手拿起一旁的布巾,沾了些热水,轻轻地湿润着他的唇。

  四爷一个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儿,火热得仿佛铁扣一样。“爷,大夫请来了。”小鱼的声音在屋外面响起,我一怔,看着四爷紧紧握住的手,万分地想苦笑,眼泪却滴了下来,我终究还是要再掰开他的手。我和他之间,一如当初,从无改变,方才的温馨微笑恍然如梦……

  过了会儿,一切都收拾停当了。“让大夫进来吧。”我低声说,然后人就退到帐子一侧的纱帘后面,门口帘子一掀,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被小鱼引了进来。屋里光线已然有些昏暗,我却没有点灯,小鱼自是以为我不想见人,那大夫也不敢四处乱看,只是恭恭敬敬地坐了下来号脉。

  仔细地诊了半晌儿,那大夫摸了摸胡子,慢声说:“这位爷心思郁结已久,血气不畅,今儿个又受了些风寒,寒气是小事儿,只是要放开心胸,不要多思多虑,注意保养才是。”他顿了顿,又说,“老朽开些止瘀化气、散寒去湿的温和方子,让这位爷按时服了也就是了,重要的还是不要忧虑才是。”

  小鱼瞟了我一眼,看我无话,忙笑着说:“大夫辛苦了,这就随我来开方子吧。”说完帮大夫领了药箱,就引着他向耳房走去。我等他们出了门,才走了出来,帮四爷掖了掖被角儿,心里一阵血气翻涌,我轻轻地摸了摸他火热的脸庞,默默地用心地看着他,虽然他的一切已深印脑海……低头在他gān涩的唇上印下一吻:“对不起了,胤祯……”

  门外脚步声响起,我直起身又深深地看了四爷一眼,回过身儿小鱼正好进来,“小姐,这是方子,至于药材,咱们自己都有。唉,要是当初给您治病的那个大夫在就……”小鱼没说完,就把话咽了回去,有些惊惶地看了我一眼。

  我装作没看见,只是把方子接了过来看了看:“你去照方儿抓药吧,仔细熬了来,你盯着点儿,半个时辰的火候儿是最重要的,不能有半点儿差错,爷这儿有我呢……”我顿了顿,“我要去和大夫谈谈四爷的病,他还在二房吗?”

  小鱼点了点头:“是,小姐,大夫在呢,我这就去熬药。”我点了点头,小丫头福了福身,就转身往外走,见她快到门口,“小鱼,”我忍不住张口叫她。丫头忙回过身儿来:“是,小姐,还有什么吩咐?”我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一笑,想了想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多谢。”

  小丫头一愣,顿时涨红了脸:“小姐,伺候好您是奴婢的本分,哪有什么谢不谢的,您折煞奴婢了。”我淡淡笑了笑:“知道了,快去吧。”小鱼甜甜一笑,开心地走了出去。

  我怔怔地站了会儿,回身从书架底下摸出个小包裹来,又拿了一件半旧的斗篷,披在身上,抬脚往外走去,到了门口,听见chuáng上的四爷喃喃念了句什么,心里撕裂般地痛,却只是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去。

  到了耳房见了大夫,递上银子,恭敬地请他随我出门,大夫在房内就未看清我,又见我衣着朴素,不疑有它,提了药箱随我出来。一路上也没碰到半个人影儿,就如我料想的一样,我的存在是掩藏得极深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是在这儿守着的,也都是从未见过我的。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四爷终究低估了我,他虽知道我有些与众不同,却万万想不到,我有离他而去、独自生存的勇气。

  门外一阵车马喧腾,几个侍卫正在守候,我装作不在意地拿眼一瞟,都是生人,我从未见过的,口音也不是京里的,显然四爷想得极密,来看我也只带了些外地不曾入过京的侍卫们来。见了我们出来,一个侍卫走过来盘问了一番。

  我一一作答,方才就告诉大夫有两味药我们这儿没有,要随他去镇上买。那侍卫也只是以为这就是个四爷的别院,见我不卑不亢,衣饰简单,也并未多想,叫了人套好车,就拉着大夫和我向山下的方向行进。

  马车在雪地里走得不快,我qiáng忍着回头看的冲动,只是心里算计着时间,小鱼一个钟头之内是不会回来的,熬药给四爷这种大事儿,她不会jiāo给那个仆妇去做,而四爷……我咬紧了下唇,方才大夫进来之前,我就点了安眠的熏香,若无意外,他暂时应该不会醒来。

  等他醒来看见我不见了……我的心猛跳了几下,忍不住用手抓住胸前,坐在另一侧的大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忙低下了头,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再想了,就像我告诉十四的一样,既然已经决定,那就不要后悔……

  还好,一路上担惊受怕,却没有我最怕的马蹄声传来,眼瞅着到了镇子上。这镇子规模不小,虽是雪天,却依然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听着口音应该是现代的河北一带,也就是清朝的直隶境内,我心里又是一松,那就是说,这里离北京不远了。

  正想着要怎么打发了这大夫和车夫,一旁的大夫却已提醒我,前面就是镇上最大的万安药堂,他家却在镇子东头儿。我赶忙让赶车的侍卫停车,跟他说,我先去买药,让他把大夫送回家之后,再来药铺接我,以免耽误时间太多,误了主子吃药。那侍卫不疑有他,放下了我,拉着大夫慢慢地向镇子另一头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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