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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汉家宫_斜月帘栊【完结+番外】(49)

  桑弘羊来报的账目上,以阿娇之名的支出只多不减,我刚刚看着卷宗出了会儿神,便听有人来宣我去见王太后。

  彻亲政之前,王太后自然是看不见我的,毕竟八竿子打不着,就算打着了,算来算去也勉qiáng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现在,自从我正面顶撞了田蚡后,明明白白的是点了火信子。再加江都王那件陈年旧事,想必王太后也横竖看我不会顺眼。

  更甚是,彻到现在也没有儿子,她能容得下我才是活见鬼。

  我一路想着应招,没想到到了东宫竟是见田蚡也在。殿里早已打发的gān净。

  我依礼拜道:“见过皇太后,见过丞相。”

  王太后并无回应,只田蚡从座上起身,行至跟前拉我:“起来吧,早备好了你的座。”

  我手臂忙往后缩,“谢太后。”

  田蚡竟丝毫不避,上前拉了扯着我送到坐榻上,一双眼轻轻眯着,闪着说不出的一丝渗人得意的浅笑。我心里登时发毛,背上冷汗涔涔,直觉眼神也惊犹不定。

  半晌才稳了稳心神,静定道:“太后找卑臣可有事?”

  她在我脸上凝神了片刻,微微一摇头方道:“我前些日子召了大农令颜异,跟他说田丞相明年要纳妾的事,这一朝丞相娶亲,礼节仪仗自然少不了,而且聘礼也该是比一般人家好许多吧。”

  我不动色只管听她说,淡淡回道:“太后说的是。”

  她见我并不主动应承什么,脸上有些不悦,声音陡降了温度:“我虽说是太后,可从来也不曾为我这弟弟做些什么,彻儿小的时候,我一心侍候先帝,都是他舅舅带他,如今他也大了,也该照顾照顾他舅舅。韩大人说呢?”

  我应道:“是。那皇太后觉得,此事如何办?”

  她语中已有些不耐烦:“自然是由宫里出钱办。”

  “那皇太后既然是找过了大农令,他想必能办的下来,卑臣只是上大夫,不理财政。”我三两句把自己摘了个gān净。

  这个头若是开了,往后便是个无底dòng,阿娇与窦太主那里之所以放宽,只是想支着窦家,用来牵制王家和田家。若窦家败得太快,王家和田家便成了朝中肱股,田蚡更要肆无忌惮只手遮天了。

  王太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静默了一瞬道:“韩大人决计是不想让哀家和丞相舒心了么?”

  我起身离座跪拜,礼数做的分毫不落:“卑臣不敢,太后要用钱为丞相娶亲,其实不需经卑臣之手,只管让丞相去取便是。韩嫣无异议。”言下之意是,此次我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后,没有第二回。

  她自彻亲政以来,终是从没吃过这等亏,时下便口不择言:“陈皇后可好?韩大人好生会讨巧,彻儿跟皇后都那般样子了,也不舍得落井下石么?是为了彻儿还是为了……”

  我嘴角微微一动,并不答话,她毕竟是彻的生身之母,话说之子莫若母又岂能一点道理也无,彻对阿娇割不了放不下,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我对阿娇百般维护,她自然而然以为我是为了讨彻的欢心……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得宠罢了。

  她见我依旧神qíng凝定,并无半分羞恼愤恨,倒也似是没什么脾气,只缓了缓声道:“想在宫里立得住脚,光是一张脸怕是单薄了些,这朝中变势跟变天一样,你跟了彻儿这么久,也该很是有眼力见儿才对,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总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jī,韩嫣,你也掂量掂量吧,我是彻儿的亲娘,难不成还会害了他?”

  我应道:“是,自然不会。”她确实不是在害他,可她想让彻对她百依百顺,让王家田家独霸朝野。她的心思,堪比吕雉,其心可诛。

  她不再说什么,田蚡扶着进了内殿,我跪着也不能起身。额头上的汗细细的渗了一层。

  不多时,田蚡单独出来,几步走到我跟前拉我,我忙往后缩,他眼疾手快,拉了手并不松,我急道:“丞相自重。”

  他攒的紧了紧,任我怎么扯也扯不出来,他直直的看着我的脸:“你跟我那外甥也说自重这两个字么?”

  我登时觉得脸上火烧一般,他勾起唇角邪邪的笑道:“怎么生的这般勾人的模样,真是可惜,我翻遍了这方圆百里,竟是找不着一个跟你哪怕有一分相似的人儿来。”说着伸过脸凑近。

  我脚下一软向后微倾,他扯着我的手松开,伸臂揽住腰,我忙拿手推,一顿胡乱的挣扎。他见我惊恐至极,揽着片刻后便放开我。有些失望的看了看我,我吓得跌出东宫,竟是不觉眼泪静落。

  脑中一片混沌中,却听东宫内传来隐隐约约的话。

  “真是家门不幸,人都说外甥像舅,可真是不错,两人一样样的没出息。大汉朝多少女人如花似玉,偏生竟是好男风,好了也就罢了,还生生看上这一个。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姐姐,这事你得帮着我,彻儿是皇帝,心不能旁骛,到现在竟然还没儿子,这不是让那些刘氏宗亲还吊着一口气么?你就想想法子把韩嫣给了我……”

  我慌慌张张连往玉堂去。一路上没了魂儿一般。

  回了玉堂,正撞见彻坐在竹巷,见我一脸惊悸有些委屈的模样,惊道:“怎么了?你去哪儿了?”

  我一见他就扑过去,抽了抽鼻子:“我出宫去,在街上见了条狗,长得吓人。还咬人。”

  他抱起我坐下,低声一笑道:“出宫去怎么不带着人,别回头让狗咬了。”

  我也破涕为笑紧紧圈着他:“嗯。下回带着。”

  他见我慢慢平静,拿过一条帕子擦了擦我的脸,轻声道:“睡会儿吧,我看你像是累的了。我抱着你,安心睡会儿。”

  “嗯。”我模糊的应道。

  似是因着今日受了惊吓的缘故,我睡得也不安稳,净梦见阿娇、王太后和田蚡。

  彻唤醒我的时候我还窝在他怀里,坐起来道:“你累不累?”

  他轻轻碰碰我额头:“抱你哪会累,就你这身板儿,跟个小孩儿似的。不过,你也该起来吃些东西了。”

  饭后又有药,我皱着眉毛看了看,彻摇头笑道:“还要我喂么?”我点点头。

  他一贯如此,一点点喝了药渡进我的口中。喝完后他笑言:“这算同甘共苦?”

  我拉着他,有些不安道:“你会不会把我送出宫去。”

  他脸上一怔,随即笑道:“你方才做恶梦了么?看你睡得就不怎么踏实,怎么这会儿还说傻话?我把你送到哪儿去。你得在我身边,这辈子也跑不了。别傻了。”

  我这才笑了笑:“那就好……”

  他戳戳我的额头无奈笑道:“傻了。”

  等心qíng好了一些,我琢磨了许久,田蚡留不得……这人太过yīn毒,眼里分明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戾,这种人做事毫无原则可言。看上去像一条鳄鱼一般,从里到外尽是一种让人无计可施的凶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写到这儿了,就贴上来了。

  因为接下来要停三四天的样子~~~

  捂脸走~~~

  ☆、二十四

  不知为何,自那以后,彻时常坐在玉堂皱着眉间看着竹简发愣。我以为他是为着王太后和田蚡gān政的事qíng。

  这年秋雨滂沱的时候,我依旧躺在帐子里不是吃饭便是喝药熏糙药。我一连几天都皱着眉毛幽怨的看着他:“我又不是活死人。”

  他递过来一卷画轴似地东西:“那给你看一会儿。”我一边伸手接,一边奇道:“什么?辞赋还是兵书?”

  他但笑不语,我掀开一看登时一阵寒颤,憋了半天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揉成一团攒着劲儿往火盆里仍,他忙接住收起来,笑的轻邪:“扔了做什么?难得画得这么全乎。”

  “你……你说你还要不要脸?”我指着他的鼻子抖得厉害。

  他倾身过来把我放躺下盖盖被,在耳朵边儿轻言:“好王孙,这事儿总得有一个人不要脸才行,你脸皮薄,自己不看这chūn-宫-图,却还不让我看么,我可是为了你的脸自己不要脸了。”

  我几乎被这贼喊捉贼倒打一耙的脸皮噎的背气,只有侧过身去装睡。

  他从背后拦腰抱住,嗲声嗲气的叫:“王孙……”

  “滚……”没话说的时候,这个字其实很管用,尤其是没招制敌的时候。

  夜里我翻来翻去不能寐,膝上酸困疼痛,却是又因着彻在身边,也不能唤红玉,只噙着手背死死地忍着不出声。

  他摸着我的胳膊拉住手,慢慢扯下,轻声道:“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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