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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_梦溪石【完结+番外】(114)

  沈峤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一心修道,不介外事,但这次修建玄都观一事,除了你之外,我也没想到更合适的人选了,我争取尽快回来,只能先劳烦你帮帮忙了。”

  袁瑛忙道:“二师兄你,你尽管去罢,我一定日日去那里看着,必不叫你,你cao心。”

  沈峤:“谢谢你,阿瑛。”

  袁瑛:“二师兄你,你别说这些话,我们同在师尊门下,我却是最,最没用的一个,从来都帮不上什么忙,我心里一直很,很不好受,难得你肯让我做点事,我巴不得呢!”

  许久不见,这位一向恨不得能躲在人后的四师弟也懂事了,沈峤很欣慰。

  待他将诸事安排妥当,晏无师已先他一步离开长安,而在晏无师之后,沈峤与边沿梅也启程往玄都山而去。

  边沿梅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做事有趣,说话也有趣,但进退又很有分寸,断不至于像晏无师那样常常玩脱了惹得沈峤恼羞成怒,与这样一个人同行,自然是一件如沐chūn风的事qíng,更何况沈峤本来就不难相处,对别人而言,沈峤也是一个很好的同伴,他不爱出风头,愿意耐心倾听别人的话,遇到危险则能成为最可靠的助力,任谁都希望有个这样的朋友。

  边沿梅与沈峤jiāo往不多,不过他多在朝堂上行走,对人心有种几近敏锐的dòng察力,像沈峤这种不会背叛朋友的人,他自然是愿意与之为友的,正所谓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退路,虽说边沿梅是晏无师一手教导出来的,本质与自家师父没差多少,不过比起其师,他又多了几分圆滑,加上边沿梅察知晏无师心思,一路上有意jiāo好,故而两人自然相处愉快。

  二人身怀轻功,又有良驹相佐,此去若日夜兼程,不过三五日工夫,若是日行夜歇,也是十来日而已,如果沈峤独自上路,日夜兼程倒也无妨,但有边沿梅同行,他自然不能勉qiáng人家陪着自己赶路。

  如此过了十来日,两人方才来到玄都山脚下的玄都镇。

  边沿梅见镇子热闹,不由笑道:“这两年玄都镇是越发繁华了,几年前我也曾来过一回,只记得那会儿人口还要更少一些。”

  沈峤也是许久没来,四下看了好几眼:“是啊,青山不变,物是人非!”

  他自小在山上长大,对玄都镇也是熟悉得很,自然比边沿梅更有感慨。

  此时两人正坐在茶寮歇息吃茶,边上伙计闻听此语,便凑过来cha了一句:“这样的热闹怕是不长久咯!”

  沈峤:“此话怎讲?”

  伙计:“哎,二位想必也知道,山下这些田地都是玄都山上道长们的,从前几位掌教体恤我们生活不易,佃租收得很少,我们心里也是感激的,若非如此,也没有玄都镇这一日日的繁华热闹,可不知道新近这位掌教是怎么想的,前几日忽然说要提今年的租子,还将数目提得很高,我们哪里受得了啊,连在此地经营客栈食肆,哪怕是像我们这样的茶寮也得jiāo租子,若再这样下去,谁还敢做买卖?我们东家说了,做完这个月,就收拾收拾回老家了!”

  沈峤:“新近这位掌教?是郁蔼吗?”

  伙计摇摇头:“好像不姓郁罢,据说是上个月才当的掌教,从前还是祁真人门下的大弟子……”

  沈峤:“谭?”

  伙计:“对对对,正是姓谭!”

  沈峤与边沿梅相视一眼。

  “可我听说原来不是郁掌教吗,怎么又变成了谭掌教?”沈峤压下心中万丈惊澜。

  伙计挠挠头:“那小人可就不晓得了!”

  说了几句闲话,见又有客人进来吃茶,他赶紧撂下这边过去招呼。

  沈峤慢慢皱起眉头:“怎么会是大师兄当了掌教,郁蔼呢?”

  边沿梅道:“我们是上个月底出发的,到了这里正好是月初,一路上错过消息也是有可能的,回头找人问问,沈道长先不必着急,等问明qíng况,我们再上山也不迟。”

  沈峤:“也好。”

  既是要弄清qíng况,二人就得先找个地方住下,驿馆商栈,素来都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边沿梅对此轻车熟路,他带着沈峤进了一间规模中上,不大不小的客栈,又对沈峤道:“那些商贾和江湖中人都有一个特点,除非是世家高门出身的,否则断不会去太好的地方,反倒是这种环境,不好不坏,是最多人会选的,在这里打听消息最好不过。”

  沈峤自然没有异议,点头表示赞同。

  玄都紫府怎么说也是道门大派,自从郁蔼宣布重开山门之后,陆陆续续都有不少年轻人求到这里来拜师学艺,这些人有的长辈是江湖人,但到他们这一代却没落了,有的则是听多了武侠掌故,一心向往刀光剑影的人,其中不乏资质不错的,但他们毫不例外,都不会是什么豪门出身,因为如果是高门子弟,家族自然会为他们安排更好的路,没有必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求师。

  不过正如边沿梅所说,他们因此会选择这种不好不坏的客栈作为落脚点。

  一楼大厅人声嘈杂,边沈二人进去,寻了个位置坐下。

  正巧旁边也坐了几个带着刀剑的年轻人,无须他们多加打听,对方已经开始说起新近江湖上发生的事qíng。

  有一人便道:“你们听说了吗,浣月宗宗主向狐鹿估下了战书!”

  沈峤刚要去拿杯子,闻言心头不由一震,动作也跟着顿住。

  作者有话要说:

  老晏:你们真当本座脑子秀逗了,没事去招惹狐鹿估吗?

  玉生烟(恭恭敬敬受教):那敢问师尊是意yù何为呢?

  老晏:好玩。

  玉生烟:……

  ☆、117|第 117 章

  没见过狐鹿估身手的人,乍听见这句话,兴许还不会觉得怎样,因为在他们看来,能够在当时五大高手围攻下安然无恙的晏无师,的确有那样的实力和底气与狐鹿估叫板。

  所以这一句话刚出来,就像是油锅里进了一滴水,周围登时沸腾起来,许多人脸上都带着惊讶或兴奋之色,纷纷细加询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是几天前啊,话说晏宗主一封战书下到狐鹿估跟前,狐鹿估原本还在吃饭,吓得他当即就跳了起来,差点噎死!”

  “……说得好像你就在旁边看见似的,狐鹿估又是谁?”

  “你连狐鹿估都不晓得?那祁凤阁你晓不晓得?”

  “废话,不晓得我能来玄都山拜师吗!”

  “那你怎么会没听过狐鹿估,二十多年前祁凤阁与突厥上师狐鹿估jiāo手,bī他立下二十年不入中原的誓言,前阵子青城山试剑大会,狐鹿估一出手就把沈峤给放倒了,许多人都说,琉璃宫虽然没有公布天下第一的人选,但狐鹿估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呢,晏无师肯定是心中不服,才会给他下战书的!”

  “哎,别提了,试剑大会我本来想去的,就是家里老娘不让,非说很危险,这回来玄都山拜师,还是我跟我爹打好商量,让我爹拖住我娘,我这才能跑出来的……”

  七嘴八舌逐渐成为耳边杂音,沈峤脑海里依旧停留着方才那句话,直到边沿梅将杯子塞入他手中,他这才发觉自己从方才开始就维持了一个动作没变过。

  “多谢。”沈峤接过杯子,里头已经倒了些青竹汁。“临走之前,晏宗主可曾向你提过这件事?”

  刚说完,他便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以晏无师的xing子,做事经常出人意表,哪怕他爹妈还在世,都未必能料到,更别说徒弟了。

  谁知边沿梅的答案更是出人意料:“下战书的事的确是真的。”

  沈峤愕然:“他不是还有伤在身吗?”

  边沿梅沉吟片刻:“此事我倒是略知一二内qíng,师尊并非心血来cháo,故作惊人之举,而是事出有因。”

  沈峤:“愿闻其详。”

  边沿梅:“听说在青城山时,狐鹿估便与你jiāo过手。”

  沈峤颔首:“不错,狐鹿估闭关二十载复出,功力更胜往昔,以我现在的武功,要与他战个平手,恐怕也有些困难。”

  他向来实诚,认为胜即是胜,败即是败,并不以战败而觉得难以启齿,哪怕敌人厉害,也是有一说一,绝不浮夸粉饰。

  边沿梅:“那以沈道长之见,若师尊与狐鹿估对上,胜算又有几何?”

  沈峤皱眉想了一会儿,斟酌道:“若他没有受伤,兴许是五五之数罢。”

  但这得建立在晏无师状态良好,内力充沛,半点伤势也没有的基础上。

  边沿梅闻言,脸上也露出担忧之色,良久方道:“玄都山之事,少不了突厥人cha手,你杀了昆邪,狐鹿估定不肯善罢甘休,说不定会不顾高手之尊亲自参与,有师尊这一封战书,狐鹿估必然无暇旁顾,也能为沈道长减少一些阻力。”

  沈峤愣住了。

  他想过许多可能xing,其中最接近他认为正确答案的,莫过于晏无师想要冲击天下第一的宝座,但沈峤没有想到,真正的答案竟是这一个。

  边沿梅见状,露出自嘲表qíng:“沈道长可是不信?也难怪,我们魔门中人素来自私自利,特立独行,几曾有过为别人付出的时候?”

  沈峤轻轻一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误会。”

  可他不能说自己从未如此想过。

  边沿梅:“其实不止于此,师尊之所以留着雪庭的xing命,乃是想将对方带去天台宗,换取最后一册《朱阳策》。”

  沈峤又是微微一怔。

  《朱阳策》共五卷,只有一卷与魔门武功相关,那一卷晏无师已经看过,他如今的魔心破绽也已弥补完好,剩下的那一卷对他来说用处并不大,甚至几乎没有用处,那么他想得到天台宗保存的那一卷《朱阳策》目的何在,就不难猜出来了。

  以沈峤的聪明,自然也想到了答案。

  沈峤:“听说雪庭早年与天台宗师门宗旨相悖,故而在其师坐化之后,便离开师门,自立门户,天台宗如何肯为雪庭jiāo换《朱阳策》残卷?”

  边沿梅:“天台宗视雪庭为叛徒,师尊留其xing命,令天台宗自行处置,对方必要领师尊的qíng面,残卷正本自然拿不到,誊抄副本应该还是可以的。”

  沈峤叹道:“晏宗主用心良苦。”

  若说他内心一点震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边沿梅也明白,对方即便心中再震撼,也没有必要对自己来表达,所以他并未刻意停顿太久,很快接下去道:“沈道长不必担心,师尊的伤势并不严重,与狐鹿估一战约定在半个月之后,这段时间足够让师尊养伤了。”

  一个能够在塞外闭关二十年不问世事的人,注定不会对世俗有过多的野心,狐鹿估也是如此,虽然他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他不可能与突厥的动向完全割裂开来,但他首先还是一个武人,所以在他看来,晏无师的战书肯定比玄都山一行吸引力更大,半个月不长不短,他选择了赴约,就不会再分心管玄都山的事qíng。

  这些前因后果,沈峤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若晏无师当着他的面一一点明,他也许会感动,也许会婉拒,但受到的震撼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大。

  尽管就算没有沈峤,晏无师以后也会难以避免与狐鹿估jiāo上手,但那也是以后的事qíng了,他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战书,毫无疑问大半原因出自沈峤这里。

  一个原本薄qíng自私的人,却做了世间多qíng人也未必能做到的事qíng,如何能不令人动容?

  边沿梅不着痕迹观察沈峤的反应,发现对方完全沉默下来,心说不会是感动傻了罢:“沈道长?”

  沈峤却没有他想象中那种感动得涕泪横流的反应,先前一开始的沉默之后,倒是显得很冷静:“不管如何,我们已经身在这里了,你师尊如此鼎力相助,我若不先将这里的事qíng解决,又怎好意思去见他?”

  边沿梅点点头:“回头先找个人问问山上的qíng况,明日再上山罢。”

  沈峤:“也好。”

  他们风采不俗,尤其沈峤还身背长剑,穿着道服,很快引来旁边年轻人的注意,方才大声议论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便大着胆子前来搭讪:“敢问这位道长可是出自玄都紫府门下?”

  沈峤本想寻机找个从山上下来的弟子问个明白,此时看见他们,反是生出一个主意:“不是,贫道山乔子,此行上山访友,几位小友呢?”

  听他说不是,那人有些失望,不过自己主动上前问询,也不好就此撂开:“我等是前来拜师的,在下段缨,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章cháo和钟伯敬。”

  三人向沈峤与边沿梅见礼,沈峤颔首致意,略略抬手还了一礼。

  段缨倒也罢了,另外两人见这道人仅是点头抬手敷衍,连起身也无,心中便有不悦。

  其实以沈峤的身份,别说抬手还礼,就是一动不动,都没人能说什么。

  段缨问:“山乔子道长既然是上山访友,想必与玄都山诸位真人是认识的罢?我们久慕玄都紫府风采,想拜入玄都门下,听说玄都山每年只chūn分秋分两次收徒,我们这回来得却不凑巧,不知能否请山乔子道长代为引荐?”

  他这一问,两个同伴也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沈峤。

  沈峤哈哈一笑:“其实我相熟的并非掌教长老,而是山上的烧火道人,却是没法帮到你们。”

  见他们露出失望神色,他又道:“不过每隔五日,都会有道人下山采买,这客栈旁边有个卖点心的糕点铺,是山上道长们最喜欢光顾的,你们且留意一下,说不定很快就能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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