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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鲤好逑_发呆的樱桃子【完结+番外】(65)

  咒毒附着于气脉之中,顶动游走,本应是痛不可当的,但季三昧竟然qiáng自忍住了,即使在昏睡中,他也硬生生把呼痛声吞进自己体内,把自己绷得浑似一张弯弓,身下都印出了一圈清晰的人形汗渍。

  在卫源看来,季三昧其人端的是浮夸无比,若是身上擦破了丁点儿油皮,都能演出一场西子捧心的大戏,好像能马上厥过去一样,但倘若是真疼,他反倒能忍着不发一语。

  当年他自废灵根时,卫源来探访他,他顶着一头虚汗,愣是没喊出一声疼来,还嘻嘻哈哈地跟自己套瓷:“源儿,以后我就是凡人了,可不兴欺负我了啊。”

  ……不得不说,不管是以上哪种模样的季三昧,卫源都讨厌得很。

  屋外的吵嚷声愈加惹人心烦,声声往耳朵里头钻。

  “沈伐石!滚出来!”

  “杀人凶手!道门渣滓!”

  “我烛yīn怎么会出你这样一个败类!”

  沈伐石倒仍能安坐如山,卫源却受不住了:“妈的吵死了!”

  在世家集结、上门来兴师问罪前,卫源的几位朋友就听闻了风声,前来通知。

  孙家家主孙无量昨夜突然毙命,手下得力的数位弟子皆遭屠戮,有不止一名人证可以证明,此事乃沈家三郎沈伐石所为。

  卫源的第一观感是:……滚犊子吧。

  季三昧在卫宅晕倒,心智恢复正常的沈伐石闻讯,马上将他接回季宅中衣不解带地照顾,哪里来的工夫去孙宅杀他半门弟子?

  在义愤填膺的修士们刚开始包围季宅时,卫源走出了门去,试图将事qíng陈清,消解误会,谁料他们的耳朵跟塞了芦毛没区别,一个个直着嗓子嚷嚷着“杀人偿命”,“清理门户”,惹得卫源火大,险些忍不住撸起袖子来和他们gān上一架。

  身份已经被彻底判定为“沈伐石同党”的卫源骂过一句之后,便窝火十足地对沈伐石道:“你不去和那些人解释清楚吗?”

  沈伐石垂下头,撩起了季三昧汗湿的发丝:“我说什么,他们会信吗?”

  卫源火气十足地指着外头:“你听听!他们说得多难听?你忍得住?”

  沈伐石笑笑:“听腻了。”

  ……无非是蛊女之后,身份不明;流落云羊,勾结妖道;叛道从佛,背弃父母,断袖乱xing,yín乱不堪。

  卫源愣了一愣。

  他想起来,当年在烛yīn城中别有用心的谣言四起时,有个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傻子拼了命的把自己投入洪流中,甚至不惜得罪以孙家为首的世族集团。

  ……满城皆有传,季三昧与沈伐石相好,二人苟合,行不轨之事,私相授受,里通外敌,随时准备致烛yīn覆灭。

  于是谣言如刀,三人成虎。

  卫源也问过季三昧类似的问题:“你知不知道外头是怎么说你的?”

  季三昧的回答竟也是这轻描淡写、无足轻重的三个字:“听腻了。”

  他笑嘻嘻的,又说:“……不管做什么,只要能和他绑在一起,我就高兴。”

  时隔八年,听到一模一样的话,卫源一时失神,竟难得没有对这对死断袖露出厌恶的神qíng,只好别开脸去,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沈伐石平静道:“我再陪他一会儿。等我把他的气脉稳固下来,我就替他出去找解咒毒的办法。”

  卫源惊讶:“你疯啦?外面那些人……”可是个个等着要你的命。

  沈伐石看也不看卫源,合住季三昧的掌心,神色平静:“……外面没有人。”

  卫源:“外头明明……”

  卫源仔细想了想,住了嘴。

  孙无量已死,整个烛yīn城里,当真还有能拦住沈伐石的修士吗?

  虽说如此,卫源仍是眉心难解:“……你爹也在外头。”

  似乎是为了应景,高墙外头传来一声挟裹着汹涌灵气的呼喝:“逆子,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还不快出来,给各家一个jiāo代,别侮rǔ了我沈氏门楣!”

  沈伐石失笑不语,只握住季三昧的手,感觉内里运行的气脉稍顺,便打算起身,但他的僧袍袖子却被一只手扯住了。

  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季三昧醒了。

  但是季三昧的双眼仍是闭合着的,他的嘴唇翕动一番,终于哑声说出了他昏厥后的第一句梦话:“……我没事,沈兄……”

  沈伐石步子一滞。

  季三昧捏住他袖翼边缘,珍惜地在指尖搓一搓,就松开了,无力地落在了榻上。

  当着众人的面,沈伐石堂而皇之地俯下身去,轻轻将吻落在季三昧微微颤动的眼睫之上。

  见状,长安呆愣了一瞬。

  而沈伐石倒是面色如常地直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他怕自己若是再回头看上季三昧一眼,就真的舍不得离开他片刻了。

  目送着沈伐石踏出门去,王传灯、卫源和季六尘紧随其后,长安落在最后。

  他往后退了两步,缓缓来到了chuáng侧。

  长安在榻边跪下,注视着季三昧。

  ——他的呼吸很急促,细小的汗珠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浮动着碎漫的光芒,双唇血色充盈,水汽满满,是气脉冲虚的结果。

  望着这张昏睡的小脸,长安的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番。

  王传灯走出屋门几步,发觉长安没有跟上来,也没多想,折返了回去:“长……”

  他惊骇地看到,长安背对着自己,颤抖着俯身吻上了季三昧的眼睛。

  ……那是没有被沈伐石吻过的另一只眼睛。

  “……安。”

  他的姿势和沈伐石一模一样,但是要远比沈伐石小心谨慎万倍,似乎生怕把他的小师弟碰碎了去。长安薄软的唇噙住季三昧纤长的睫毛,细细地抿了一遍,样子倒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长安本来是乌发木钗地梳了个端端正正的四方髻,一吻之下,长安心绪大变,头发炸得像是一朵绚烂的小烟花,木钗被头发撑开,一头泛着绿光的小卷毛顺着肩膀披坠而下。

  他回味许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王传灯的存在,猛地一回头,恰好和王传灯视线相对。

  长安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瞬间羞成了绯粉色,头发乱七八糟地堆作一团,微微张着嘴,一副小孩儿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茫然和害怕。

  王传灯的呼吸窒了几秒,一言不发,转头离开。

  长安顿时急了,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木钗,朝着王传灯的背影急追而去:“灯爷……灯爷,我不是,我……”

  第52章 五通神(十)

  沈伐石、季六尘和卫源业已经走出院落, 长安追着王传灯至院中, 扯住他的袖子, 惶急得要命,仿佛即将有一把刀要当头把他劈成两半似的:“灯爷……我不是,你不要告诉师父……”

  像长安这样的小孩子, 没有学会太多世事,倒先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会没糖吃。

  王传灯转过身来, 目里仿佛含着一道芒硝, 但其内含蕴的温柔却让长安愣了一愣。

  王传灯看着有和季三昧一模一样面容的长安,喃喃地问:“你为什么要活成他呢。”

  他又伸手拍了拍长安的脸颊:“你什么时候才能活成你这张脸的样子?”

  长安迷糊着抓住了王传灯的手:“我现在很好啊。”

  王传灯笑了, 长安更愣了。

  王传灯多数时候都在笑,然而多数时候的笑都是含讽带刺的, 眼皮一掀,上唇和下唇以微妙的弧度夹出一点稀薄的笑意, 长安虽然分不清这与普通笑容的内涵差别,至少也看得出表象。

  他觉得只是走过了一扇门,王传灯就变得不是那么像王传灯了。

  长安甚至还回头狐疑地看了一眼那扇颇有古怪的门。

  任长安抓住自己的右手, 王传灯抬起左手, 按住他的脑袋,揉了揉那蓬乱的卷毛:“没人能cha进他们中间的。生不能,死不能,你也不能。”

  长安不服气,还要申辩, 撞上王传灯近在咫尺的视线时也不惧:“我以后可以的。”

  王传灯替长安把额前的头发拨到耳后:“怎么一个个的非要去撞南墙。”

  “小师弟不讨厌我。”长安很自信。

  王传灯却意外耐心地问道:“你敢让他知道你亲他吗?”

  长安这下彻底确定王传灯把他的小动作看了个底儿掉了,一个低头,羞红的脸就抬不起来了:“我……我……”

  王传灯继续说:“他若是知道总督亲他,他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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