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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端流年迹_云之豆【完结】(12)


“你是谁啊?”他默默地问镜中人。
自然是没有回音的。
涵方子推门进来,见他穿戴得差不多了,便挥手让下人离开。尽管与“新生”言越颐只相处了两个月左右,老人的目光总是别具智慧的。
想了想,涵方子还是开口道:“怎么,为什么不开心?”
“没什么。”单迹转过身,“大概是紧张吧。”
涵方子俯下身,与单迹目光平齐:“越颐啊,你做得很好。我也相信你以后会做得更好的。别担心,嗯?”
虽然单迹不是真的紧张,但听了这话还是很高兴的。他收拾了心qíng,笑笑说:“嗯。”
涵方子不知道他在忧心什么,但可以确定,他并未放下他心里所想。单迹伸手握住涵方子饱经风霜的手,向外走去:“走吧。”
因为搬到了最大的房间,正对着主殿,所以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仪式所在地。huáng青云死后,涵方子就成了资格最老的长老,所以他将单迹带上摆在最中央的王座上后并没有退开,而是站在一旁见证仪式的完成。
云影宫实在是堪比皇城的设计,在这盛大的日子里,主殿内全是人,殿外也是人。人海顺着阶梯,从山顶铺到了半山腰。
看到这一幕,单迹沉抑的心qíng又燃了起来。一个男人的一生,若有一次能指挥千军万马,便死而无憾了。现在云影教教众如此多,全在自己麾下,他又怎能不兴奋?
沈瑜端着教主的信物走上前。那是一块令牌。手持这块令牌的人,无论是谁,都能调动全教上下人员,所以每代教主都会用火笼术携带。
单迹按照涵方子的jiāo代,唱完了完整的咒歌,将令牌用火笼包好。他拿起令牌的一刻,所有人向他作揖行礼。
单迹从椅子上站起来,朗声道:“本尊定将不rǔ使命,带我云影登上巅峰!”
人群中爆出欢呼,沈瑜对着单迹点点头。
单迹袖子一挥,一条仿佛是从袖中释放出来的巨大火龙腾跃而起,一个个地经过每个人的上空,然后绕着云影山一圈,最后成为了云影上空的第七十六团火。
“只要本尊在一天,定护得云影‘天下第一’之名!”
每一位教主上任时都要往云影上点一团火。这火受了乌晓山主半个神印的庇佑,竟是数百年而不灭。这七十多团火此时应了单迹的心声,一齐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人群的欢呼便随之一声高过一声,久久而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分结束~欢迎提出意见和建议~

  ☆、风华

  年少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之间,自那言越颐继任云影教主已是过去了几个chūn秋。近年来,云影教吞并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教派,方圆百里之内再无他教。如果说先前还是几家分庭抗礼,现在云影教已俨然成为了天下第一教。
随着不断扩张,云影教的野心是普天之下,人人尽知。然而朝廷内部本来就乱成了一团,不敢与它直接对着gān,只是暗地里成立了专门的机构鹰府在各地削弱它的势力,顺带打压其他的魔教。
且说,千水派是一个商人组成的大门派,靠着开茶水铺和酒家维生。而鹿楠城的这家千水茶铺最近几天尤为火热。
因为来了一位路过的说书先生。
也不知这说书先生是从哪来的,讲起话来滔滔不绝,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无论男女老少都爱来听他唠嗑。
此外,还有一点奇在其他说书先生都穿着粗布衣服,就他一人每天穿得光鲜亮丽。大家都说他是哪家的公子,闲的没事才出来溜达游历,混混日子。
由此,不少人家的闺女都对他芳心暗许。
只要有他坐镇,这原先没什么人气的茶铺便每天都堵得水泄不通。
巳时一到,说书先生便“啪”地打开他的折扇,装模作样地小品一口茶茗,开始新的故事——
“今天我们就不说书了,来说说当今天下局势。武帝逝去后,天下大乱。隋安帝花了六年也未能将局面安定下来。”
听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鹿楠城离皇城极近,在这里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话,实在是一等一的壮士。
然而说书先生却不避讳,继续坦然地道:“而今,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隋安帝,还有四位。势力最大的言越颐坐东,女帝坐西,赫家当家赫芸坐北,最神秘的古昧坐南。传说那古昧手握异世界的兵甲,熟悉各种禁术和失落的法术;赫家拥有一切术法的核心和本源;女帝能一眼看穿一个人的所有秘密;言越颐传承了号称最qiáng的赤瞳,同时还有百年一遇的‘清瞳’辅之。不过我听说女帝和赫家不收外来人员,古昧又太过隐秘,所以啊,真遇事还是去云影山找言越颐吧。”
“可是云影教可是吞并了很多小门派啊。”一位老者道。即使是在屋内,他也戴着大大的糙帽,遮去了半张脸,“我们这样的人去了不会遭到不公的对待吗?”
“这……”说书先生像被问住了,顿了顿,收起折扇,“我没上过云影山,所以不敢妄言。不过我在旅途中结jiāo的朋友告诉我,他们被带上云影教后,就没吃过苦头。”
老者“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等到天空染上了夕阳的红色,茶水铺里的人才三三两两地散去了。不多时,店里就只剩下了说书先生、老者,和坐在角落里不起眼的少年。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公子,以后别给我这种差事了。真不是人gān的。”
一个胖胖的汉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朝着少年的方向先行了一个礼:“公子果真少年英雄,英明至极。帮我店赚钱的同时还为自己赢得了名声。”
角落里的少年轻勾嘴角,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回礼道:“哪里哪里。我早已算不得少年了。老板才是年轻有为啊。”
这年轻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风华正茂,但那青chūn的朝气中却夹杂了些不合年纪的bī人气势。只这么站着,便不言而威。
正是顶着言越颐之名的单迹。
“之前和老板商量的事,考虑得如何了?”老者即是涵方子,也不多寒暄几句,单刀直入道。
人不可貌相也,这没什么气度的胖子竟是千水派的首领。他随意找了处位置坐下,斟酌着字句说:“按照约定,我们若归附了你们,你们不夺我们名号,授我们更好的经营之道,我们需向你们每年缴纳一定的贡钱?”
“也不尽然。”“说书先生”沈瑜道,“jiāo钱是相互的。即是说,你们盈,你们给我们盈利的一部分;你们亏,我们帮你们担一部分亏欠。风险共享。”
胖子喝了口自家泡的茶:“那你们还有什么好处?”
“名声。”单迹坐到胖子对面,“毕竟,你们可是数一数二的商派。何况,我和那隋安帝不同,深知民心的重要xing。”
胖子与单迹对视良久。
虽然对方号称最qiáng,不过手握数条商道、数个商会的他也不是软柿子。决定jiāo易走向的还是利益问题。胖子把这个反复思量过的jiāo易又掂量了几次,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面金质的千水派旗帜jiāo给单迹:“那我们成jiāo,言教主。”
单迹此番是轻装出行,只带了涵方子和沈瑜二人,为的就是千水派归顺一事。谈完了jiāo易,三人便商量着打道回府。
“哈,没想到就这么点事也办了两三个月。”单迹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
“小事?”沈瑜一口水没下肚直接喷了出来,“教……啊不,公子,您自己瞧瞧,您这一路收了多少门派?您倒是没事,我每天说书的可累死了。”
涵方子直接无视沈瑜那小心眼,指着前面道:“公子,再往前就是皇城了,要去看看吗?”
“皇城啊,”单迹把目光投向远方,那眼神,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向往抑或是不屑,“不用了。那地方,反正早晚都是我们的。”
准确来说,是银长冰的才对。
在这里的日子,一晃便是六年。时间长了,他都要忘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这六年里,除了和些不怎么入流的门派有些争端,基本上过得平平稳稳。有了银长冰等人的陪伴,他度过了曾经只有在梦里才有的少年时光。不管是谁将他送至此端的,也不管自己最后能否平安回到彼端,他都要感谢那个让自己到这里的人,因为,自己一生最大的梦想在这里得到了实现。
在单迹看来,经过了六年的磨合,他和银长冰是qíng同手足,兄弟qíng深,不过某人就没有承认过。若要回去,他还真的舍不得银长冰。
沐浴完毕,单迹就匆匆赶往书阁。银长冰在书阁里待的时间比在房间里待的时间长得多,而单迹每周顶多只有一天的空闲时间,所以两人也并不是每天都能见面。可是,到也从没有像这次一样两三个月未见。
单迹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即使他多半不会觉得这是个惊喜——就没从书阁正门进入,而是飞上了书阁五层,蹲在窗沿上。
银长冰看书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每一年向上走一层。
单迹从没有到过五层,他平时到书阁,也只是在第一二层混。第五层的格局和第一二层不大一样,书柜不再是庄重的紫檀木制,而是红木的。而且窗边还特意摆上了木桌木椅,正好可以让两人相对而坐。
这倒勾起了单迹的好奇心。他从窗沿上跳下来,四处看了看。
屋子中间摆了一张长桌子,从那里飘来了淡淡的墨香。银长冰正站在桌前,在铺开了的宣纸上画着什么。阳光径直穿过雕花的窗户,若有若无地洒在他身上。冰蓝色的眼眸低垂着,白皙的指尖沾上了墨汁,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描绘着。柔韧的发丝随意地搭在青灰色的长衫上,有那么几缕却从额边滑下,落至那晕开了的墨迹旁,连成一体。
当真是年少风华。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画画。”单迹走向银长冰,瞥了眼他的画,“这画的是?”
“不过是我画的时候,你都不在而已。”银长冰勾完最后一笔,抬起头:“杜丽娘。要不要题个字?”
单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杜丽娘?你没事看什么《牡丹亭》?”
这个世界的设定有很多是与现世重叠的,比如文学作品、生活用具,只是在作者的世界观的基础上增添了一些。所以有《牡丹亭》也不奇怪。单迹奇怪的是,银长冰这样的人竟会看这种刻画儿女qíng长的书。
“什么书都要涉猎一些的。”银长冰对着自己的画笑笑,把毛笔递给单迹。
单迹摆摆手。在那边用了十多年的硬笔,用起毛笔来是极其不顺的,自己要真的写起来就真是“献丑”了。银长冰有些失望地垂下手,俯下身来在画的右上角写上:“qíng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的字与白珩工整的小楷不同,是恣意的行书。单迹看着,却不但没有欣赏的心qíng,反而像被噎到了:“我说,你……有心上人了吗?”
女儿出嫁大概就是这么个感受了吧,单迹心想。现在看来,这银长冰和白珩挺像的,一看就是会被困死在一个坑里不出去的类型。
“那倒没有,只是看完书了有些触动罢了。”银长冰放下笔,第一次正眼看向单迹,“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单迹对着画,在心里天人jiāo战了一阵,终还是忍不住道:“若是如此,你听我一句。”
“嗯?”银长冰用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手腕,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从来自恃清高,用一个音节回答别人是很常见的。但在单迹耳里,这一个“嗯”字着实不同寻常,听起来竟带了点缱绻。
单迹gān咳一声,接着道:“我视你为弟弟,所以在此给你一个忠告。这一生都不要爱上别人。qíng感,是会妨碍人的东西。”
他说这话确是发自肺腑。这个念头,从看到白珩紫玉的凄惨故事之后就愈发的明晰了起来。高高在上的神明,因为所谓的爱堕落至魔,数百年不得解脱。他不明白,这么做值得吗?他憎恶孤独,却也不想被所谓的爱qíng束缚了手脚。
银长冰看着他,平静的眼眸里除了点审视的意味什么都看不出。然后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在单迹看来十分邪魅的笑:“哦。”
两三个月未见,这小子是吃错药了吗?
单迹还想说什么,但银长冰显然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收拾起了桌面:“帮我整理一下,一起回潜龙居吃顿饭吧。大家都在等你。”
当年带上山的二十个童侍,只有银长冰因为帮助单迹通过试炼的功劳搬到了前院,其他人依旧住在潜龙居。隔一段时间,单迹就会被催着回去一趟。当然他本人也是极其乐意的,全教上下,只有那个地方真正给了他家的感觉。
“话说,这桌子是哪来的?”
“我从房间里搬来的。”
“天,为什么你就不能在房间里画?你到底怎么搬来的?”
“一路扛过来的呗。这都是为了气氛,你这种俗人是不会懂的。”
“每天都搬?”
“对啊,早上过来的时候搬来,晚上回去的时候再搬回去。”
“…….你还是继续放这里吧。我让人给你房间加张桌子就好。”
于是,单迹确信,这人真的吃错了药。

  ☆、出征

  “大家,很久不见了。”一到潜龙居门口,单迹就张开双臂抱住了飞奔过来的秦莲苑。小丫头现在已经十余岁了,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时常叫单迹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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