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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端流年迹_云之豆【完结】(29)


单迹本想第一个喝,却成了压轴的。众目睽睽之下,他将那酒一饮而尽,然后豪迈地把酒杯倒过来,示意杯子已空,结义完成。
结义酒,结义酒,便是你予我信任,我在战场上守护你的后背。
煮酒论英雄,因着一杯结义酒成就一段大义,昔时的汉子实是今日所望尘莫及。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把总的战术给说说吧。”
单迹很自得,没想到自己也能过一把将军瘾,语调倏地就高了起来。
“首先呢,为了集中战力,女帝已经用幻术封住了西域,赫当家借用神树的力量在北域张开了巨大的结界,现在这两块地方处于封闭状态。所以战场只能在南域、东域,以及皇城所在的中心。”
“南域环境复杂,我们异乡人去了就只能去送死;东域是我们的大本营,在这里开打,弊大于利。所以,我们要占得先机,率先出兵到皇城。”
“张维璧好不容易攘除了外敌,连没有休整一番就想乘胜追击清理门户,只能说他毫无治国之才,对我们来说却是天赐良机。不过,他这么折腾倒是赚回了些民心,现在他的部队想必是士气高涨。然而疲惫之师何能赢得了我们的jīng锐之众?只要诸位把每个计划落到实处,此战必胜。”
张维璧乃隋安帝的名讳,单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直叫士气大振。单迹看得很满意,觉得自己很有将领之才。
“但是他们既然先发出了檄文,想必已经在到这里的路上了。我们马上出击,大概会在这里遇到他们,”单迹打了个响指,地图上燃起一小团火花,“大家要做的,就是杀敌,尽可能杀敌。”
赫芸cha嘴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取张维璧的人头?”
单迹心道,好姑娘,问到点子上了。
“张维璧设了鹰廷都只敢放到偏远的南域,遇到这种大战,还会御驾亲征吗?所以啊,他肯定会畏畏缩缩地躲在皇城里,冷眼看那些士兵看他死去。”单迹不屑地勾勾嘴角,“如果qíng势不好,他应该就会逃之夭夭了吧。所以,我要亲自出马,到皇宫里,把他给杀了。”
“暗杀?”女帝丹凤眼一挑,把长腿从桌面上放下来,“他应该留有很多人手在皇宫里吧,而且,古昧也还在那里。他的能力目前还不清楚,不过既然能掌管鹰廷。就你一个人去,即使是你,恐怕也会很吃力吧。”
“只是吃力而已,”单迹眼中仍是那令旁人莫名其妙的自信,“我一定会成功。”
有其他门派的领袖急了:“这不是你说会成功就能成功的。如果你失败了,我们怎么办?”
单迹看了过去。只是极其平常的一眼,那小管事就吓得心脏一缩。
平心而论,单迹其人,本来不是这么威风凛凛的角色。在他的很多死友们面前,这人不仅气场全无,而且还十分猥琐,有时还有点二缺。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在天时地利人和的作用下,那些在他脑里沉积了数年的中二细胞就开始真正活跃起来了。
此刻,更是有如二次元里的帝王附身,双眸中蕴含着滚滚霸气,明明善于驭火,却由上而下散发着寒气。
然而单迹知道,这纯粹是用来唬人的。杀到禁卫重重的皇城中,灭了大BOSS,哪里是说到就能做到的呢?可是,为了重现银长冰刺破他心脏的一幕,他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否则,就凭那人厚重至此的心意,哪里会动手?
他闭上眼眸:“我说会成功,就一定会成功。若不成功,我言越颐,生生世世为奴,不得好死。”
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倒数第二部分~欢迎提出意见和建议~

  ☆、告别

  会散了,可议事堂里的紧张气氛没有散,甚至可以说,愈发的剑拔弩张。
单迹依旧坐在最中间。四周包围着银长冰、涵方子、沈瑜和桌子。他早知道他们会来这么一招,也不挣扎,低着头乖乖地等骂。
涵方子比单迹第一次见的时候老了很多,这么气他单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不过一想到若不是自己,言越颐早把他气死了,单迹也就舒心了很多。
涵方子真是气急了,胡子一抖一抖的,试了几次,都说不出完一句话。沈瑜就自作主张地代劳了。他到底年轻,心xing调养得很好,问的时候也很温和:“教主,能给我们解释一下您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单迹郑重其事地反问:“如果我不把这皇位给长冰,那要给谁?自己坐?那这样云影岂不是迟早要和朝廷合并?”
沈瑜和涵方子都没有想到这层,闻言俱是一愣。
“诚然,这样一来,云影的确登上了巅峰,但是,这样是正确的吗?”单迹再接再厉,“云影教之所以为天下第一教的原因,除了势力庞大,还有,它给了那些在所谓的正道上得不到机会的人希望。当初白珩先祖甘心让自己创立的云影教成为魔教,不也是因为魔教代表了另一种正义吗?如果每一代的教主都兼任皇帝,那么总有一天,云影的一切会被皇权磨灭,到时候,我拿什么脸面去见白珩先祖?”
“而且,那些人本来就怕我当上皇帝以后更加残bào,我给他们保证说给别人当,他们不就更放心了吗?”
涵方子听着他的分析,总算冷静了点:“那为什么是长冰?越颐,你和他的事我没管,是因为我相信你头脑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别让我失望。云影教主,绝不能让qíng感左右判断。”
单迹拉长了脸:“那,老师,你觉得教里还有谁比他更合适?”
涵方子想了想,的确没有人了。银长冰xing格沉稳,博闻qiáng识,还对单迹qíng感深厚,关系匪浅。目前看来,是既能治理国家又不会背叛云影的不二人选。他和沈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单迹先下一城,得意地笑笑,却始终没敢回头看银长冰。
这是一个陷阱,为银长冰而设的陷阱。他还没有足够的自信能骗过银长冰。
沈瑜又道:“那么,您又为什么非要独自去皇城杀隋安帝?”
“我之前也说了,张维璧一看qíng势不好定会逃跑,我要先下手为qiáng。”
“那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手?”
单迹目光一凝,狠狠地吐出两个字:“碍事。”
那模样,就犹如突然变了个人,充满了邪气。涵方子不由得心里一寒。
但单迹很快恢复了原状,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唉,老师,军师大人,你们可不可以稍微信任我一点?我答应过的事qíng,有哪一次没做到了?”
涵方子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每次都办到了,老师才担心啊。无论是遍体鳞伤,还是命悬一线,你都这么死撑了下来,我看得很心疼。”
涵方子像初遇的那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时候,你不需要如此辛苦的。”
单迹听了这话,差点没哭出来。嚣张的气焰瞬间弱了下来,他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但是你是教主,你做出的决定,我们不会违抗。”涵方子摸完,又拍了两下,“你只要向前走,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其他的,我们来解决。”
师生间的气氛很好,但沈瑜还是不得不打断:“教主,长冰的灵魂,你打算怎么放回身体里?”
紫玉说过,后天形成的眷属体质,灵魂一旦脱离ròu体,就不能再回去。
单迹神秘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沈瑜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想说,但却被涵方子拉走了。
堂里只剩下了单迹和银长冰两人。单迹感到了紧张,他用尽可能正常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有一大堆疑问。我们回去再说。”
银长冰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跟着他飘出了屋子。
单迹一跨出议事堂,就觉得不对,眼前之景赫然就是单家大宅!
“多谢女帝,我正想找个机会和您单独聊聊。”
女帝从yīn影中走出来,似乎还是在一年多以前,两人第一次见面。然而,这回就只有他们两人。
“有什么就说吧,虽然你想的我都知道。”女帝在大厅里的沙发坐下,“放心在这里面的对话只有你知我知。”
单迹见她使用软沙发这现代利器使用得如此顺溜,苦笑道:“外面的我是晕过去了吗?”
女帝用手撑着头,懒洋洋道:“没有,我使用了傀儡术。你的ròu体在自己往前走。”
单迹一听“傀儡术”三个字就兴奋不已:“这么帅的技能?用在战场上可以杀多少敌人?”
“得得得,”女帝半骄傲半不耐烦地道,“有什么非要我做的就说。”
单迹也不客气:“其一呢,是请女帝在我去刺杀张维璧的那晚把银长冰的身体送到我身边。”
女帝点头应了:“其二呢?”
“其二,是在我快死的时候,帮我营造一个幻境,让我和紫玉单独说几句话。”
女帝:“行。”
“最后,请你帮我给澍沨悄悄带个话,让他暂时解除我不能碰水的戒制。”
女帝了然地点点头。
单迹咬住下唇,跪在地上,给女帝来了个“五体投地”:“女帝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如果没有你,我在这边肯定活得更加累。”
你在我快迷失了的时候告诉了我的归属在哪里,你第一个叫出了我的真名,你让我相信自己的路是正确的……你就是我的路标。
女帝好奇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帮你。”
单迹站起来,笑道:“不管为什么,你帮了我是事实。原因有那么重要吗?”
女帝笑了一声:“你果然有趣啊,难怪他会选你。”
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然而没等单迹理清思绪,女帝又道:“我倒要问问,按照你原有的认知,不是应该还有一年吗,为什么要急着回去?”
单迹苦笑:“我害怕。”
“害怕?”
“是啊,我怕。”单迹的指尖摩挲过久违的茶几,“我怕待的太久,我就不想走了。温柔乡,英雄冢,我现在明白了。”
“你有没有怨恨过我?如果不是我的幻境,你也许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对银长冰的喜爱不是对于弟弟的那种。”女帝勾了勾手指,木牌从单迹的衣襟中飞了出来,“而且,你哪里是英雄?”
单迹直接略过女帝的吐槽,用手握住那木牌。若不是女帝的提醒,他都要忘了,去皇城之前,要把这块消灾的木牌摘下。
“不,我感谢你。真的。当时觉得很痛苦,可我现在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是很幸福的事。”木牌在单迹的手心里泛出绿光,单迹的脸被笼罩在绿光中,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柔和,“八年,也够我回忆一辈子了。”
女帝看了他许久,从那软绵绵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单迹面前,按住他的下巴,在他的额心烙下一吻。
“这是西域的风俗,意味着,祝你好运。”女帝嘴角上扬,“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单迹。谢谢你,给我看了一个如此有趣的故事。愿你顺利回归故土。”
“唉,我——”
单迹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景色倏地变化,单家大宅就成了每日都要面对的房门。
“你什么?”银长冰正虚坐在chuáng边上,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我感觉快要下雨了。”单迹改口,把门给掩上了。
他也没说错,此时正是山雨yù来风满楼。
空气里弥漫着cháo湿的气息,狂风大作,yīn云密布。窗纸“沙沙”地响着,单迹站在chuáng边看着忽明忽暗的天色,心qíng也变得压抑了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银长冰飘到他身边,“有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单迹看着银长冰焦急的神色,忽地笑了:“长冰,这么多年,你真的变了很多。”
银长冰抓住他的手:“什么?”
单迹用另一只手包住银长冰的手:“刚开始遇见你的时候,仅仅是出于一个‘这孩子生得好俊俏’的念头,我向你伸出了手。那时我即将继任教主之位,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觉得你这么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一定会来巴结我,可你呢,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那时的你是多么的高傲啊,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你这个小屁孩心甘qíng愿地叫我一声‘哥’。努力了六年,你才终于叫了,在妖怪们祭月的那一天,你第一次叫我‘哥哥’,但是我并不开心。相反,我觉得心都要碎了。那样的你,怎么忽然就变得这般低声下气、患得患失了呢?”
单迹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谎话夹杂着真话,一股脑儿地把想说的全说了:“我一直都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是你总不愿意,不是跟我跑去乌晓山上送死,就是四处奔波去见那些怪物们。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觉得自己很弱、派不上用场,但其实啊,没有你,我早死了。对你,我从很早之前就想说,一直以来,谢谢你了啊,我的弟弟,我的最爱。”
“别说了!”银长冰一把把单迹推倒在地上,“你在和我告别吗?”
单迹被地板硌得生疼,长长地“嘶”了一声,怒视银长冰:“你娘的,谁和你告别?我这不是在鼓舞士气吗?”
方才那抹缥缈消失不见,单迹又变得没心没肺了起来。银长冰眨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难道先前的都是幻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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