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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驸马爷_春溪笛晓【完结+番外】(138)

  谢则安点点头。

  谢则安打开门走出去,却见拱门那儿站着一个人,身材英武,面容肃静,目光沉沉地望着他、望着他背后的房门。

  不是赵崇昭又是谁。

  谢则安刚才没听到半点动静,知道赵崇昭大概没走到可以偷听的范围。他上前对赵崇昭说:“殿下你是来找晏宁的?”

  夏末秋初,夜里有点凉,赵崇昭心里也有点凉。他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对影子,他们挨得那么近,近到他恨不得冲进去把他们分开。

  但赵崇昭很清楚自己不能那么做。

  谢则安和他妹妹是夫妻,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即使和谢则安拜堂成亲的人是他,别人眼中谢则安依然是他妹妹的驸马。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想要相守一生的人,一个是他想要保护一世的妹妹。

  他不能阻止他们亲近,不能阻止他们相拥,甚至不能阻止他们同chuáng共寝。

  赵崇昭的心脏仿佛被一刀一刀地凌迟着。

  明明是他先遇上谢则安的。

  明明是他和谢则安成亲的。

  赵崇昭伸手牢牢抓住谢则安的手:“我不是来找宁儿。”

  谢则安皱起眉,想挣来赵崇昭的钳制,赵崇昭却变本加厉地加重力道。

  谢则安深吸一口气:“殿下,你有什么事?”

  赵崇昭说:“先去你那边再说。”

  想到晏宁公主有可能正在看着,谢则安只能任由赵崇昭牵着自己往外走。

  等回到谢则安的院落,赵崇昭才松开手,问道:“三郎你今天不在?”

  谢则安说:“去拜访了一位长辈。”他把见到野翁先生的事简略地说了出来,略去了与野翁先生的那一场对话。

  赵崇昭对野翁先生的事qíng也有所耳闻,闻言说道:“这位野翁先生推拒了这么多年,如今都已过了能出仕的年纪了。三郎你遇上这样的家伙总有应对办法,换了我就不成了。”

  谢则安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赵崇昭说:“这野翁先生的拳法真有那么好吗?要不三郎你学会了回来也教教我!”

  谢则安心里咯噔一跳。

  他用这个当拜访野翁先生的借口,赵崇昭恐怕也是现学现卖才这么要求的吧?

  谢则安淡笑说:“殿下你以前从来不练拳的。”

  赵崇昭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谢则安转开了话题:“殿下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赵崇昭说:“没有,我就是想见见你。”

  谢则安抬眼看着他。

  赵崇昭说:“最近父皇把皇叔他们都叫了回京,端王叔已经到了,恭王叔说已经出发,其他皇叔也都在路上。父皇的身体快不行了……”赵崇昭握紧谢则安的手,“三郎,这些事我不能和宁儿说,我怕一告诉她,我连妹妹也没了。父皇他身体越来越差,我有时候真恨我自己,我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皇一天天地衰弱下去,宁儿也一天比一天虚弱……”

  谢则安心头一软。

  谢则安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赵崇昭说:“对,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可以,我愿意把我的寿数分给他们,我愿意不当这个太子,只要能让他们活得长长久久。”他注视着谢则安近在咫尺的眉眼,近在咫尺的鼻梁,近在咫尺的唇。

  他想和谢则安亲近,想得快要发疯了。但他不能,他不能这么做,他父皇不会想看到他这么做,他最亲的妹妹也不会想看到他这么做。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他骗自己妹妹根本不喜欢她的驸马,实际上在很久以前他妹妹就仔细收藏着谢则安给她写的笺纸……

  他故意视而不见,只为了能心安理得地把谢则安抢过来。

  想到窗上映着的那两个相拥的影子,赵崇昭心脏一阵又一阵地抽痛。

  他要忍耐,要忍耐。

  如果忍耐能让父皇和妹妹多活五年,那他就忍五年;如果忍耐能让父皇和妹妹多活十年,那他就忍十年……

  在那之前、在那之前……

  赵崇昭说:“三郎,你想不想去西边?”

  谢则安一愣。

  赵崇昭说:“端王叔说,你要是能去西边,正好能和你祖父他们在一块。燕统领又是你大哥……”

  谢则安瞬间明白了赵崇昭的意思。

  他定定地看着赵崇昭。

  赵崇昭说:“端王叔在那边,宁儿肯定也能过得快活。”

  谢则安说:“我去。若是事qíng真的像殿下说的那样了,我就去西边。”

  赵崇昭说:“那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谢则安一怔。

  赵崇昭说:“番邦那边,”他努力让自己稳住声音,“道别都要吻一下的,叫吻别。”

  谢则安静默。

  赵崇昭当他是默许,俯身将谢则安抵在墙上,轻轻亲上谢则安的唇。在谢则安怔神之际,他叩开谢则安的唇齿长驱直入,深深地攫取那梦寐以求的甘甜。

  月光照着周围的花木,稀疏的花影一摆一摆地扫过院墙,挡住了墙边的一隅缠绵。

  谢则安想要挣扎已来不及,只能任由赵崇昭吻个够本。

  许久之后,两人静静对视。

  谢则安说:“殿下该回宫了。”

  赵崇昭说:“好。”说完这么一个字,他蓦然转过身,快步迈出院门。

  他们之间从未有告白,从未有生死爱恨,从未有难分难舍。

  他以后将是一国之君,而他永远是他妹妹的驸马。

  谢则安看着赵崇昭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边。晏宁公主的泪沾在他的前襟,赵崇昭的热泪却滚落在他颈侧。

  晏宁公主决定向他坦言,而赵崇昭决定对他放手。

  正如谢则安所说,他是个赌徒。

  但他总是分不出自己是输是赢。

  有时他也挺贪心的,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但更多时候他是清醒的,知道这不能要,那也不能要。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谢则安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握在手里走入书房中。今夜戴石被他打发出去了,书房里没有别人,谢则安静静看了那个随身带了几年的玉佩好一会儿,将它放进盒子里收了起来。

  谢则安坐到灯下看起了书,他的思绪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记xing仿佛都好了许多,一句一句地把上头的文字刻进了心里。

  他一个人看到了深夜,伏在案上睡着了。

  此时谢大郎已经坐在屋顶一整夜。

  他看看远处的星云,又听听屋内的动静。绝佳的耳力让他连谢则安的翻书声和呼吸声都听在耳里,察觉谢则安已经很久没翻向下一页,谢大郎翻身跃下屋顶,站在窗外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谢则安许久,推门走进去把谢则安抱了起来,将谢则安抱到chuáng上替他盖好被子。

  怀里一空的感觉谢大郎停顿良久,抱着配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闭上眼睛。

  四个人在不同的地方一觉到天明,直至耀眼的阳光照进屋中,他们才睁开眼开始第二天的生活。

  又是一个艳阳天。

  而伴随着这样的好天气到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第112章

  赵英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

  这几年来修《本糙》和《千金方》等等医籍,京城聚拢了不少名医,可赵英病体渐弱,基本是药石无用了。

  谢则安求见暂住谢府的杨老。

  杨老说:“我不救赵家人。”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我救,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谢则安沉默下来。

  杨老对赵家的怨言来自上一辈,先帝一心求长生,做过不少荒诞的事。杨家、前驸马家会遭遇移家灭族的惨祸,几乎都是因为先帝的昏庸。前驸马被太后收养在身边,自幼与皇室亲近,等杨老找回他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一心想让几近崩溃的朝廷平稳地转个向。

  杨老既痛惜他又疼惜他,才会回到京城。

  救赵家一个公主已让他意气难平,还要他救赵家的皇帝?

  绝无可能!

  杨老冷嗤一声:“赵家人没死光已经是他们命大了,你还想我帮他们活久一点?”

  谢则安沉默地坐在杨老对面,看着落日慢慢西移。

  眼睫的yīn影落在他脸上,遮挡住那难掩的撼意。赵英对他、对赵崇昭都绝不算好,赵英是个顽固的人,比他和赵崇昭都要顽固,他的所有安排都冷酷得不像有喜怒哀乐的人会做出的决定。他曾经选择放弃垂危的挚友,曾经选择流放势大的忠臣,曾经选择换下亲生的太子,曾经选择很多常人无法做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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