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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热了他的冷血_芥子醒【完结】(12)

  两人距离很近。卢卡斯能看到黑眼睛里倒映的自己,有被镌刻在黑曜石上的错觉。突出的眉骨在眼皮上留下yīn影,像描画了眼影一般;睫毛为他的眼睛描上墨线,那是一种视觉错乱造成的美。而即使是抬眼的动作,也没有露出太多眼白。

  而正是这双黑白分明的眼使赫伦的五官更俊美了。

  每个人都有特别的瞬间,在这些瞬间里比平时的样子都要美。神奇的是这种陌生的美正是源自于这个人,使得旁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多了份爱慕的熟悉。

  卢卡斯觉得喉头一gān,口腔里像烧把火般焦躁。

  第11章 不该有

  圆形剧场热烈得像浇了油的火,仿佛大理石是火做成的。

  皇帝的观赏位无疑是最佳的。他头戴桂冠,能清楚地看见角斗士隐蔽在头盔里的眼睛。他扫一眼人声鼎沸的剧场,满意地搂住身旁的妻子。

  赫伦与身着华服的贵族同席,位置虽比皇帝略逊一筹,仍能看清角斗士的五官。

  他松散地躺靠着,懒洋洋地剥落手中的葡萄皮。

  一杯葡萄酒递到他眼前。酒面微微晃动,看得出拿酒杯的手在颤动。

  他斜斜看去,一个红发碧眼的姑娘坐到他旁边。

  “这杯是加了冰的……”她面颊泛红,声音细弱得像一碰即断的蚕丝。

  她叫菲碧,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她的五官不算美,皮肤像羊脂膏般滑嫩,再加上体态丰腴,整个人像一颗莹白的珍珠,有种令女人也欣赏的细腻和温柔。

  可她的家境绝不像她的相貌那样平凡。

  她的母亲斯兰夫人是皇帝的妹妹,父亲官居高位。很多贵族为了丰厚的嫁妆狂热地追求她。

  “荣幸之极。”赫伦朝她笑笑,礼貌地接过酒杯。

  菲碧的脸又红上一层。她的手紧攥前襟,试探地向他坐近了些。

  赫伦呡上一口,赞美道:“很醇厚,完全没有酸涩的味道。”

  “你喜欢就好。”菲碧局促地十指jiāo叉,“这酒是从高卢进口的,我还放了蜂蜜……”

  赫伦淡淡地望向她。她立刻垂下头,双手不住地搓摸。

  场上的搏斗进入尾声,喜闻乐见的一死一伤。受伤的那个挥舞刀斧,绕着场子高声呼喊,尽管手臂在汩汩出血。他死去的对手被人拖下沙地,在huáng沙上画下一道直直的血痕。

  菲碧拿起短刀和苹果、仔细地削皮。她平时很少削苹果,总是jiāo由奴隶之手。

  但她想为赫伦动手,也想借此展现自己的温柔贤惠。

  新一轮搏斗旋即而至。

  卢卡斯从铁门走出,紫盾和利剑明晃晃的。他朝赫伦轻点下头。

  赫伦轻呡着酒,用平静的微笑回应他。

  对于赫伦来讲,这是一场胜负已知的角斗。

  卢卡斯的对手是色雷斯人,持短匕和方盾,以速度和技巧而闻名。

  色雷斯人幽灵般闪跳上前,他将匕锋隐蔽于手肘之下。卢卡斯将短剑横在前胸抵御,隐藏的短匕滑过剑锋刺来,摩擦砥砺出尖锐的利声。

  紫盾和短匕狠狠jiāo击,那匕锋太利,在紫盾上拧出齑粉。

  卢卡斯反手握剑,划一道弧线刺向色雷斯人的后脖。色雷斯人猛地弯腰躲避。他重心太低难免不稳,卢卡斯屈起膝盖、重击他的肋骨。

  酸胀感使色雷斯人失力,他就地翻滚、喷出一口气雾般的血。

  第一回合已出胜负。

  人们为卢卡斯叫好,呐喊声肆无忌惮地dàng漾开来。

  “他是你的角斗士吗?”菲碧把光溜溜的苹果切块,盛在银盘里。

  “他表现得非常勇猛。”她又用牙签挑起一块递到赫伦手边。

  赫伦用酒杯口抵住嘴唇。他盯着场上,没有留意到她细腻的举动。

  菲碧不太甘心。她颤巍巍地抬高苹果、递到赫伦嘴边。

  赫伦瞥她一眼,很给脸面地咬掉了。

  台下的卢卡斯瞥到这一切。

  第二回合开始。

  这一次,卢卡斯先发制人。

  剑光疾速刺向色雷斯人的心脏,卢卡斯太过急切,剑法颇为不稳。

  他的胳膊没有防护,bào露弱点。色雷斯人眸色一亮,短匕如复仇冤魂般刺穿他的手肘。

  赫伦奇怪地皱起眉。

  这是不该有的场面。上一世,卢卡斯的胜利用时极短,而且毫发无损。

  卢卡斯右臂失力,短剑掉落在地。色雷斯人趁机跟紧,屡次用匕首袭击他心脏的位置。

  他被bī得连连后退,刀尖距离皮肤仅毫厘之差,他能感觉到胸前凉凉的刀风。

  “卢卡斯!”赫伦冲到栏杆前,呼喊他的名字。

  卢卡斯忽然顿住,刀尖就那么刺入。他忍痛用紫盾撞击匕首。

  这种自毁式反击,使他的胸口破开一道血口。匕首被他撞飞、旋转着掉落。此刻两人都失掉了利器。

  他们丢掉盾牌近身ròu搏,拳拳到ròu。这是卢卡斯的qiáng项,他很快抢回主动,捕捉到空隙,用拳头猛击色雷斯人的下巴。

  色雷斯人头晕眼花地败退。趁此时,卢卡斯捡起短剑,稍作瞄准后甩出。

  短剑如车轮般碾压过空气,噌一声钉入色雷斯人的喉咙。

  赫伦舒了口气,紧抓栏杆的手松下来。

  卢卡斯摘下头盔,濡湿的金发黏在眼帘上,鲜血像红丝缎般裹到腰部。

  他粗喘着望向赫伦,整张脸像洗过一样湿漉漉的。

  和所有的胜利者一样,卢卡斯得到丰厚的奖金。奖金归他的主人所有。

  他潦糙地包扎伤口后,和其他胜利者走进城街、接受人们的欢呼。这是皇帝的旨意。

  角斗士大多为卑贱的奴隶,平日里被公民轻视,唯有此时可享这稍纵即逝的荣光。

  qiáng壮的ròu体密集地涌入,像蛇一样粘腻,带着腥腥的血味,威猛的男人格外富有魅力。

  卢卡斯身上落了花瓣。有大胆的女人上前,搂住他宽厚的肩、亲吻他的汗水。她抚摸他的胸肌、挑逗他的腰胯。

  卢卡斯不耐地把她拨开。

  华贵的轿子由奴隶抬着、跟到他身边。

  卢卡斯有所察觉地侧过脸,秀美的五官就那么冷不丁地闯过来。

  赫伦撩开帘子,与他对望。

  “看来我的角斗士魅力四she啊。”赫伦调侃地笑着。

  卢卡斯没来由地有些心虚。“您……您收到钱了吗?”

  “收到了。”赫伦指了指轿帘,“上来吧!算我赏你的。”

  卢卡斯在满街震惊中与主人同乘轿。

  从来没有奴隶有这等待遇,他们只有抬轿的资格。

  两人胳膊相贴坐到一起。赫伦身上的豆蔻香同卢卡斯的血气jiāo缠。

  这种由一烈一柔的味道混成的怪异气味,使卢卡斯有种无法言明的满足感。

  他偷偷瞄向赫伦。

  赫伦没穿外袍,只穿白色的内衬衣,露出白皙的手臂。在昏暗的轿子里,他的皮肤色泽柔和。

  卢卡斯像被蛊惑一样,他的目光顺着线条向上、一直到洁白的脖颈。

  他觉得非常热,不自然地往边上挪去些。

  赫伦从杂物里剜出一盒药膏。他用指头挖出一坨,“把绷带拿掉。”

  卢卡斯扯下潦糙的绷带。一道伤口横在家印上方,形状像一把伞。

  “那色雷斯人是想剜了你的心脏的。”赫伦一边为他涂抹药膏一边说。

  他的手指磨蹭卢卡斯的胸膛。卢卡斯感到疼痛、以及本不该有的麻痒。

  “这很正常……”他闷闷地说,“我和他只能活一个……”

  “其实你今天还能表现得更好。你的实力,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卢卡斯想到了什么,眼里光色一暗。

  赫伦上好药,羡慕地按了按卢卡斯的胸膛,“你的身材简直完美,应该有很多女人为你倾倒。”

  他笑着抬头瞥了卢卡斯一眼。

  “我的天!卢卡斯,你的脸红得像蒸熟了的大虾!”

  卢卡斯讪讪地坐直,将脸撇到一边。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害羞的样子。刚才在街上真是难为你了……”

  赫伦收起盒子,一副男人都懂的表qíng。

  卢卡斯紧抿着嘴,没有出声。

  回到家,主奴两人下了轿子。

  赫伦走到外墙角,看见一根白色羽毛突兀地躺在那里。

  墙外出现后院才有的鸽子羽毛,无疑是匪夷所思的。

  他凑近些蹲下,发现拐角处有个用丝帕包起的球,上面沾染了斑驳的血迹。

  他心里一紧,挑开包裹很紧的丝帕。

  里面是一只死去的鸽子,或者说是人心残忍的牺牲品。

  鸽子的肚子被剖开,蠕虫一样的细肠被拽出,整齐地盘在地上。鸽子大张着嘴,黑豆般的眼睛圆睁,诡异地坐在自己的肠子上。它细弱的脊骨分明可见,微小的五脏已经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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