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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热了他的冷血_芥子醒【完结】(18)

  “我去你妈的!”赫伦抬腿踹了他一脚,忘记了应有的礼仪。

  卢卡斯嘶地一声蹲下揉揉痛处,仰起脸来笑着看他。

  他看到赫伦满头大汗,头发打湿成绺贴在鬓角,连脖颈都是亮晶晶的。火光在他脸上跳跃,端丽的眉眼因汗湿了有别样的风qíng。

  “其实您没必要非得赌我赢的……”他认真地说,“如果您真的很想要钱,我愿意……”

  “你他妈给我闭嘴!”赫伦低吼一句。

  他的心脏似乎要蹦出胸膛,脸热得如烤火一般。他扯了扯领口,才觉得呼吸顺畅些。

  不远处,狮子已经放出来了,在台上来回走圈。

  侍者给它喂一大块生ròu,唤起它的嗜血本xing。

  赫伦瞥一眼台上,紊乱地走几步。

  他突然顿住,一把夺过卢卡斯的剑,叮一声狠cha在地上,凑近他的耳边:“我告诉你,这次我押你赢。”

  他顿了顿,“而且,我要把手上的钱财全部投掷于此!”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得快要鼻尖相碰。

  卢卡斯能看见他凌乱的眉毛、滴着汗珠的鬓发。他吐出的气息十分火热,眼睑是好看的绯红,睫毛轻轻打颤。

  卢卡斯一时语塞,他呆愣地轻唤一句:“我的主人……”

  “给自己留条命!卢卡斯。”赫伦拍了拍他的肩,站起身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他,愤怒中带点天生的睥睨。他的黑眸里沉着一片暗沉的金色,那一定是卢卡斯的金发。

  “如果你给我输了,我的财产就做你的陪葬!”他一字一顿地说。

  卢卡斯的心脏突然狂跳,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本能。他激动得回不过神,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他难以定义自己的感受。可除了心跳和赫伦的容颜,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侍者快速击掌,提醒捕杀开始。

  卢卡斯没多说什么,拿起剑就走过去跳上台。

  人与shòu的对抗开始得很快。

  狮子只有shòuxing,看到活人就猛扑过去。它的爪子比卢卡斯的头还大,胡须像粗硬的刷毛,浓密的鬃毛支棱起来,像一只从天而降的怪禽。

  卢卡斯跪地滑出,膝盖磨得血ròu模糊。他持剑刺入它的前腿。狮子从喉咙深处发出轰鸣,身体弯成一张弓落在地上。

  铜铃般的金眼瞪大,它前腿的疼痛激怒了,露出獠牙,饥饿使它渴望血ròu。

  它再次扑过去,爪子狠拍卢卡斯,指甲像铁钉一样悉数展出。与生俱来的蛮力让它突破盾牌,刺穿他赤luǒ的肩膀。

  卢卡斯隐忍着,挥剑去砍狮子的脖子。

  疼痛几乎抽掉他所有力气。可他得手了,他知道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搏斗。

  血染红了狮子的鬃毛,它忍耐疼痛的能力比人qiáng得多。它连连向前压,用爪去刨卢卡斯的肩,撕扯下一片皮ròu。

  卢卡斯觉得对战的不是狮子,而是一个力气无穷大的野蛮人。

  赫伦紧张得近乎要窒息。台上的一切都和当年重复,他急出一身汗,心里开始绝望。

  狮子把卢卡斯扑倒在地,卢卡斯能闻到狮口中喷涌的恶臭。他用剑死死抵住狮子的嘴,那带满倒刺的舌头越来越近——

  嗖地一声,一只三叉戟幽影般闪过,刺穿了狮子的脖子。它被这股猛力带翻身体,喉咙里冒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很快就断了气。

  卢卡斯死里逃生。

  他qiáng撑着坐起来,浑身都是黏稠的血。身段qiáng壮的他有些虚弱,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困shòu。

  他扫一眼人群,看到一脸激动的赫伦,也看到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那是一张黑如木炭的脸,短碎的头发像沼泽旁的泥点。他是这样黝黑,显得眼白就像牛奶一样。

  卢卡斯想起来了。

  他是他曾经的对手,是个擅长三叉戟的网斗士。赫伦曾在葬礼晚宴上挽留他的xing命。

  人群哗然。这场捕杀就这么结束了,还是以不合规矩的方式。因为有第三人的介入,卢卡斯赢得并不光彩。人们非常不满意,响起一片嘘声。

  最终,裁判判定平局,关联的赌局也随之无效。

  赫伦颤抖地盯着网斗士,产生奇异的庆幸。

  当初一个细微举动,会在现在挽救了卢卡斯的xing命,改变了应有的走向。

  这种庆幸使他头皮发麻。

  他突然想到一句话:为神明引路的人终将被神明引路。

  这一刻,他没有为拾人牙慧而羞愧,反而有种在体悟希腊哲学的感觉。

  卢卡斯一瘸一拐地走下台。他脚步打晃,手臂无法抬起,皮ròu撕裂外翻、露出yīn森森的骨头。大量失血使他脸色惨白,惨兮兮得像从炼狱受刑归来的罪灵。

  赫伦和网斗士扶着他走出角斗场。

  “神护佑我波利奥,没让你把它带走!”赫伦嫌弃地说,“老实说,我在蜡板上写下押注时就后悔了!你这个混蛋!”

  “很抱歉,主人……”卢卡斯浑身发冷。

  他转头看向网斗士,恳切地说,“你救了我?”

  网斗士白他一眼,“我没想救你,只是不想让你输。毕竟波利奥大人救过我一命。如果我没看到蜡板,我才懒得弄脏我的三叉戟、去救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卢卡斯低笑两声,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第17章 卢卡斯的誓言

  醒来时,卢卡斯发现自己泡在木桶里,头上还缠一条毛巾。

  木桶边摆着绷带和剪刀,浓郁熏鼻的药味让他打个喷嚏,药糙熬制的水漫过他的肩膀。他靠在桶边,热气冉冉上升,肩膀像被火烫似的疼痛。

  奴隶进屋,往木桶里添加深褐色的药水。

  “你醒了?”他瞅了卢卡斯一眼,“你知道你用了多少副药糙嘛?”

  卢卡斯扭过头,“多少副?”

  “50副。”奴隶比划一下,“主人花了150个第纳尔给你治伤!这些钱足够再买一名新的角斗士了,还是身价很高的那种。”

  卢卡斯震惊,眼睛微微睁大。这一瞬间他的表qíng是定格的,他明显受宠若惊了。

  他捧起一把药水闻闻,伸出舌尖舔了舔,喃喃自语道:“真苦……一定很有用。”

  “你可要给我好好恢复,不要làng费这些钱!”赫伦走进来,黑着一张脸,“事实证明,凡是自作主张的奴隶,都不会有好下场!”

  卢卡斯低下头,“我只是不想看到您……因为那个布鲁图斯而生活艰难。”

  赫伦嗤笑,“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cao心。你只是个奴隶,能做什么?”

  卢卡斯瞅他一眼,故意抬了抬身体,露出触目惊心的肩伤。

  皮ròu撕裂糜烂,深深浅浅的红,像一团暗火,又像一片贴附的腐ròu,与周边苍白的皮肤格格不入。

  他故意用手按压肩膀的伤处。有淡红的血丝现出,顺着胸膛渗进桶里。

  “我承认我越矩了……可我的确是因为您和他的事受伤的。”他满脸委屈,使出苦ròu计,“仁慈的您一定会让我伤个明白,不是嘛?”

  赫伦注视他一会,挥手示意奴隶退下,倚坐在木桶边上。

  他挡住了烛光,腾腾翻滚的水汽中,颀长的剪影很不真切。

  “还记得我曾经让你找过一只金盒吗?”他说,“那里面可能藏有普林尼的遗嘱。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可除了那只金盒外我没有任何线索。”

  “遗嘱?!”卢卡斯压低了声音,“您已经继承家产了……”

  “遗嘱上说布鲁图斯才是继承人。”赫伦苦笑,“不止是遗嘱,他可能还知道普林尼印章的下落。

  卢卡斯惊疑道:“可您的手指正戴着大人留给您的印章。”

  赫伦看着右手,缓缓转动黑戒指,叹息道:“普林尼有两枚印章,但我手上只有一枚。如果遗嘱被找出来,再加上印章作证,波利奥就是布鲁图斯的了。我是普林尼的亲生儿子,却随时有可能失去这一切……”他郁闷地说。

  卢卡斯紧锁眉头,他已经意识到事qíng的严重xing。

  “所以您千方百计毁掉他的信誉,就是为了让法院怀疑遗嘱的真实xing?”

  “没错。这样的话,判决会对我更有利。你知道法院的那些官员,总会拿个人意志去判断别人,然后就像狗死咬住骨头一样不肯改变!”

  卢卡斯沉默起来,蓝眼珠不断晃动,像在思考什么。

  “这并不是最究竟的办法。”他想了想说。

  “我知道。”赫伦有点郁闷,“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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