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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热了他的冷血_芥子醒【完结】(59)

  他见到赫伦,立刻警戒起来;象一只化为人形的怪物,在受到压力时,旋即长出尖锐的刺甲,化出原形以自我保护。他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寒光一闪,就抵在塞涅卡短促起伏的胸口前。

  赫伦的头发被风chuī得乱飞,他抬手撩到耳后,尽量镇定地说:“我只带了一个驾车的奴隶。你可以看出来,我是真诚地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你不必以这种惊险的方式威胁我。”

  布鲁图斯没有丝毫松懈,他的心脏一直都是紧张着的。他用刀尖抵住襁褓,慢慢往宅院里后退,连转头的功夫都没有,警戒地张望四周。

  “你单独进来,把门关上!”他叫喊着,隐隐有回声。

  赫伦快步跟了上去,转过身来合上两道大门,卢卡斯坐着车板,担心地朝他望过来。赫伦深深呼出一口气,将他的身影挤在门fèng之间,冲他笑笑,立刻紧闭上门。

  布鲁图斯松懈了一点。他抱着孩子,坐在中庭中央的小方桌旁,指了指对面的空椅子,示意赫伦坐到那里。

  赫伦头皮发紧,坐上椅子,警惕地面对他,一脸凝重。

  布鲁图斯严肃一会,突然笑了,笑声嘶哑难听。他紧握着的刀锋也随之颤抖着,透着一股古怪气。

  “你紧张得就象是看见了吃人的恶鬼。”他口齿不清地说,“到头来,你会是送我去冥界的人,用你这张令我恨之入骨的脸……”

  “你要怎样才会把塞涅卡给我?”赫伦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直接地问。

  布鲁图斯为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晃了晃杯子。他的蒜头鼻油腻发亮,眉毛轻佻地抬着,嘴巴诡异地上弯。

  “陪我说会话吧!无论说什么都行。”

  他喝光了葡萄酒,神色显出疲惫,“我已经连续十天没有开口说话了。虽然对象是你,但好歹比闭着嘴qiáng一点。”

  赫伦觉得奇怪。布鲁图斯曾三番五次地要害死他,现在却平静得不像话。

  “塞涅卡怎么会到你的手里?据我所知,你应该不知道我会去阿佩加山。”

  “因为我的哥哥是尊贵的安敦尼大人。他的众多眼线使他耳听八方。他嘱咐我替他看管这个只会哭闹和撒尿的蠢婴儿。”他喝着酒,轻轻松松地说出了事实。

  赫伦震惊起来。这句话象一只锋利的剪刀,将团纠在心里的所有谜团逐个剪开。他的记忆从此时此刻疾速倒回到了阿佩加山,无法解释的、单独的记忆碎片被这句话拼得完整。他想起了达荷,明白了一切,包括前世与今生。

  布鲁图斯捏起塞涅卡的小手,摆了摆,嘴里发出逗小孩玩乐的声音,尽管孩子在沉睡。他就这样自顾自的,自得其乐,象个疯子在暂时安静地玩耍。

  “真可惜啊!”布鲁图斯放下孩子的小手,对着夜幕长叹一声,“他也不过是将我当成工具,随意地、象使唤奴隶一样使唤我……”

  他原本还淡然的脸,一下子yīn沉起来,其过程只是瞬间。他低低地yīn笑着,象地狱深渊走来的鬼魂,身披血泡和烂ròu,前来人间复仇。他瞪大眼睛,嘴角夸张地下咧,脸部肌ròu抽搐着,好象马上就要有个鬼魂撕烂他的皮肤而出。

  “那个恶心的家伙,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忘记他……我要用我的利爪抓烂他的脸……把他的五脏六腑挖出来剁碎!油炸他的眼睛!让他长久地生活在屎尿里,为粪蛆慢慢地啃食……”

  布鲁图斯瞬间的转变,让赫伦不寒而栗。

  他就这么咒骂一会,忽然又清醒过来,眯着小眼睛一笑,似乎刚才的可怖脸色从不存在。

  “不过,我已经在报复他了……”他正常地笑着说,“我今天没有让加图索过来,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他知道了一定会气疯的!哈哈!”

  赫伦一直沉默着。他觉得不说话更安全一些。

  布鲁图斯不在乎是否得到回应,他只是找个人说话而已。赫伦在他对面紧绷地坐着,他就歪斜着身体喝酒,时不时冒出癫狂的举动。

  “他不过是被领养到安敦尼而已……”布鲁图斯弓腰抬头,身体前后摇晃,活象一只缩头的乌guī,“我和他可是出自于同一个家庭!我和他的血脉完全一样!”

  他缩起鼻子,忽然委屈起来。他疯了似的晃着脑袋,鼻涕流到嘴巴上他也懒得擦掉,“我本来也要去安敦尼的……在那样的好家庭长大……我的母亲在死前将我和哥哥托付给他们……他们却不要我……他们抛弃了我……”

  他甩着头,用短刀狠狠刻划着石桌,发出刺耳尖利的声响,回dàng在整个家宅里,再从四面八方反弹回来,刺入赫伦的耳朵。

  “他们抛弃了我!他们抛弃了我!他们抛弃了我……”

  他不停重复着,声音象冲入天上似的越来越高,越来越尖,最后完全不似他本人的声音,象有魔鬼附他身上替他开口说话。

  赫伦后背发麻,不禁毛骨悚然。

  第51章 爱上卢卡斯的一瞬

  布鲁图斯全身发抖,气愤与狂笑在他脸上jiāo错,使他看起来极为扭曲;好象内心深处所有的qíng感都喷发出来,反而把他本身给控制住了。

  他的眼睛慢慢上抬,盯住了赫伦,yīn涔涔的,“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难道对我冷清的家宅没有异议吗?我要你说话!”

  赫伦环视四周。

  厅殿的大门紧闭,玻璃窗里面的房间黑漆漆的,没有烛光,昏暗得象聚了一团缓缓流动的黑雾,沉闷而邪恶。以食郊野腐尸为生的乌鸦停立在屋檐尖,传来沙哑苍老的声音。黑褐色的枯藤紧紧缠绕,象黑色的冥河水一样淹没了围墙,错乱地伸向中庭。

  赫伦觉得,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肺部就会充满黑色的气雾,自己也离死亡更近一步。

  “格奈娅呢?”赫伦问,“你说你十天没有与人说话了,你的养母呢?”

  布鲁图斯等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他放松地呼出一口气,眉毛掉了线似的一高一低,眼睑不停打颤。他的眉线呈悲伤的倒立,嘴角却勾翘起。

  他gān笑两声,“你问了……你终于问了……”

  他的手扒紧桌边,硬生生地大笑,十分狂躁,好象他的喉咙是gān糙枯木堆积形成的,没有一点人类该有的圆润。他的笑容疯癫,脸上流着泪,拼命捶打着石桌,敲得咚咚作响。

  “终于问了啊……我就是为了等这个问题才一直没动手啊……”他抹掉眼泪,笑着说。

  赫伦猛地攥起拳,心脏犹如高悬在喉头,警惕地砰砰直跳。

  “她死了,被我一刀刀捅死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血……最后我把她的肚子剖开时,她的肠子就象蛇一样钻出来……她的心脏就和我的拳头一样大……”

  “你杀了她?!”赫伦脊背发凉,惊声道。

  布鲁图斯指着他的脸,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吃惊的表qíng就和普林尼当年一样!”

  “你杀了你的养母,绞刑台就是你的皈依处。”赫伦沉下脸色,“你甚至大胆地在信纸上盖印章……冥河与你仅仅一步之遥。”

  布鲁图斯漫不经心。他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慢吞吞地咂着酒,脸色愈发苍白,手指开始颤抖。他看似很豁然地笑着,眼珠却在乱晃。

  “我杀了我最爱的母亲,我没有理由活下去。人在糊涂时犯了错,总要在清醒时付出代价。不是嘛?”

  赫伦沉缓地开口:“我以为象你这种人不会有付出代价的意识。你打算伪造遗嘱谋财害命时,可是不遗余力的!”

  布鲁图斯喝光最后一口酒,乜斜地看着他,面露不屑,象个蔑视王法胡言乱语的疯子,有种破罐破摔的张狂。

  “那又怎么样呢!”他有嘲笑的语气,“人本来就是卑贱下流的生命,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死死搂紧襁褓,脑袋不受控制地乱颤。他的呼吸越来越短促,象哮喘病发一样,汗水成道从额角流下。他的脸色又青又白,黏在皮肤上汗珠在月光下花花亮亮的,使他的脸象被火灼烧一样面容尽毁。

  “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他艰难地说,声音从牙fèng里挤出,“跟我来……”

  赫伦将手腕上的短剑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两人走到紧闭的厅殿前。

  布鲁图斯突然惨叫一声,弯下了腰,嘴巴夸张地咧开,手颤巍巍地搭上门把。他象一只被盐粒腌渍的蠕虫一样蜷曲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酒里有毒。赫伦猛然意识到了,他在千钧一发中捕捉到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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