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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似生平_眉如黛【完结+番外】(22)

  顾怀昭双眼都被鲜血蒙住,犹自睁大眼睛,颤声道:“紫阳山堂堂大派,上上下下有数百人,一旦知道你们暗地里动这种手脚,必将全力……围剿!”

  驼子揍得兴起,嘴里不住发出“谑谑”的粗重呼吸声。

  顾怀昭被他连揍二十来棍,疼得直抖,还在竭力自救,直道:“如果你现在放了我,我保你xing命……”

  驼子不管不顾,只毫无章法地抡圆棍子打下来,顾怀昭忽然笑道:“你听不见?”

  眼前这人果然又聋又哑,哪怕顾怀昭说得天花乱坠,也无动於衷。

  眼见那根铁棍又要揍下来,顾怀昭突然bào起,用肩膀撞向驼子,把人撞到一边,朝牢门扑去。

  没等摸到牢门,脚上两根铁锁已经扯得绷直,他嘶声吼著:“易三娘,你出来!易三娘!!”

  那驼子从後面赶来,朝他背上腿上鼓足力气揍了几棍,顾怀昭倒在地上,还在不住叫骂:“易三娘,你出来!你们算什麽正道?!”

  驼子拎著他的後领,把他拖回去,打了七八十棍,歇了一阵,又去刑具架挑刑具,其中有一条长鞭,鞭身上钉了六枚长钉,抽一鞭就带下一块血ròu来。

  顾怀昭不是没见过这等阵势,血堂里也设了刑堂,遇到嘴硬的人,往往不由分说,先来一顿杀威棒,揍得人老实了再审。

  可易三娘的杀威棒一打就是三十多个时辰。

  那驼子除去吃喝便溺的时候,都在牢房里施刑。顾怀昭好不容易熬到他靠墙打盹,想运功调息几周天,这人往往又谑谑乱叫著醒来,往死里揍他一顿。

  这样没日没夜地过足三日,那驼子仍是jīng神得很,独眼中熠熠有光,像是在做一件极快活的事。这一回揍五十棍便要歇上一歇,下一回便能坚持百来棍。

  怪不得易三娘重用他。顾怀昭要不是有些内力护体,只怕早已熬不下来。

  到了第三日晌午,易三娘终於露了一面,站在牢门口,笑盈盈地仍是那句:“顾怀昭,我就算想问点什麽,也得是你哭著求老娘。”

  顾怀昭竟是微微发抖,血液骤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挨了多少剧痛,牙关都要咬碎,才见到一个能听见他说话,可能会放过他的人。

  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才按捺下来,拼命稳著qíng绪。

  易三娘见他嘴里哑得发不出声音,找人给他灌了些水,顾怀昭这才嘶声开口:“你想……问什麽?”

  易三娘娇声道:“你师兄那本无双剑谱,你也看过吧。”

  顾怀昭没有搭话,由易三娘一个人说了下去:“只要你把真剑谱一句一句jiāo代出来,我自然放过你。”

  顾怀昭如受雷击,半天才道:“他给了……真的。”

  易三娘勃然大怒,反手就是两个耳光,尖声吼著:“如果是真剑谱,我们这麽多人,用得著每月经脉逆行,每日里求著应雪堂大发慈悲,替我们输入一丝半点的真气?”

  第44章

  顾怀昭被打得头都歪向一边,神qíng极是古怪,又重复了一遍:“剑谱分明是……真的。”

  易三娘恨道:“只练前几重还不觉得,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啦!那姓应的好生歹毒,每月内伤发作,求著他理顺真气,受一个小辈摆布的滋味,我这辈子还从未尝过!”

  顾怀昭似乎痴了,仍在问:“剑谱,真是假的?”

  易三娘看顾怀昭脸上血流披面,眼睛里却泪水翻滚,把糊住的鲜血冲开两道泪痕,说不出的狰狞可怕,心里大为得意,只道:“我多得是手段,不怕你不招。”

  顾怀昭一下子笑了出声!

  难怪那麽多寻仇的人,原来都是前仆後继地练了无双剑法。先练的吃了暗亏,巴不得有更多的人上同一条船,哪里愿意将真相散播出去。就算有人高风亮节,发现自己上了当,碍於应雪堂,也不敢提点旁人。

  是了,应师兄那般锱铢必较的人,怎麽会将剑谱随便jiāo出去。

  自己这两世为人,好荒唐!

  好……荒凉。

  易三娘看顾怀昭笑个不停,以为他要说实话了,把耳朵凑得近了些。谁知顾怀昭断断续续,好不容易笑著把话说完,说的却是:“我也,没见过真的。”

  顾怀昭说罢,又是嘶声大笑起来,他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ròu,衣服被鲜血沤得变了颜色,血ròu粘连,只怕连剥都剥不下来,这样一笑,更是痛得没了知觉:“我也没见过真的,我也……哈哈,哈哈哈哈!”

  易三娘又惊又惧,半天才放下狠话:“你既然不老实,我让刘驼子再招待你几天,到时候你求著见老娘,还得看看老娘的心qíng。”

  顾怀昭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我这身伤,再打下去,恐怕活不了。”

  易三娘一声冷笑:“那又如何?”

  顾怀昭血泪一滴一滴溅在前襟,嘴角还挂著笑意,他望向易三娘,慢吞吞地说了下去:“只怕你不敢让我死。”

  易三娘听得变了脸色,後悔自己说的实在太多!

  往常都是让刘驼子把人狠狠收拾一番,让那人饱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自己再冒头。那驼子既聋又哑,下手又分外狠毒,别人生怕一不留神被他活活打死,好不容易盼到易三娘出现,自然好说话得很。

  遇到实在嘴硬的,把这等把戏反复使上几遍,先是三天露一次脸,接著是十天半月,饶是英雄好汉,到最後也要个个把她当菩萨供起来。这麽多年了,还没有她撬不开的嘴。

  可落在顾怀昭身上,自己一拖不起时日,二伤不得xing命,不然那每月发作一次的剑伤,能要了她的命!

  易三娘见顾怀昭已经抓到自己的把柄,反倒镇定下来。她把那驼子支走,给顾怀昭灌了点ròu汤,这才蹲下身段,风qíng万种地理了理鬓发,娇声笑问:“你真以为我拿你没法子?”

  她使了个眼色,找了个白面书生模样的江湖客过来。

  顾怀昭认得那人,因为读过些书,人称伍秀才,绰号叫学舌秀才。功夫在江湖里排不上什麽名号,学人声音语气倒是一绝。

  他从怀里摸出一截细竹筒,jiāo到易三娘手里,易三娘敲碎竹筒上的封蜡,把里面滴溜溜的丹丸倒在手上,朝顾怀昭一笑:“曼陀丹是你们紫阳山的东西,有什麽用处,你比我清楚。”

  想到应雪堂这几天发疯一般,搅得多少人不得安宁,连带得那帮贪生怕死的同谋三天两头劝她作罢,易三娘再不愿跟顾怀昭废话,指使学舌秀才把顾怀昭嘴巴掰开,两下将丹药喂进去。

  那药xing果然猛烈,没过一会,顾怀昭身上就大汗淋漓,人不住发笑:“曼陀丹?哈哈哈,哈哈。”

  他渐渐胡言乱语起来,嘴里低低地喊:“师兄,救我。”一面喊,一面又改了口,狂笑起来:“应师兄,我好糊涂!”

  易三娘耐著xing子听了半刻,也没听到什麽像样的话,便给一旁的伍秀才递了个眼色。伍秀才心知肚明,揣摩著应雪堂的口气,学了一句:“师弟,你真以为我待你真心实意?你有哪一点值得我同你往来?”

  他看顾怀昭还在大笑,苦思冥想一阵,才又学了一句:“我不过是利用你呢,没想到你当了真。”

  顾怀昭此时纵然浑浑噩噩,也记得学舌秀才的事,应雪堂声音极是动听,眼前这人仿的再像,也是在粪坑中沤出锈迹的假货。可一句句话,仍然刺得他浑身发抖。

  易三娘见顾怀昭脸上变了颜色,还以为成功在此一举,急急道:“顾怀昭,你在应雪堂眼里算得了什麽,你何苦替他隐瞒?还不如早早说出来,过些快活日子!”

  顾怀昭眼前尽是一幕一幕的幻象,生平最快乐之事,最痛心疾首之事,走马观花地从眼前掠过。

  他想起这一世师兄服下曼陀丹,靠在他肩头,和他说的qíng话,此时想来依然怦然心动。真好,他对应师兄如此心心念念,到头来,哄得师兄也动了心。

  可他这一世为何会对应雪堂如此心心念念?

  是了,因为应雪堂从前待他好。

  然而他此时此刻才知道,从前都是虚qíng假意,不料自己当了真。

  既然源头是一场空,今生由此而起的种种qíng意,不觉荒唐吗?

  易三娘等了半天,才听见顾怀昭笑道:“我当真,不知道。”

  易三娘气得双肩微颤,以为是剂量不够,又塞了两枚曼陀丹进去。再等片刻,顾怀昭脸上被药xing烧得通红,虚汗淋漓,眼睛里毫无光彩,怔怔流下泪来。

  那伍秀才看时机已到,又学著应雪堂的语气说:“顾师弟,事到如今,你还是好好jiāo代吧,我不怪你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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