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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_朱砂【完结+番外】(211)

  北风觉得此人十分欠揍,忍不住便想打击他:“何以见得?我倒看他没正眼看过你几次。若他真想见你,你又何必如此费劲?”

  清平淡笑:“我知他心意。”

  北风毫不客气:“我没听懂。”

  清平眼望远方,神qíng柔和:“他并无意称王称帝,也不该受那居于人下的拘束。他该是自由自在,如云如风,如九天鹰隼,偶然及地,也无过是暂一停留。我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能让他从此海阔天空,却不知在刀锋之上行走,千算万算,只消漏了一点,便是万劫不复!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会怪自己不够缜密,绝不会怨天尤人。可是他不怨天不尤人,却并非心中就没有半丝委屈。这委屈,是我给的,自然也要在我身上发落。”

  北风听得云里雾里:“如此说来,你是让他出气来的?这与赎罪又有何区别?无非求他一个谅解,教你心安便是了?”

  卫清平微笑摇头:“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得什么安宁了。无论走到何时何地,我连影子也是血染的。至于求他谅我,倒也不做奢望。我只盼有一日死在他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求他一个心安罢了。”

  北风以为自己听错了:“求他心安?难道说若你死了,他就心安了?”

  “今生已了,留待来生,我能放下心魔,他也不必再为我背负什么……”

  北风更加糊涂:“那你究竟是求生还是求死?”

  清平微微一笑:“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北风眨了眨眼,觉得自己陡然间金身丈二,只是不知头脑何处,最后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若你立时死了倒有些可惜,我还不曾跟你打过。”

  清平失笑:“放心,一时半时我倒还死不了,总能奉陪阁下一场的。”

  北风抓抓头:“听我家公子说,你答应小公子为他建一支特训军?”

  清平低头笑笑:“若非如此,他焉肯让我进府?文程公子又焉能容我活到今日?”

  北风禁不住有几分兴奋:“我屡次劝李越再建特训军,他总不肯。今时今日,若有一支特训军在手,进可攻退可守,有何不好?我看现在他这副样子,半死不活,真不符北山猎熊的威名。”

  清平不由又低了低头:“他,大约是不会再建特训军了……若是知道我居然还在打特训军的主意,只怕也要发怒。所以此事,还望文程公子能够保密才好。”

  北风直言不讳:“这话你只怕要对公子去说,我不能替公子许诺什么。”

  清平笑了笑:“也好。不过有句话还请阁下带到:文程公子固然运筹帷幄,我已久慕大名。不过这世上之事,人算莫过天算,还请文程公子以在下为鉴,切勿自恃聪明,铸成大错。”

  北风微微有些不悦,但还是道:“这话我会转告公子。”

  清平点了点头,重新提起斧头劈柴,一面道:“我来中元的日子不多,但听说除了嫡二皇子之外,还有位五皇子是最得青眼的,谨王若想继位,这两位该是最大的阻碍了吧?”

  北风摇头:“恐怕现在不只二人了。还有个七王子元文景,封地有盐铁之富,最近在元丰面前风头也颇健,亦曾跟着舅父上过沙场,比之号称文武双全的元文浩,恐怕更有实力。”

  清平微一扬眉:“哦?可我听说这位七王子母亲早亡,尚未成年便跟随舅父远赴封地,一向在父亲面前并不十分得意的。”

  北风点头:“从前元文景的确并不得元丰的意,能得那封地也只是因为母妃生前受宠。不过他有舅父辅佐,封地又十分富庶,恰好养兵。尤其今年灯节,他借一盏走马灯压了众人的风头,又讨了元丰的欢心,年后辞行离京之时,元丰还亲自设宴为他送行,比之从前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可惜如今风字凋零,再多的消息,现在一时还得不到。只是听说他封地内的军士训练有素,比起栾州那些疲病庸将来,真是天壤之别了。”

  清平皱了皱眉:“在下得提醒文程公子一句:当年的特训军是从南祁千万名将士中jīng挑细选出来的,若是栾州缺少兵源,特训军的训练方式也不可能全面展开,成效必然大打折扣。并非只要用上特训军的训练方式,就能再现一支特训军。”

  北风摸着下巴沉思。清平默默的劈一会柴,道:“那走马灯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会讨了元丰的欢心?”

  北风抓抓头:“听说是他新得了一个男妾,画艺了得,绘了元丰征战沙场的图画。”

  清平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倒是好心思。英雄老矣,当年之勇怕也多半被人忘了,这时重提旧事,确实讨巧。不过,若就为这一盏灯便移宠,元丰也未免轻率。”

  北风对这些揣摸人心之事却不在行,素来都是听文程的,当下没有答话。卫清平支着斧头出了会神,徐徐道:“若是能去元文景封地看看,当有不少收获。”

  元文景的封地此时正是杂花烂漫之时,景王府虽然不太讲究那些个花木园艺,却也不能缺了点缀。籽儿正在花圃中来回乱跳着掐花,专捡那将开未开的。李丹坐在窗下,脸上仍然遮着黑纱,道:“你只掐那未开的花做什么?”

  籽儿回头笑道:“泡水沐浴,看能不能如公子那般香。”

  李丹脸上遮着纱看不清模样,声音却微微冷了下来:“什么香?你若喜欢,这里有的是薰香,拿去用便是。”

  籽儿兜着一捧花苞回来,笑嘻嘻道:“不是那些薰香之气,我总觉得公子身上另有种清香。若是几天不薰香,味道就愈发闻得清。其实比那些薰香好得多了。公子自己不觉得么?”

  李丹声音冷淡:“不觉得。以后我的衣裳都要及时薰香,别觉得我纵容你,就好偷懒。”

  籽儿吐吐舌头。平日里李丹对她十分温和,偶然责怪也不是当真,只是今日听声音不似平常,正不知公子是否真的生气,院门外忽然传来元文景的笑声:“谁在偷懒?”

  籽儿骇了一跳,连忙行礼。元文景却看也不看她,径直进了屋子,一把搂住李丹,笑道:“这丫头偷懒?要不要让管家来抽她几鞭子?”

  籽儿吓白了脸。李丹却推了元文景一把:“这里不是军营,王爷用不着拿鞭子吓唬人。”

  元文景也不发怒,笑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皱皱眉:“怎么薰得这般浓香,不觉呛人么?”

  李丹不在意地一整衣领:“王爷不喜欢,不妨离得远些。”

  元文景脸色微微yīn沉,冷笑道:“怎么,弄得这般浓香,原来是为了将本王薰走的?”手从他肩上滑下腰脊,“听说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请了郎中来,用药把这印记蚀了?”

  李丹坐着一动不动,淡淡道:“蚀了怕什么?王爷那印还在,再烙便是。我虽说不是丈二之身,这一身皮囊却也有好些地方,王爷一一的留下印记便是。”

  元文景脸上yīn晴不定,终于道:“那晚也是我酒后失态,以后不会如此。只是你好容易养好了,用药蚀去,岂不是又多一份煎熬?”

  李丹懒懒道:“王爷烙印之时不说煎熬,这用药蚀去又算什么?”

  元文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gān咳了一声,转开话题道:“这薰香太过浓郁,闻得多了对你也不好,让人洗去了罢。”

  李丹提起衣袖闻闻:“是么?我倒没觉得。”

  元文景将他手握到鼻端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jīng光:“其实你不必这般着意薰香。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不在乎。”

  李丹不动声色:“王爷这话说得好!无论我是什么人,只消对王爷还有用处,便不必计较。”

  元文景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终于道:“说来说去,我还是得不着你一句真心话。”

  李丹微微冷笑:“难道我方才说的不是真心话?我为王爷,可算是劳心劳力了,倒是王爷你,回到封地还把我关在这尺许见方的院子里,连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知道,这就算是王爷的真心了?”

  元文景笑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也知我那舅舅,最恨我这断袖之癖。他手握这孟州军权,说杀谁还不是一举手的事?若是在外面遇上了,他假作不知你身份,喀嚓一刀杀了,我却到哪里去救你?”

  李丹淡淡点头:“这倒是好理由。其实这也不难,王爷现在娶上几房妻妾,有了子嗣,你爱断袖分桃,罗将军哪里还管你?”

  元文景窥见他露出面纱外的一小片肌肤,在耳根之下,细腻润白,忍不住就将嘴唇贴上去:“有了你,我哪还想娶什么妻妾。何况我本来也不好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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