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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_朱砂【完结+番外】(266)

  “……越……如果,如果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请你务必告诉我,不必顾忌北骁的qíng形……”

  “……好。不过我没有说的事,你不要去做。毕竟你在北骁只是个外人,就算再有拥立新主的功劳,他们也不会容许你掌握权力。托明能历经三代君主而不倒,不是个简单人物。你在他们的地盘上,qiáng龙难压地头蛇,闹起来肯定要吃亏的。”

  “我明白……我走了。”

  “走吧,自己当心身体。”

  第161章 多事之秋

  后来的中元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随和十九年。南祁少帝崩。北骁兴兵yù犯我边境。帝七子景,素有夺嫡之心,乘机作事,为帝所察,yù诛之。事不谐,仅诛其舅氏。景遂出奔西定,策反益州,揭逆旗,号清君侧。帝乃兴兵攻西……

  史书的记载与事实当然是有出入的。事实上当时元文景逃往西定,元丰本来很是犹豫是否要攻打西定的。他只是想折断元文景的羽翼,让他收敛野心,得以老死林下,寿终天年。而且西定对于中元来说只是小国,国君又是个平庸之辈,不足为患,就容元文景栖身亦无不可。可是他错误地估计了这个儿子的野心或者说是大志,让他老死以保首级不如战死于沙场,更没想到他竟会策反整个益州。因此这一场战争势在必行,而元文景的命运则就此注定:不成王,便成鬼。

  “益州qíng况如何?”元丰刚刚抛下北边的军报,听见卢罡进来,yīn沉着脸问了一句。北骁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开始只是边民为买粮的事闹,并不算大事。元文谨在栾州的时候治下温和,两国边民关系一直不错,少起纠纷。现在元文谨不在,栾州守备对这种事缺少处理经验,贸然出兵镇压,杀了几个为首的,这一下子就把事qíng闹大了。北骁边民本来剽悍,立刻便起了哗变,一时竟然弹压不住,且已有增兵边关意yù动手的趋势。如是平常,元丰并不畏惧。中北边境由亦、栾二州接壤,栾州虽只有几千老兵,但城关坚固,亦州更是兵jīng马壮。无如此时益州也在作乱,两下里同时开打,中元却不免有些为难。

  关于元文景策反益州并联络西定共同举事,确实是元丰始料未及的。他早已知道西定与元文景有来往,但西定比邻南祁,多年为其所制,现在虽然名义上重新jiāo好,其实互相都在提防着,若是西定与中元开战,南祁必然从中渔利,因此只要有南祁在,西定断不敢贸然与中元有所摩擦。万料不到南祁少帝会在此时驾崩,而继位的中宫嫡子年纪还不满一岁,正是各方面都全无章法的时候,自然对西定再起不到牵制作用。偏生北骁又在此时挑衅,不啻是给了元文景最好的机会。

  卢罡脸色也很难看:“皇上,益州境内兵马已全投降景王,守将杜微战死。独州已经告急,奏请增兵支援。”

  元丰一拍桌子:“独州也有兵马,加上前几日从附近各州调去的兵马,难道还不够用?”

  卢罡沉声道:“皇上,益州兵马都是景王与罗严一手训练出来的,独州军报说,其jīng良出意料之外,尤有一支五百人左右的jīng兵,来去无踪,屡次暗袭独州边关,刺杀独州四名gān练将官,防不胜防。并且益州本有盐铁之富,铸炼兵器十分方便。他们使用一种大型弓箭,she出箭矢锐不可当,攻城十分便利。据军报中形容,臣以为与长弓十分相似。”

  元丰厉声道:“他哪里来的长弓?”

  卢罡垂首道:“臣想当年南祁特训军未必都战死北山,多半也有人逃了出来,恰好被景王网罗。既有了特训军中人,长弓自然不在话下,那支用来暗袭的jīng兵,或者也正是照着特训军的法子训练出来的。独州兵马虽然jīng良,却是用来冲锋陷阵的,对付特训军自然不成。”

  元丰来回在屋中走了几趟,这才平下气来,冷冷道:“这个逆子,原来早就有谋反的打算了!他训这么一支神出鬼没的jīng兵是想对付谁?朕一直想为他留一条生路,他却偏要自绝于朕,自绝于列祖列宗。清君侧?他要清的是谁?他是要清朕!”这些日子,参元文景的折子雪片也似地飞到他的案头,开始他还想压一压,但随着益州落入元文景手中,这事是万不能善了了,而这支防不胜防的jīng兵,也确实让他暗自惊心——倘若元文景派这些人入宫来行刺呢?敌暗我明,宫里这些侍卫是否防得住?他走到窗口向外望去:已是午后,太阳火辣辣地当头照着,庭院里的花木都没jīng打采地低着头;值岗的侍卫尽量靠着树荫站,就显得站在太阳地里的那人格外显眼。他的位置正在花圃边上,离着旁边的大树只有六七步远,树荫斜斜投在他脚前,也不过是一两步的样子,他却笔直地站在原地不动,任阳光劈头盖脸地泼下来,照得满面都是晶莹的汗珠。卢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会意道:“此人论身手倒真是不错,只是毕竟不知底细,皇上看……”

  元丰神色不动,淡淡道:“是还要验他一验。你且说益州之事如何是好?”

  卢罡道:“益州的仗非打不可,且不论景王,单说西定想借机占我城池便不可忍。只是一开了战,就不是三日两日的事,若是北骁那边也乱起来,我们腹背受敌,这仗便难打了。”

  元丰沉吟片刻,道:“风定尘呢?他就在独州,可有什么话说?”

  卢罡道:“他人是在独州。可是独州守备奏折中说他并不管什么事,只是领着些工匠在城里用牛皮扎大风筝,逢有人去请教,也是一问三不知。独州城卫将军问他如何对付这支jīng兵,他便说不妨调皇上的暗军去以毒攻毒……臣看,他这分明是在拿乔。”

  元丰眉头拧得更紧,半晌,冷笑一声:“朕知道他想要什么。来人,去把柳公子请过来。”

  柳子丹被人用一顶软轿抬了过来。天气酷热,他只穿一件豆绿单衣,颈上微微汗湿,面颊却是白皙中晕着微红,神态更是略带懒散,如饮酒微醺一般。元丰与卢罡对看一眼——这副模样,寻常人只当是夏日困倦,殊不知却是久服蔓陀散之后的表现。

  柳子丹对眼前这君臣二人却全然不曾放在眼里的模样,淡淡道:“这般酷暑,皇上还在正午时分批折子,当真是辛苦了。”

  元丰只觉这话里扎满了刺。若不是如今两面军qíng都十分紧急,这般盛夏午后,正该美人纨素,沉李浮瓜,又何必如此烦恼忧心!只是此时他正用得着柳子丹,自不能与他多做计较,当下只冷哼了一声。卢罡在旁道:“柳公子这些日子在宫中可还住得惯?”

  柳子丹懒懒道:“承蒙皇上眷顾,哪里能过得不好?”他脚踝上的锁链还扣在软轿轿杠之上,只能站在轿边,不能随意走动,他却并不在意,目光闲闲四下里打量。这里是书房,平日里元丰并不在此处批折子,自然也没有什么重要事物怕他看去。柳子丹打量四面墙上的书画,指着其中一幅笑道:“这是皇上的手笔?到底是帝王气派,只是未免霸道了些,不是惜福养身之道。”目光移向旁边一幅,点头道,“这件便见老成了,只可惜又缺了青chūn之气。”

  元丰自负文武双全,书房里悬挂的多有自己的字画,都是得意之作。柳子丹最初指的那一幅是他刚继位时所写,当时一气呵成,自觉流动圆浑,意气风发,正是胸怀大志,锐不可当。后面那幅却是他上次生辰时所画,老之将至,加以立储之忧,笔触不觉沉郁,竟是被柳子丹几句话说了个正着,脸色不由微微变了。卢罡gān笑一声:“久闻香公子琴棋书画无所不jīng,果然名不虚传。”

  柳子丹轻轻嗤笑一声:“卢大人太客气了。皇上今日召在下过来,该不是听在下品评书画的吧?”

  元丰冷哼一声:“不错。朕有正事要与你商量。”

  柳子丹哈哈一笑:“皇上太抬举我这个阶下囚了,说什么商量……倒不如直接下旨来得痛快!”

  元丰觉得他的口气十足像远在独州的风定尘,更是怒得牙痒,索xing也不再摆什么客套模样,冷冷道:“说得不错,朕根本不必费这番工夫。想必风定尘也对你说过了,朕准备送你回西定登位,你准备准备,这几日就动身吧。”

  柳子丹轻笑道:“皇上当真如此有把握?就不怕在下回了西定,不再听皇上的吩咐?”

  元丰目中寒光一闪,森然道:“不要以为蔓陀花产自东平,就觉得可以摆脱朕了。告诉你,蔓陀散是中元皇室传下来的秘方,非每代帝王不可知。东平虽是蔓陀花的产地,却制不出这蔓陀散。这断药的滋味,你也尝过了,若想再试一次,朕也可成全你!”

  柳子丹狠狠盯着他,眼中闪过愤怒不甘,最终还是勉qiáng忍了下去,冷冷道:“皇上愿意助我登位,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在下有言在先,无论如何,不得过份伤害西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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