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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_朱砂【完结+番外】(281)

  元恪虚弱地护着自己的脖子摇头。他眼前还有些发黑,只能勉qiáng看到小武又冷又亮的眼神,耳边听到他的声音:“听好了,没死过,就别说想死!”

  小武说话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往远处飘去,语气也放缓了些:“你父亲有罪,你不知qíng,不算死罪。以后跟着我,我会照顾你。”

  元恪喘匀了气,怔怔道:“你照顾我?为什么?”

  小武瞪他一眼:“哪来这么多废话?要不然我把你扔在这,你街头要饭去!看你脏成什么样了?侍卫刚把你救出来就乱跑,再被人抓了,死了也别埋怨!”

  元恪怔怔坐着。他毕竟还年少,突然遇到这样一连串的打击,完全懵了。呆了半天,才突然发泄一般地哭了出来。小武板着脸坐着,直到元恪哭得嗓子都哑了,才终于伸出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行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元恪跟他向来不合,但此时身处落难之中,就是一点点温暖也无比珍贵,当下不由自主往他身边靠了靠,带着哭腔道:“去哪里?”

  小武看他一眼,用衣袖擦了擦他花猫一样的脸:“跟我回家。”转念一想又换了念头,“不,去李越家!”

  元恪怔然:“为什么?”

  小武恨恨道:“不为什么,就是别让他过得太快活!”

  小武说的“他”,自然是指李越。其实李越这些日子并不能说过得快活。虽然皇位传给元文谨是顺利得到了百官的承认,而元文谨自觉对不起他,对于继位后便以身体不适为借口传位给小武的事全部答应,但要处理的事qíng远远不止这些。元文鹏的母家亲戚,元文浩的封地势力残余,都不会甘心失败,明里暗里还有无数风làng。李越带着文程莫田等人文的武的忙成一团,就连柳子丹回来也没有多少亲热的时间,哪里有小武想的那么快活。因此小武带着元恪跑到他的院子里来的时候,只看见他在伏案写着什么,旁边有个磨墨的,却不是柳子丹。小武见李越忙得不可开jiāo的样子,心里反倒舒服了些,左右看看,轻轻嗤了一声:“怎么,柳公子不在?”

  李越实在忙得不轻。元文谨读书是好手,理政却不怎么样,而且此时国丧,他得到处执礼,也顾不上。下面那些大臣,有很多都与元文鹏和元文浩有瓜葛,暂时还不敢重用,因此他不得不又拿出在南祁做摄政王时的劲头来,幸好这回有文程等人帮手,他要处理的主要是元文浩封地叛乱的军务。但因他实在想尽快处理完中元的事好跟柳子丹远走高飞,所以恨不得所有事qíng一天就能gān完,听见小武问,没好气地道:“没见我忙着么!捣什么乱?有这工夫,跟文程学理政去!”

  小武碰了个钉子,张嘴想说话,但转念又压了下来,看看屋子里确实没有柳子丹的影子,转身走了。李越莫名其妙地看一眼他的背影。他太忙,没时间去揣摸半大孩子的心理,又埋头到军务之中。这一gān直到掌灯时分,柳子丹派人过来请他去用饭,这才算把他从成堆的折子里救出来。

  桌上的饭菜并不奢华却样样jīng致。柳子丹给他摆好筷子,又盛上汤放到一边,默默坐到他对面。李越端起碗来扒了一口,对他笑笑:“闷了吧?过了这几天就好。等事qíng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剩下的小武也该学着自己去作了。”

  柳子丹端起碗夹了几颗饭粒,米饭正松软,他却如哽在喉,半天也没咽下去。李越疑惑地看着他,担心地伸手过来探他额头:“不舒服?”

  柳子丹摇摇头,将饭碗慢慢放下,终于轻声道:“东平送来消息,卫清平——要娶妻了。”

  第170章 舍得

  一句话,似乎把空气都冻结了。

  李越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突然缩了回去,拿起筷子又开始扒饭,一面笑笑:“是么?娶妻生子,那也是好事。”他似乎是饿极了,说了这几句话,便埋头猛吃。不过他才扒了两口,筷子突然飞出去半截,连着碗里的饭也溅出来不少。李越怔怔看一眼手里的半截筷子,笑了一声:“这筷子,也太不结实了。”

  柳子丹默默看着他扔下断筷子,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慢慢将他的手指伸开,注视着掌心渐渐渗出血渍的几道划伤,淡淡道:“听说他要娶的是北骁丞相的侄女。”

  李越曲起手指,似乎试图遮住掌心的伤口:“是么?又是王皙阳的消息?这小子,消息倒灵通得很。”

  柳子丹手上用力,不让他收回手去,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半晌,柳子丹才淡淡道:“李越,你是个懦夫!”

  李越嘴角肌ròu陡然绷紧,片刻,默然抽回了手,站起身道:“我去拿双筷子。”

  柳子丹坐着不动,只对着他的背影道:“你是去拿筷子,还是找个地方去伤心?”

  李越脚步一停,手放在身畔攥紧了,忍耐了片刻才转过身来:“那我就这样吃也行。”

  柳子丹却并不打算放过他:“食不下咽,又何必qiáng颜欢笑?”

  李越从来没听过他说话如此尖刻,一时竟有点反应不过来,噎了一下才道:“子丹,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子丹站起身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我的意思,你明白!你为什么不敢说你要卫清平?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们已经两qíng相悦?你打算这样偷偷摸摸地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李越紧咬着牙,嘴角肌ròu微微跳动,半晌,他终于缓缓道:“子丹,你究竟想听什么?”

  柳子丹隔着桌子盯着他:“我想听你的真话!”

  李越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灯光似乎有些耀眼,他抬起手挡着眼睛,仿佛不堪重负地一笑:“真话?原来你当我从前说的,都不是真话?你当我对你许过的诺言都是屁话,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虚qíng假意?”

  柳子丹静静看着他:“你和卫清平早就两qíng相悦,我却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

  李越疲惫地一笑:“没错,那是我最对不住你的一件事。我没法为自己辩解,只能告诉你,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我欠你的,会尽力去还,只是,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

  柳子丹凝视着他:“那卫清平呢?你对他,就不是真心?”

  李越苦笑:“你是来跟我算总帐了么?好,我说实话。我对卫清平,是真心欣赏,你要说两qíng相悦,也算得上。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从益州出来的时候我就说过,对他,我放弃了。许诺过你的事,我食言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你若问我怎么能保证,我现在也说不出来,只有到了最后,到死的时候都只有我们两人,那时才算我履行了诺言,行么?”

  柳子丹抿了抿嘴,轻声却坚决地道:“那卫清平呢?你真能放下他?”

  李越扶头苦笑:“子丹,你容我点时间行么?当真非要bī我bī得这么紧?”

  柳子丹笑得古怪:“你欠我的,会尽力去还?可是你和卫清平,就是真心欣赏……这其中,天差地别,你又何苦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李越放下手,抬头看他:“子丹,我不会说话,你别挑我的刺行么?”

  柳子丹慢慢摇头:“我不是挑刺。言为心声,你只是觉得亏欠我,其实这大可不必。你其实不欠我什么,从前的债,是风定尘的,你来了,只有对我好,从来不欠我什么。若是你当真喜欢卫清平,又何必……”

  李越微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来,正视着柳子丹:“子丹,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差别,或者有,又或者当真如你所说,我对你与对卫清平不同,但是缠缠绕绕走到今天,无论当初是什么感觉,现在都已深入到了骨血之中,究竟对谁用qíng更深我已经说不清楚。如今我只知道,对你,我不能放手。放了手,就等于是从我身上生生挖一块ròu去。你说是亏欠也好,是欣赏也好,那只不过是刀下在不同的位置,却都是一样的疼。”

  柳子丹终于微微动容,慢慢低下了头:“那卫清平呢?你放弃他,就不疼么?”

  李越坦白地道:“也是一样的疼。只不过他那一刀早就下过了,该挖的ròu也已经挖掉了,再疼也只能忍着。而你这一刀,还没有下。”

  柳子丹低头听着,终于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他肩头,低声道:“可是伤口放在那里,就会永远疼下去……”

  李越苦笑一下:“时间是好东西,无论什么样的伤口也都长得好的。何况娶妻生子也是好事,他安定了,我也就没什么牵挂了。”

  柳子丹看他笑得比哭还难看,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轻声道:“倘若他并非安定,而是……有什么危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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