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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君_我想吃肉【完结】(58)


我就实话实说了,谁说要跟这帮人jīng耍心眼儿的?耍不过还耍,那是笨蛋!以不变应万变不是最好的么?《老子》都白读了么?大智若愚,大巧若拙都没听过么?反朴归真,才是最高境界。有本事,你们就使吧。
沉默,还是沉默。
许久,窦太后方缓缓道:“一向看你是个谨慎的孩子,如今一看,还是个通透人qíng的。也罢,大家都给他打听着,有好姑娘只管相看。”
大家清醒过来,忙应了。又说了一会儿话便散了。
回去之后,不免再讨论一番。回家对各自丈夫一讲,倒为韩嫣赢了不少赞誉。重视什么,才会要求什么,孝、悌、仁、义、和睦、守礼,能注重这些事qíng的人,还是不错的。娶妻要求这些,而不是要求相貌、家世、嫁妆,这是家风、门风的问题,这一点尤其重要。
所谓世家名门,立家不光是要看权、财、势,还要看品德、家风的,没有端正的家风,再大的权势也只是一个bào发户而已。原本对韩嫣有些不大满意的刻板人,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到底是千年王室之后,果然有规矩——让韩嫣有些莫名其妙。经过丈夫们解释的夫人们,心思更加热络了,既然人品不错,就不用担心女儿嫁过去受欺负了。无端端,让韩嫣成了有女儿人家非常看好的女婿人选。
与大家兴奋的心qíng相比,这不高兴的人就是王太后了。她倒不是生韩嫣的气,而是因为韩嫣的三个条件,想到了自己。过近则狎,不光是君臣主仆之间,亲人朋友之间也是这样的,阿娇对这位婆婆的态度,亲近到了随便的地步,宫里又有窦太后罩着,阿娇在汉宫说是“横行”都不为过的,忽略一下婆婆,很正常。隆虑公主嫁给陈家,日子也不是很顺心——隆虑公主也是至今无子的。然后,陈家非常不厚道地把阿娇出嫁前的贴身侍女留在府中,指给了隆虑侯做妾。
阿娇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天之娇女,她是列侯之女,却被大家尊称为“翁主”这个只有诸侯王之女才能有的称呼。吃穿用度,全要最好的,自幼生活条件之优渥,连帝女公主都比不上。她身边的侍女,自然也要最机灵、最会伺候人,同时也要非常漂亮的才不会折了她的面子。
本来很挣面子的侍女,在阿娇要嫁给刘彻的时候成了个烫手山芋,小姐的陪嫁丫环,称为媵,也是约定俗成的姑爷的盘里菜,总不能带着个机灵鬼儿进宫,然后跟自己分丈夫吧?先帝的唐姬也是程姬的侍婢,一次意外,就怀上了孩子,生下来居然是个儿子,就是如今的长沙王刘发。程姬自己儿子多、自己又得宠,唐姬、刘发不得宠,倒没什么。阿娇却是没儿子的,不得不防。最终这侍女被留在了堂邑侯府。如今,已是有了身孕了。王太后怎么会不恼火?——我女儿现在没生,你们就给隆虑侯找小妾。你女儿不也没动静么?居然敢拦着皇帝向外发展?!
一肚子的邪火儿没地儿发,她憋屈得要死!召了平阳进宫问问进度,得知已经收了不少女子正在训练,这才让王太后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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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发话话题的韩嫣,却面临着其他问题。
“儿子本是阿娘生的,儿子的一切皆依于此,如果阿娘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让儿子还怎么活?出身真的有这么重要么?咱们现在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君子坦dàngdàng,咱们不敢自称君子,可起码,也该活得光明正大吧?您在担心什么呢?只会计较您的身份的女人,会是好媳妇么?嫁的是我,一切就依我而来,就是您的儿媳妇,自然要孝顺您。因为一点小事,就挑三拣四,您放心让儿子娶这样的女人么?”面对母亲非常愧疚自己的侧室身份让韩嫣择妻时大费周章,韩嫣如是说。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说这话时,韩嫣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到,随他们传去,传到别人耳朵里更好,大家都知道了,形成了一个思维定势,觉得这事再正常不过了,母亲也就没这么样的心理负担了。
一时之间,这位上大夫的口碑好得不得了。韩嫣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韩嫣却很觉得讽刺——没事儿的时候被传闲话,真有了状况的时候,却又被大家认为是个君子——如何与刘彻相处是现在最让自己头疼的事qíng了。
刘彻给韩嫣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难题——把两人之间的事qíng给挑开了。
==========》》》》》》看一下有话说,囧~
当日从长乐宫出来,韩嫣就直去了未央宫报到。刘彻正在翻竹简,见韩嫣进来,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起身迎着,一把拉到案前一起坐下说话。韩嫣照常行礼,伏在地上,却没听见刘彻叫起。心下有些纳闷,想来想去,难道是昨晚那份宝宝教育手札出了问题?自己也没写什么犯忌讳的东西啊?好吧,虽然说得直白了些,可也表明了态度了。心里想着,却仍乖乖伏在地上,没有起身。
“陛下——”能在皇帝身边混的宦官,就没有不机灵的,差别在于是真机灵还是假机灵了。如今看着韩嫣趴在地上,而刘彻没有让他平身,便就人出言提醒了。
“嗯?啊!阿嫣……王孙来了,坐吧。”刘彻今天很不在状态,先是呆呆地看着韩嫣行礼而没有动静,这会儿说话都磕磕巴巴了。
“喏。”韩嫣起身,自去下首择了一席坐了。
刘彻直直地看着韩嫣,眼中的qíng绪很是复杂。韩嫣的惯例,是在女人面前装羞涩乖宝宝,在男人面前当从容君子的。此时,正襟危坐,也没有低垂着头,就这么坐着,等刘彻开口。
等了好久,刘彻却只是在不停地变幻着脸色、眼神,盯着韩嫣看。看得韩嫣在这个熟人面前很从容的心境开始翻江倒海、天地变色,最后实在保持不住这份从容,咬咬下唇,瞟了一眼刘彻,把脑袋低了下来:“陛下,这是怎么了?”
刘彻挥挥袖子,chūn陀极有眼色地把人都带了出去,再关上殿门。
“上林那里,训得怎么样了?”刘彻并不接话,倒问起了新兵训练的qíng况。
韩嫣有些摸不着头脑,仍然认真回答:“已经有些模样了,一箭之地,已经很有些准头了,骑术也还看得过去。只是想要达到之前设想的水平,还要再狠训些日子。习字、简单的救护知识也都学得很认真。现在的缺点,就是训练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而且,没有实战经验。臣打算等他们再熟练一些,就进行演习。”
“演习?”
“嗯,就是分成两拔对战,当然,演习用的武器要是不开刃的,以防误伤。虽然不是真刀真枪,好歹也能感受一下什么是战场。要是能请两位卫尉给指点一下就好了,能跟实战过的兵对抗一下,就更好了。”说起新兵训练,韩嫣头头是道,说得很高兴。
“还有呢?”刘彻继续追问。
“上林骑兵的样式很好,如果能够推广开来,那整个大汉朝的军队,一定会更qiáng的。只是,会很费钱,如今这样的骑兵只能少量存在,军队主要还是步兵为主。不过,有些事qíng还是要改的,至少,衣甲要换新的。现在的旁的军服,太不方便。昔时赵武灵王胡服骑she里,服装是排在骑she前头的,可见军服的重要。旁的不说,单是这腰带,要绕上好几圈儿才能系好衣服,如果敌军突袭,只怕还没等穿好衣服,就全让人给砍翻了。”
“兵事上,你还有什么看法呢?”
今天的刘彻很奇怪,以韩嫣与他这么些年的相处经验来看,这绝对不正常。这样的刘彻,很像景帝!景帝常爱这样,问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然后,径自下决定。就看大家猜谜的本事了,猜对了,好处大大的有,猜错了,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刘彻一向是没有景帝这个爱好的,至少,对韩嫣不会如此。今天——事qíng大条了!
心思电转,韩嫣立即决定,实话实说:“兵事上的事qíng,臣也想过不少,之前也写过一点儿东西,自以为很懂了。哪知真正自己带兵了,才知道有些事qíng不是想像的那样简单。”当下把军校、参谋制度等不符合现状的地方择要说了一下,“这两样都是好事,只是做起来还要仔细考量。还有些别的问题,都是别这一个道理,哪能一口吃个胖子呢?陛下若要细问,臣把这些都写出来。”
改革不像小学生的作业,写错了,拿橡皮一擦,再用铅笔重写就行了,不合心意了再擦、再写,写写擦擦、擦擦写写的。即便是小学生的作业,也得防着擦的次数太多,擦破了纸。就是擦不破纸,这擦了重写的,也会在纸上留下微黑的印迹。总之,要谨慎。说到纸,不禁有些怀念,寻思着训练完新兵就全力攻造纸,宝宝长大了,抱着竹简练字,很沉,很辛苦的。
刘彻点点头,脸上变来变去的表qíng定在平静这一格上,眼中的qíng绪转来转去停在幽深这一档。
“嗯。朝上的事儿,你怎么看?”
韩嫣这就更摸不着头脑了,眨眨眼,里面明明白白地填满了疑问,望向刘彻。刘彻的表qíng有点苦涩,缓缓地闭了下眼,又恢复到了高深的状态。意思很明白了:问了,你就说!
“先帝驾崩,陛下登基,朝中暂时不宜大动。丞相持重,正是此时需要的……”下面的话,是不太好说的,略顿一顿,“新朝气象,陛下若要有所改动,需深思。”老太太还活着,最好老实一点。
刘彻还是没有表qíng,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对这话压根儿就不感兴趣。他不表态,韩嫣只好识趣一点,接着往下说。
“如今朝上,有儒家与huáng老之争,未来,怕是会更加激烈。其实——”看看刘彻,他好像对这个有点兴趣了,“以臣看来,无论是儒家,还是huáng老,用或不用,都不是什么大事,看哪个合适就用哪个也就是了。两者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本就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说法。而两家学生,都以自己所学为圣音而贬低其他学说,不能容人,这本身就不好。想以自己的所学来治理国家造福万民,这是好事。但是,把自己的所学当成金科玉侓,不容别人置疑就其心可诛了……”
刘彻坐直了身子,向前倾,眼睛也瞪得大大的,韩嫣觉得这个刘彻才有了点让他熟悉的样子。也因为刘彻的动作,韩嫣突然醒悟——前面这些话,要是传出去,足以让两派学生把韩嫣骂得狗血淋头了。下面的内容更惊悚,韩嫣现在还不想说出来。于是硬生生压住了讲演的兴头,闭上了嘴巴。
刘彻听得正入神,见韩嫣不说了,心里有数,冲韩嫣招了招手。韩嫣摇头。再招手,还是摇头。瞪眼,再摇头。刘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韩嫣身边坐下:“对我,你还有什么要瞒的么?”声音很轻。吐出的气息chuī得韩嫣耳朵发痒。
反shexing地抖抖耳朵,韩嫣的身子往后挪了一点,刘彻bī近。
韩嫣很为难,小声道:“没,没什么的。”
“你说过不过说谎的——”刘彻也压低了声音,再bī近一点。
“不过是一样的意思。”再退,却因坐着,失了平衡,忙用左手撑在身后,免得跌个仰面朝天。
“那也要听,别告诉我你吓忘了。”刘彻拉住了韩嫣的右手,不让他再往后退,另一只手,也放在了韩嫣后腰上,脸却在向前bī近,场景颇类翩翩公子挽救失足摔倒的少女。
“先放开,我再说。”
刘彻没动:“说了再放。”
这姿势……
“让我坐起来,好好说话。”可怜巴巴的声音。
不为所动。
“这么着太累,不舒服。”皱着眉毛。
刘彻挑眉,双手用力,把人给拉得坐了起来。韩嫣坐起,扭扭身子动动手,示意刘彻放手。刘彻仍是平平地看着韩嫣:“说吧。”
深吸一口气,瞄瞄四周,韩嫣小声道:“无论huáng老还是儒家,老子、孔子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他们的学生,这些学生,能及得上老子、孔子的又有几人?可偏偏以卫道之士自居,不容别人置疑这些说法。跟他们想法不一样的就是jian臣、佞臣、小人……昏君……”刘彻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都说始皇帝残bào不仁,可大家忘了,陈胜、吴广起事时,皇帝是秦二世而不是始皇帝。固然始皇帝用法严苛,可这并不是儒生诟病他的全部原因,最大的原因是焚书坑儒!秦始皇得罪了他们。为什么要焚书坑儒呢?”韩嫣顿了一顿,刘彻瞪大了眼睛,示意韩嫣继续,“是因为始皇帝烦他们老说恢复周制要分封!嬴秦宗室两千余人,能放开了封么?!能这么封么?这不是走回了老路?越分,国力越弱,这跟贾太傅分藩王这地的主意如出一辙,诸侯qiáng而王室衰,周王丧无以为礼,嗣王只好向诸侯乞讨以葬先王……”完了,这话说出去,就等于把天下诸侯和藩王全给得罪了。韩嫣马上闭嘴。贾谊啊,其实是汉代极早提出“推恩令”的人,只不过,他没有直说这个名字而已。
刘彻却不依不饶了:“说下去!”声音仍是低低的,其中不容置疑、不容反对的意思却是前所未见的qiáng大。
韩嫣吓了一跳,理了理思路,决定快点结束这个话题:“儒生不懂变通,整日念叨着复古,一味地把自己的想法当成圣旨,反对的就全是妖魔。可怜秦始皇,一统天下的伟业,因为一时没听他们的话,就被这群名嘴,给抹了个gān净!”刘彻的脸色已是可与锅底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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