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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_心渔【完结】(184)


文笙由着他指挥路线,故布疑云,片刻后钱平得意地道:“好了,甩掉了。名气虽响,也不过尔尔。”
文笙默然。
二人继续赶路。
成功甩脱纪家军的斥候,只带给钱平短暂的兴奋,他很快恢复了少言寡语,qíng绪不再外露,半天不说一句话,一味埋头赶路。
文笙主动试探:“钱先生不喜纪家军?”
钱平道:“那到也谈不上。”
文笙等了等。不见他细说,只得追问:“那是怎样呢,我看你刚才难得露出争胜之心。”
钱平含糊回答:“那要看将来是不是自己人。”
这话到也不错,关键这钱平又是什么人呢。来历不明,出现在疑似谭瑶华遇袭的沉华岭外,谭瑶华若无大碍,为什么不找个自己熟悉的贴身侍从来?
他们都知道,类似的亏。她早在几年前就吃过一回了。
文笙作出焦虑的模样:“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谭公子?”
钱平道:“照这速度,估计得后天。”
文笙盘算了一下,身边守着个不明底细的人,她根本不可能放心睡着,所以晚上的露宿就免了。
“若是夜里不睡,休息一阵便继续赶路呢?”
“最快也得明天傍晚。”
“谭公子到底伤得重不重?”
钱平咳了一声,避而不答:“等你明天见着,自然就知道了。”
文笙无法,只得作罢。
天黑下来,钱平点了根火把。二人借着星光和火把的光亮通宵赶路,只在文笙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坐下来歇一阵。
说实在话,足有半年的时间,她不曾这么辛苦地奔波过了。
开始是钱平不愿说,到第二天下午,已经是文笙根本没有力气多说话。
所走之路,全都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不要说城镇,连村落都很少见着。
文笙只由方向上判断。他们应该离着jiāo战中的雄淮关已经不远了。
说村落,还真是看到了一个不大的村子。
傍晚时边,晚霞满天,两人自山路上遥遥看到那村子。不过十余户人家的样子。
村舍掩映在苍松翠柏间,村头有结冰的溪流,几道炊烟袅袅升起,随晚风飘散。
文笙呆在山里已经好几天了,一见人烟,顿时觉着莫大的吸力。身心说不出得劳累。
“是那个村子么?”
“不错,就是那里了。”
文笙听到钱平说是,长长松了口气,两日一夜不眠不休地赶路,按她的体力,等硬撑着走到村里,该是多一步也挪不动了,不过说谭瑶华住在此地,村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在等着她,需得打起jīng神,不可放松。
“走吧。”
钱平有些意外:“你不先歇歇?”
文笙笑了一笑:“呆会儿有的是工夫歇。”
钱平落在了后头。
文笙浑不在意,手撑竹杖,大步向前。
村子很安静,没有jī鸣,也没有犬吠,甚至没有什么人走动和大声喧哗。
若不是huáng昏的暮霭里还飘着炊烟,混杂着各种吃食的香气,简直不像有人居住。
文笙在村口站定,钱平的声音由后头传过来:“进村吧,他住最中间那一户。”
文笙没有回头,问了一句:“雄淮关离此多远?”
钱平道:“很近,十余里吧。”
文笙站在村口犹豫了一阵,久到钱平以为她不会进村了,方听她叹了口气,不知嘀咕了句什么,这才见她迈步进了村子。
近看才发现,村子里的布局颇为特别,十余户房舍错落,如张开的花瓣一样散在周围,所以钱平所说最中间的那一户在哪里,不需再问,一目了然。
文笙一步步走近过去,在那家虚掩的大门前站定,以竹杖“噗”“噗”在门上戳了几戳,道:“有人在家吗?”
到这时候,她已经不奢望屋里会有一个谭瑶华在等着自己,只看对方要搞什么把戏。
屋里没人应声。
文笙回头去看钱平,钱平站在离她十余丈开外,手里拿了一枚响箭,正要点火。
文笙微微摇了摇头,放下竹杖,将怀里的琴放正。
钱平立刻看出文笙的意思,抬手阻止她:“别,顾姑娘,我们都知道你琴声厉害,要见谭五,你就别来硬的。”
文笙冷笑:“软的怎么来,找个人教教我。”
钱平道:“我没有恶意,也不想得罪你,都是奉命行事,还请见谅!”说完这话,他点燃了手上响箭,一道尖啸直入云宵。
文笙还以为随着这声响会涌出来很多敌人,有琴在手,就好像绝顶的剑客有了剑,她还真不怎么畏惧,否则也不敢孤身前来。
谁知周围的住家是一齐有了动静不假,不是出来打仗,却是家家户户院子里“噼里啪啦”,好一通鞭pào响。
晚风chuī来,风中夹杂了呛人的硫磺味,钱平道:“大家都在欢迎你,顾姑娘就在这里先住下来吧。”
文笙想要弹琴没有对手,只一个钱平,随便一段《探花》就能收拾了。
只是这样就想qiáng留下自己?
她忍不住好奇:“住到何时?”
钱平笑笑:“我没有骗你,真是因为前面打仗,咱们才被堵在这里的,住到何时要看雄淮关的战事,要是不打了,咱们很快就挪地方,要是一直打,就要一直住下去。”
文笙冷笑:“我若要走,你待如何?”
钱平好声好气道:“姑娘随便弹个小曲,我们全都得睡着,醒来还要谢你不杀之恩,所以你要走,我等真不能如何,但江焕呢,白建元呢,费文友梅纵呢,姑娘宅心仁厚,又是他们的队长,肯定不会只顾自己,不管这么多人死活。”
文笙心头砰砰而跳,他说了这么多,唯独没提有最叫她揪心的谭瑶华。
她qiáng自冷静了一下,选了个不那么敏感的人:“卓玄卓师兄可好?”
钱平道:“这个……好吧,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卓先生虽然执迷不悟,但公子念旧,一直命人好好照顾,待为上宾。”
文笙深深吸了口气,回归正题:“钟天政呢,为何不敢露面?”
她这激将法在对方面前却不好用,钱平微微一笑,道:“公子虽在忙于大事,姑娘想见却也不难。”
这时候,他旁边的一户人家大门开了,由里面迈步走出个浑身穿红戴绿的婆子来。
这婆子扭着身子过来,离远将手里的帕子冲文笙招了招,遮住半边脸嬉笑道:“哎呦,这位可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婆子这里有门顶呱呱的亲事,说给姑娘听听。”
文笙沉下脸,听她道:“钟公子文武全才,权势滔天,这样的男子,想娶什么样的美人儿娶不到,偏偏就对姑娘一往qíng深,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姑娘若是点个头,三媒六聘都包在我身上,包你这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聘礼都准备好了,这回礼呢,也是现成的,钟公子别的不要,只要姑娘怀里抱着的这张琴。”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成亲

文笙耐着xing子听她啰嗦,心里说不出的恼火。
这婆子言行夸张做作,简直就像是戏台上的丑角一样,若不是她看上去一把年纪,自己真想给她点教训……
不行,实是不能忍!
文笙手在琴弦上用力一拨,“嗡嗡”两声琴音,登时盖过了婆子的笑声。
那婆子只觉一股无形大力由前面涌来,登时站立不住,向后蹬蹬退开几步,吓得“花容”失色,一时噤声。
钱平见机得快,“嗖”地向后跃开,道:“且慢动手,有话好说!”
文笙停手,抱着琴站在门口,斜睨着他和那婆子:“钟天政呢,叫他来,藏头缩尾,算什么好汉!”
钱平警惕地盯着她手里的琴:“前边正打着仗,公子受了点伤,顾姑娘就先在这里住下吧,等他得了便,自然会来!”
所以他之前说有“一位公子受了伤”,不是谭瑶华,竟是钟天政?
不管怎样,文笙被对方假借谭瑶华之名诓了来,心里很不高兴,沉声道:“他没脸来见也可以,把五公子jiāo给我,这一次我不同你们一般见识,再搞这些无聊的把戏,休怪我不客气!”
说话间她余怒未消,狠狠瞪了那婆子一眼。
结果那婆子还不高兴了:“哎呀,白长一张脸,怎么这么凶悍,什么叫无聊的把戏,婆子做媒那是行善积德……”
文笙不再任由她荼毒自己的耳朵,憋着一股火弹起了《探花》。
钱平晓得厉害,琴声刚起一溜烟就不见了影,那婆子骂骂咧咧掉头要走,未走出多远。身子晃了晃扶墙站住,而后慢慢滑倒,不一会儿呼噜呼噜起了鼾声。
文笙深吸了一口气,左右望望,见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弯腰拾起被她丢在门口的那根竹杖,迈步进了院子。关门。落栓。
院子里空dàngdàng的,只窗户底下贴着墙根堆了一小堆劈好了的柴火。
这处宅子没有后院,只有三间房舍。一间储藏杂物充当厨房,一间茅厕,一间卧房。里头更是简简单单,除了生活必需品。什么都没有。
文笙将身体靠在了房门上,闭上眼睛。
她决定留下来。先在这里住几天看看。
这里与乡邑村不同,钟天政不露面,甚至都没叫手下人看着她,限制她行动。
他笃定了自己好不容易找来这里。没有得到谭瑶华的确切消息,赶都赶不走。
文笙确实如钟天政所料,迫切地想同他见面。
卜云被折磨成那样。胡良弼听说是瞎了,华飞舟和吕罄的死。安敏学提到谭家侍从的一番话,再加上她在沉华岭发现了谭瑶华的琴徽,种种线索在她脑海中逐渐串成了一串,令文笙隐约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想。
是不是事实,还需由钟天政亲口来确认。
既来之则安之,文笙关好门窗,简单洗漱了一下,合衣躺在硬邦邦的chuáng铺上,好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等第二天早上起来,文笙随便弄了点吃的,照常弹了一阵琴。
为了调理心绪,她弹的是《伐木》,弹完了起身拿起“太平”,出了屋子。
文笙是在这里住下了不假,却不打算一味等待,否则岂不是趁了钟天政的意?谁知道他会令自己在这小村庄里傻等多久。
至于这村庄里的人,包括钱平在内,文笙还真没看在眼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村里十余间房舍里住着的近百人算是大饱耳福,一天下来《探花》不知听到几回,景杰的小刀又是溜门撬锁的利器,文笙手执“太平”如入无人之境,想进哪家进哪家,毫不客气地将十余户搜查了个遍。
钱平和他那帮伙伴对之无可奈何,手里有琴的文笙简直如同村里一霸,他们又不敢来硬的拼个鱼死网破,只好硬挨着,迫切地希望钟天政赶紧派人来接手。
文笙的心绪却越来越差。
一通折腾下来,不但没有半点收获,反到在最大的宅院里发现了十几个绣娘。
绣娘们手很巧,睡着之前都是三两个围坐在一起,以她们的巧手飞针走线,赶绣着大红嫁衣和chuáng单、被面。被面颜色鲜丽,一看就是为新人准备的婚被。
文笙刚听媒婆唾沫横飞一通,自然而然就想钟天政这是要做什么,异想天开,还打算把她留在这里,霸王硬上弓不成?
虽然文笙看那一屋子大红,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恨不成上去划上几刀,再在地上践踏一番,但她还是咬着牙忍住了。
这些绣娘晚上一直忙到大半夜,可见是急等着要,也就是说,这村里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的平静很快会被打破,不管谁来验看,就在这三五天之内,她等着就是,何必拿东西出气。
结果来人比她预计得还早。
只过了两天,村外突然传来呼喝声和马匹的嘶鸣。
文笙早早听到动静,藏身暗处,悄悄张望。
来的是一队骑兵,大约有个三四百人,后头还赶着几辆马车。
这队人马进了村,带队的军官离远看着有些眼熟。
文笙皱了皱眉,在哪里见过呢,依她的记xing,不管是钟天政的手下还是杨昊俭带到化宁的亲信,她只要见到,就不该忘记才对。
但都不是。
钱平带着几个人迎上去,和那队人在村子中间遇上。
那军官同他说说笑笑,颇为客气。
钱平却一边应酬,一边时不时向着文笙住的那家扭头张望,大约这几天被文笙折腾得不轻,好不容易这会儿没了动静,不想再横生枝节。
一行人直奔大屋,不一会儿那边院子里响起了斥责声和几个女子惊惧的哭泣声。
文笙知道为何会如此,因为《探花》,那十几个绣娘睡着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结果被褥没fèng完,嫁衣也没绣好。
过了一会儿,军官骂骂咧咧自院子里出来,钱平心知肚明,在旁边帮着劝解。
军官不好驳他面子,在门口站定了。回身一手叉着腰。一手挥着马鞭子,底气十足地喝骂:“爷白跑了十余里路,这也到罢了。耽误了大事,谁承担得起?看在钱大哥份上,今天饶了你们这些懒婆娘,爷爷明天这时候再带人来取。若还做不完,一个个全都打断手脚。”
他骂完了。和钱平这边又客气了一番,这才带着手底下的几百号人离了村子,往雄淮关方向绝尘而去。
钱平来到文笙的宅院外头,犹豫了一阵。终是没有勇气上门招惹她,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很快众人各回各家。村子里恢复了平静。
文笙依旧没想起来在何处见过方才的军官,索xing将这人放到一旁。方才这一幕,叫她突然有了个主意。
那些为成亲准备的嫁衣婚被要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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