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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_心渔【完结】(327)


在他想来,这事十有**不能成,要叫吉鲁国退兵还需另想它法。
涉及自己的侄女,谭二先生小心又小心,严令身边知道此事的人不准外传,可叫人没有想到的是,不过几日间,奉京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在谈论这件事。
和亲之事古来有之,若舍得一女子,不但平息了眼前的大祸,还能换来两国间数十年太平,也算是划得来的买卖。再说既是乐师,那就是有大本事的,嫁过去也不会受nüè待。
就看谭老国师舍不舍得宝贝孙女了。
一时间若非有人盯着,说不定会有迂腐的书生前往国师府门口跪请。
谭梦州自然是舍不得。
他就这么一个孙女,从小阖家都拿她如珠似宝,谭梦州夫妻更是将女儿进宫不得时时相见的愧疚一股脑补偿在了她身上,从来不忍苛责。
就连谭令蕙前些日子从江北回来那莫名其妙的表现,也因为谭老夫人病故而没有深究。
谭梦州暗自后悔没有早早给孙女完婚,连忙叫人散布谭令蕙已经定亲的消息。
虽然他亦不希望顾文笙这个《希声谱》的唯一传人远嫁它国,但却不妨碍先拿她当个挡箭牌,叫李承运头疼去。
但这风向还没改过来呢,顾文笙和王十三早已定亲的事便传开了。
相比谭令蕙要嫁同门师兄,无疑是顾文笙和王十三两人更具传奇xing,吸引老百姓的目光。
一个名满天下的大乐师,多少大梁名门子弟想着托媒求娶,她自己却要嫁一个招安的反贼,听说那人还十分粗鲁。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远在离水的文笙虽然听到风声,一开始并未在意。
叫她和亲?
真是敢想,且来问问她的琴愿不愿意。
同样李承运麾下的探子也没把这等**绯闻当回事,等他们觉出不对劲儿来已经迟了。
各地都有茶楼酒肆在戏说文笙和王十三,编得还有鼻子有眼,说顾文笙受伤,王十三陪她去南崇找燕白,两人孤男寡女朝夕相处,顾文笙一个姑娘家碍于名节,只好答应嫁给对方。
好一朵鲜花cha在了牛粪上,不知引起多少年轻人扼腕叹息。
这不是趁人之危么,这王十三简直可恶。
李承运知道后勃然大怒,严令他治下地方官严查传言来处,再有散布者,以奉京的探子论处。
这可将付chūn娘担心坏了,特意跑去跟文笙解释,趁人之危一说她只偷偷在心里想过,真不是她说出去的啊。
文笙笑着安慰她。
到了文笙这等高度的qiáng者,已经不甚在意天下人如何评论自己。
付chūn娘来时,文笙心qíng不错,她刚接到南崇那边王十三的来信。
王十三还不知道自己在大梁已经臭大街了,信里诉说想念,嘻嘻哈哈调了通qíng,最后说南崇一切顺利,舅母有了身孕,他和舅舅想要争取一下林世南,叫文笙派几个人,把师父卞晴川护送过去。
这事qíng好办,文笙和卞晴川说了说,至于护送师父的人手,她灵机一动,找来了王七和付chūn娘。
他二人过去,顺便把付兰诚也带走。
白云坞主的手再长,眼下也伸不到南崇去。
过去之后可以请医圣燕白帮着瞧一瞧,看那“神丹”之瘾有没有办法可解。
送走卞晴川一行,文笙耐心等着看暗中针对自己那人还有什么yīn损的招数。
未过多久,对方终于把最毒的一招使出来了。
王十三是南崇人,同南崇的正二品大员江审言是亲戚。江审言掌管钱粮,素有财神之称,若非他能gān,林世南所率大军也不会粮饷不缺,南崇区区小国早被大梁拿下了。
原来王十三也是外敌!
那顾文笙嫁他还不如和亲。
老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动的,一时间群qíng汹涌,连投靠李承运的权贵世家都有了不同的声音。
同一时间,国师府云章院里,谭梦州不可置信地盯着大弟子简公绍,抖着手指了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简公绍以头碰地,泣不成声:“师父息怒,都是徒弟治家不严。”
简公绍是来求师父收回成命,解除次子与谭令蕙婚约的。
他本不想来。
可儿子不知在哪里听了风言风语,说谭令蕙此次去江北,是为了私会鬼公子钟天政,说的有鼻子有眼,不容他不信。
儿子喝得大醉,回来大哭大叫,状若疯狂,说以前如何都忍了,没想到定亲以后,谭令蕙还敢给他戴绿帽子。他们是卖给谭家了还是怎的?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就换这样的对待?
简公绍怕硬按着儿子成亲,到头来变成一对怨偶,更没法在师父面前作人,只好硬着头皮来跪云章院。
谭梦州深知qiáng扭的瓜不甜,眼里几乎喷火,却还是答应下来,又安抚了简公绍一番。

  第四百九十一章 香消

打发走了简公绍,谭梦州逐渐冷静下来,命人叫来了谭大先生父子。
“当初我觉着简家小子虽然不聪明,好歹忠厚老实,没想到老实与蠢不过隔着一线,如此也好,省得令蕙嫁过去之后受气。我已与简公绍说好,先不要宣扬,等风头过了就说令蕙要给祖母守孝,不愿耽误对方,两下解决婚约。”
谭大先生颇为意外,想想简师兄这么多年鞍前马后侍奉父亲,同自己jiāoqíng也好,没想到临了却因儿女婚事与谭家起了芥蒂。
令蕙任xing胡为被人在背后说长道短,他这做父亲的难辞其咎。
他黯然道:“都怪儿子没有将令蕙教好。”
谭梦州摆了摆手:“我谭梦州的孙女,何需受那些臭规矩束缚,更别说令蕙是乐师,岂能以寻常女子的标准要求,难道她还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管相夫教子?”
谭大先生yù言又止,他隐隐觉着老父的脾气较以前母亲在时大了不少,也许是五弟失踪、母亲去世、三弟残废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刺激了他,叫他变得护短起来。
谭锦华却不理会祖父、父亲怎么想,直言道:“我看这事也怨不得简家,简师伯不是外人,最好别因此生了嫌隙。华家还有几个小表妹,瞧着都比令蕙懂事,等我回头给简二做个媒。”
谭梦州向来拿这大孙子没办法,无奈地道:“你看着办吧。”
解决了简二的事,谭锦华若有所思:“最近乱七八糟的传言有点儿多啊,无风不起làng,怕是有人在悄悄拿令蕙的婚事做文章。”
谭大先生皱眉:“这般可恶。会是离水的那些人,还是姓钟的?”
钟天政yīn魂不散,什么卑鄙无耻的事都能做出来,谭令蕙自从几年前认识他,简直就像是前世欠他的,中了邪一样。
至于离水方面,嫌疑更是不小。
全大梁都在议论王十三的身世。对顾文笙要嫁他口诛笔伐。这节骨眼上,搅huáng了令蕙的婚事,相当于大大减轻了顾文笙所受的压力。
谭大先生越想越觉得这大约便是事实。叹了口气:“一会儿我找秦和泽谈谈,他这奉京府尹还想不想gān,怎么能任由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散布谣言。”
谭梦州冷笑:“那些王公大臣与咱们不是一条心,巴不得看我父子热闹。他们当老夫是聋子瞎子。不知道他们在暗地里同李承运眉来眼去!”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意兴阑珊:“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叫令蕙的娘和大嫂好好劝着些,跟她说,简家本是低嫁,既然不满。咱们也无需将就,祖父一定给她挑个胜过简家小子千百倍的夫婿。”
谭大先生回去怎么同夫人jiāo待的暂且不提,单说谭锦华。回了自己的院子,同妻子吕氏将简家退婚的事说了说。道:“娘少不得找你,到时候你自己掂量着说两句,帮帮腔就得了,反正她也听不进话去,说再多也白搭。”
吕氏也是名门闺秀,闻言嗔了丈夫一眼,道:“哪有这么说自己亲妹妹的。”
谭锦华嗤道:“就因是亲的,才不得不给她擦屁股。从小就心比天高,想学祖母自己选夫婿,结果如何?你等着瞧,知道简家退婚,说不定她还会大大松一口气。”
解除了婚约,谭令蕙是不是如释重负,吕氏没有看出来,她只觉着小姑听到这消息之后脸上的神qíng似喜似怒,说不出的古怪。
华氏不放心,搂着女儿双目发红:“我儿别怕,祖父最是疼你,等你孝期一满,肯定会给你找个好夫婿,比那姓简的好过千百倍。”
谭令蕙点了点头,见母亲面有戚色,淡淡地道:“这话是祖父说的么,那您还担心什么?我们谭家人不但是领袖乐师,更掌着兵权,如今祖父发话,满朝文武谁敢说个不字,以前是孩儿想差了,生为女子又如何,想要什么,我应该自己去拿。”
她见母亲和大嫂都呆呆望着自己,嘴角翘起,古怪一笑:“再说那顾文笙都要嫁王十三了,女儿再是倒霉,也不会比她更不济。”
华氏一听顾文笙这名字就觉着头疼:“那不过是个山野村姑,虽然会弹两下琴,终是难登大雅之堂,你理她做什么?”
谭令蕙依在母亲怀里,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幔上的金钩,喃喃自语:“天下女子,只有我和她是乐师,我不同她比,别人也会把我们联系到一起。”
虽然谭令蕙看上去十分冷静,不哭不闹,对退婚一事表现得很淡漠,华氏依旧是柔声细语开解了很久,过后又和儿媳说好了,两人轮流来陪伴谭令蕙,更吩咐紫竹等几个贴身丫鬟好好侍候小姐。
府衙差役与官兵一齐出动,在茶楼酒肆一番抓捕,敢于在这等公众场合放肆议论的少了,但谭家大小姐已经退婚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老百姓顿时将注意力从顾文笙和王十三身上收回,悄悄议论原来真要把谭家大小姐嫁到吉鲁国去,以换得吉鲁军队从大梁退兵。
谭老国师真是德高望众,一心为百姓着想啊。
没见和吉鲁国谈判事宜便是谭家在全力推动么?
谭梦州父子听到这些话别提多窝火。
事qíng发展到这一步,有人在背后推动,制造散布谣言是怎么都跑不了了。
顾文笙可以不在乎名声,谭家的闺女却是奉陪不起。只有尽快解决吉鲁国大军,才能釜底抽薪,叫众人不再死盯着和亲这件事。
谭家人紧锣密鼓地商量布置,那边厢,谭令蕙在府里呆着气闷,要出府去散心。
以前谭令蕙还时常去去玄音阁女学,自从钟天政鬼公子的身份败露,她便很少去了。
到不是怕被人嗤笑,在谭家的地盘上。还没谁这么大胆,而是随着局势不断变化,她的那些同窗姐妹也已逐渐离心,很多姑娘由家里做主,匆匆退学出嫁,她即使去,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身处热闹之中。心中的寂寞却无处排解。
这一回。她要去西山,说是想看一看深秋的红叶。
华氏不放心,想叫儿媳妇陪着一起去。谭令蕙却不愿意。
她又不是手无缚jī之力的弱女子,再说西山她也常去。乐师出行,有三两个随从足矣。
华氏犟不过女儿,最后谭令蕙带着紫竹绿榴两个丫鬟。外加四名侍卫,一行共是七人。乘坐两辆马车,出了国师府直奔西山。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恰逢这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凉风习习,马蹄踏在山道上,一路留下清脆的响声。宛如一篇曲谱,一段乐章。
紫竹留在谭令蕙身边伺候。见她自从上了西山便叫卷起帘子,眉头也慢慢地舒展开,心神一松,笑道:“这景色真是美,小姐早该出来了。”
谭令蕙笑笑,没有作声。
紫竹又道:“不过一年里只有这前后半个月满山红叶如火,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谭令蕙慨叹:“是啊,又是一年深秋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紫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怔了怔笑道:“小姐,一会儿咱们挑那最美的景致,您抚琴来上一曲,那可真是美人美景相得益彰,等您弹完琴,一定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主仆两人说着话,马车渐渐上到山顶。
居高临下,才好赏那满山的红叶。
车夫找了个视野开阔处将车停稳,紫竹扶着谭令蕙下了车。
众侍卫散开来,在四周警戒。
这西山本是奉京权贵们别院首选之处,山庄林立,走在山路上,时常能遇到贵人家眷的车马。
但如今的西山较建昭帝活着的时候无疑冷清了好多。
好多山庄别院已被查抄,也有人去楼空,为主人所弃的。
谭令蕙赏了一会儿红叶,看上去并没有抚琴的雅兴,吩咐丫鬟随从道:“我们沿着这山路走走吧。”
走不多远,前面树木掩映中露出一角飞檐,这一大片庄园占地着实不小。
紫竹突见小姐站住,眼望庄园方向怔怔出神,暗觉不妥。
再一细想才反应过来,那片庄园的主人曾是程国公李承运,庄园南边是个庄子,北边是个马场,而那马场又被李承运送给了顾文笙。
小姐这是睹物思人了么,真是的,怎么哪里都避不开那顾文笙的影子。
她上前好说歹说,才分散了谭令蕙的注意,离开了那地方。
“小姐,时间不早,不如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接着逛吧。”
“嗯。”
“小姐,婢子脚都走疼了……”紫竹绿榴一边一个,仗着谭令蕙平时宠她们,想撒撒娇早些回去。
“再转转的。”谭令蕙这次却很固执。
一来二去,一行人转到了杨昊俭的山庄外头。
杨昊俭举兵造反,在京里的贤妃等人全都倒了霉,他的家产尽数被封,这山庄也不例外。
不过在建庄之初,他可是倍受建昭帝宠爱的,山庄位置之佳在整座西山数一数二,里头有山有河,修得巧夺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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