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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的忧郁_宁世久【完结】(20)

那个声音陡然一转,在临死前发出尖锐地咆哮。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们兄妹!弑父的狂徒,杀亲的罪人!我诅咒你们一定会爱上不该爱的人!你们会共度那条满是蜜糖的河流,直到这个人因为你们的罪恶而痛苦死去!”

说出预言和诅咒的人是同一个,那仁的老师,上上任太阳大巫早霜。

五年前的大雪山,那仁在死前告诉他,她从未对乌伦的父亲说过爱,但是乌伦的父亲还是死了,在乌伦出生不久,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在她赶到之前就已回归冥河。

“那不一定是诅咒的力量,”大雪山的深谷中,那棵有千岁年纪的扶桑木下,青陆的女可汗躺在的树根上,断断续续对他说,“但是我没抓住下手的人,一点踪迹也没有抓住……哥哥,你千万要留心……如果你爱上了什么人,一定要看住他,好好看住他。”

赫连郁仔细调整呼吸,好让自己不会一不小心发出颤抖地哭腔。

……绝不可以,他绝不会让人杀死乐道。

如果有谁要这样做,他一定会提前杀死这个人。

房门突然响了。

“殿下,”门外,貌美的侍女珠兰轻轻敲打房门,“殿下,珠兰有关于巫术的问题,想要向您请教。”

“滚。”

“殿下?”

“滚!”

侍女发出仓皇的尖叫,门内的怒喝声一开始低沉得像冰块,到三分之一处蓦地拔高,感受到主人bào怒的风灵顿时惊醒,它只扇动了一下翅膀,就让门和侍女一起飞了出去。

赫连郁一脸yīn沉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风灵替他扶起颤抖地侍女,他在侍女撞歪的下巴上轻轻一点,让那个下巴回到原位。

“抱歉,我很累了,不需要任何打扰,明白吗?”

侍女珠兰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她一张漂亮的脸蛋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了,赫连郁随手给她施加了一个止痛的小巫术,挥挥手让她回去。

她离开时的背影就像是遇见了妖魔。

***

珠兰捂住脸,狂奔出王帐。

王帐周围还有数不清的帐篷,这是给勇士们,以及可汗——现在是城主——的女人们居住的,珠兰自然也算是城主的女人,更因为城主的厚爱,她有一座单独属于她的帐篷。

她离开王帐的时候,脚步还那么仓仓皇皇,等到了自己的帐篷前,姿态已经优雅又美妙了,路过的侍女一见到她就低下头,所以没有一个看到她脸上狰狞的笑意。

她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反手关上门。

帐篷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不过珠兰完全没在意,她靠在门板上,浑身颤抖着去掰自己的下巴,那势头简直是要把刚刚回到原位不久的下巴再次掰歪。

“我要杀了他,”珠兰呻.吟重复这句话,“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们都想杀了那个人,”一个人说,“珠兰大人,冷静一点吧。”

说话的这人口音十分古怪,他浑身罩着黑袍,上上下下没有一丝fèng隙会露出他的皮肤,包括眼睛也一样。他站在yīn暗的角落里,似乎颇为惧怕火炉中跳跃的火光,有水迹从他脚下蔓延,散发开一股古怪的腥味。

另一个人,穿着红袍的拜日教巫女扶着珠兰,不住抚摸她的背,直到珠兰慢慢吐出一口气,平静了qíng绪,才松开手,安静退到一边。

“鲛汝大人,”珠兰眼睛发亮,曼声道,“你可是终于来啦。”

浑身罩在黑袍中的鲛汝点点头,他往左侧移了一步,好让珠兰看看他带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大蚌壳,足够珠兰伸直腿躺进去的那么大,表面散发着珍珠般的光辉,有美丽而玄奥的花纹,像是天然的,不过乌伦如果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些花纹和这几天赫连郁让他练习的描图很相似。

鲛玉把蚌壳的一瓣掀开,露出里面他带来的真正jiāo易品。

那东西和成熟石榴子一样小,也和成熟石榴子一样鲜红剔透。珠兰走过去,用素手拈起一枚,举起它,在蜡烛下仔细看。

里面似乎有鲜血在流动,再认真看的时候,又像是错觉。

珠兰知道她并没有产生错觉,这便是她需要的那种秘药——一份妖魔之血,一份大雪山背后,从未见过太阳的冰雪,一份阿芙蓉……数不清的千金之药。

这个大蚌壳里的秘药,足够云屏城一个城的人,变成今晚在河边祭典上出现的那种怪物。

它们将成为大安国师面前陷阱上的饵料。

“用这些,”黑袍怪人鲛汝说,“换太阳金章。”

“那是我的!”珠兰低吼道。

下一刻,她被鲛玉冰冷如深海的气势压住,她咬牙开口:“……可以借你们,可以借!”

他们签下契约,黑袍怪人鲛汝离开后,珠兰狠狠看着指尖上,为按下手印而割开的血口。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们,”她说,“无论是那个青陆的叛徒,大安的狗皇帝,无能的城主,该死的阿日善,还有那个玷污我主那仁血脉的小崽子……我都会一个一个杀了他们,为我的可汗报仇。”

珠兰的表qíng像是说,她要一个一个蘸着酱汁把这些人活生生吃下去。

红袍巫女对她的主人深深弯下腰。

“当然,您一定能做到。”

第26章 燕子们女装玩得很溜嘛

翌日,子时深夜。

一天之前还在卑谦地面对珠兰,披着斗篷的红袍巫女伴着今夜新雪,走进左川关的地下牢房里。

这不是人能待着的地方,马车大的房间里得挤下二十多个人,死人也不会被拉走,只能和粪便尿水一起糊在墙上,加上人身上的热气和骚气,气味可退邪避魔,没点灯,没窗户,正常人关在这里几个时辰,都能被bī疯。

地下二层的待遇好一些,苏尼塔逃走的商人们正被关在这里。

红袍巫女在黑暗里静悄悄移动,她扯下遮雪的斗篷,然后是贴身的丝绸红裙,走廊两侧的牢房里,有犯人正隔着手指粗的铁栅栏盯着她,嘴角流露出猥琐的笑意。

一眨眼后,这个犯人的笑意凝固了,在巫女好似什么也没有穿的丝绸裙裳下,竟然还有一件紧紧贴着她身躯曲线,好似第二层皮肤的薄衣。

犯人眼睁睁看着这个面容姣好的巫女从挺翘的胸口掏出了……两个馒头。

她,不,应该说他,他láng吞虎咽吃掉一个馒头,然后把第二个馒头叼在嘴里,继而咬牙切齿地将往后折起黏在皮肤上的胯.下某物放回原本的位置。

在犯人们自愧不如的目光中,他换上了飞燕卫的黑衣,系上黑围巾,推开走道最深处的那道门,关门,然后半跪下,给等候已久的上司行礼。

他向上司高高举起一枚猩红色晶莹剔透的秘药,沉声道:“幸不rǔ命。”

“很好。”

敢于和乐省说滚的那个飞燕卫点点头,在乐省不在时,他暂代校尉之职,指挥这十七个飞燕卫。

一个飞燕卫将他们拷打的犯人拖过来,丢在冰冷的地面上,犯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勉qiáng睁开红肿的眼睛。如果乌伦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便是当初追着他说抓小偷的那个胡人壮汉。此刻的胡人壮汉完全没有那时候威风了,工整对称的伤口十分漂亮,手臂手指不自然地弯折,显而易见地,他被飞燕卫好好招待了一回。

另外一个飞燕卫掐住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

胡人壮汉狠狠地咳嗽着,像是要死了一样,他顺过气来,断断续续道:“我是不会……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死也不会……中陆狗皇帝……的臭鸟儿们!”

“没关系,”暂代首领的飞燕卫说,“我也没有耐心了,现在就可以让你如愿以偿。”

下属把秘药放在他的手心里,而他把手伸到胡人壮汉的鼻子前,好让他能清晰地看清楚他手心里是什么。

为首飞燕卫道:“请吃了它。”

胡人壮汉瞪大眼睛往后退,在四个飞燕卫的围观下,他活似一只垂死的鱼,在砧板上狠狠一跳。掐住他下巴的飞燕卫差点摔一跤,另一个飞燕卫眼明手快,以手臂抵住他的后颈,重新将他压回地面。

“吃了它吧。”为首飞燕卫重复道,他的语气简直可以说是十分温柔的。

胡人壮汉的冷汗像下雨一样冒出来,他看着秘药距离他越来越近,一直掐住他下巴的飞燕卫手指用力,迫使他张开嘴,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意义地啊啊啊啊。

不,不!

他才不要吃下这个鬼东西!

为首飞燕卫满意地在胡人壮汉地眼中看到了动摇,他使了个眼色给下属,下属心领神会将手指上的力气松懈一些。胡人壮汉不知道这个经过,他只知道他突然可以说话了。

“不要让我吃下这个东西!”他吼出来。

“你不是要死吗?”为首飞燕卫说,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手移开,秘药猩红地光辉依然在刺痛胡人壮汉的眼睛,“莫非你们认为我们这些臭鸟儿是做善事的?既然要死,不如作为试验这个药效果的材料而死。”

“不用试验!”哪怕之前面对诸多酷刑,也没有流泪的胡人壮汉痛哭流涕,“我知道这鬼东西的效果,我告诉你们!”

生怕慢了一刻就被喂下秘药,胡人壮汉一口气地喊出来:“这是南海那边的商人们给我拜日教送来的秘药,吃下它的人力大无穷,一小队的士兵也不是对手!而且无时无刻不渴望着厮杀,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一眨眼恢复!”

“无论多重的伤?”为首飞燕卫眯起眼。

“无论多重……”壮汉喘息着,“……哪怕是被火烧成灰烬,将灰烬四处散落,给它们时间,它们也能重新长出来……在太阳下,行动会迟缓一些,但也不是很受影响。要杀死它们,只能用很qiáng烈的日光,十个太阳加在一起的日光……用这个照耀它们,直到它们灰飞烟灭。”

为首的飞燕卫点点头,收回手。

抵住壮汉后颈的飞燕卫撤开,而掐住他下巴的松开手,壮汉以为自己捡回了一命,大口大口喘气,为首的飞燕卫盯着他,直到这人胸口的起伏不是那么明显,才突然问:“听上去这东西挺好的,你真的不想试试看?”

“它是被诅咒的……”壮汉惊慌地摇头,“就算被太阳杀死,吃下它的人魂灵也无法回归冥河,和亲人一起前往彼方……太可怕了……”

为首的飞燕卫笑起来,虽然壮汉看不到他上勾的嘴角,却能看到他笑眯眯的眼睛,壮汉为自己的逃过一劫庆幸着,讨好地咧开嘴,一起笑起来。

然后被为首飞燕卫把秘药塞进了他的嘴巴。

震惊地壮汉咽下口水,感觉到一个散发着寒意的硬块从喉咙滑入胃中。

他立刻扑到地上,用手指去抠自己的喉咙,痛苦地gān呕几声后,被两个飞燕卫辖制住手,拖到一边的牢房里。

是为他专门加固的牢房,栅栏有男人手臂粗,并且地面撒了一地的明光珠,飞燕卫们把他的手用特制手铐拷上。为首的飞燕卫满意地一挥手,吩咐到,“把那些从南海来的商人提出来,他们不说就跟着一起丢进这个牢房。”

“万一我们杀不死它怎么办?”带来秘药的飞燕卫问。

为首的飞燕卫思考了片刻。

“那就送到云屏城吧,”他很快说,“国师大人正好需要这东西研究研究呢。”

这样说的飞燕卫不知道赫连郁已经得到了一只。

云屏城的大巫帐篷里的最深处,数百鱼油蜡烛照亮广阔的房间,赫连郁将皮袄斗篷放在椅背上,长袖细致折起,将手肘到手腕这一截露出。

他没有带上鸟颅骨,也没有用绛带遮住额头。他把过腰的长发编织成胡人的麻花辫,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额头上如同活着一样,一闪一闪的太阳金章。

大巫拿着匕首,切下一小块半魔的皮肤,将这块不停扭动的皮肤抖落在银盘里,银盘的边缘已经用朱砂涂抹上诡谲的花纹,压制得皮肤不能动弹。

他对一边的乌伦说:“准备好了吗?”

少年下巴的肌ròu紧紧绷着,他qiáng行压下牙齿打颤的yù.望,撩起袖子,举起双手。

“准备、准备好了!”

赫连郁点点头,让开了位置。

同时,他把一枚积蓄着日光的明光珠高高抛起,大声对乌伦道:“用你的力量击碎它!”

这个它是指的明光珠,乌伦紧张地盯着这枚龙眼大小的圆珠,他原本以为他能看到明光珠慢慢升高,到达顶点,然后慢慢落下,却不想明光珠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得多,时间只来得及他的睫毛颤了颤,明光珠就已经降落到和他视线平齐的高度。

而他的力量,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涌现出来的迹象。

乌伦死死咬住嘴唇,他觉得这次大概要失败了,但是他的身体在他思考前就行动,举起的拳头准确无比追上了明光珠。

他把明光珠打飞了,赫连郁看得比他更清楚,飞出去的明光珠产生一道裂纹,两道裂纹,三道裂纹,无数道裂纹,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开,变成星屑飘扬在这明亮的房间中。

明光珠中封印的日光如同岩浆一样流动出来,它下一刻就在空气中升华了,带来过于灼眼的真正日光。

乌伦气喘吁吁收回手,而在光辉爆开前就闭上眼的赫连郁看了看银盘中的皮肤。

只剩下一点灰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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