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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大人的忧郁_宁世久【完结】(8)

风驰电掣中赫连郁没听清,“什么?”

“我说!”乐道吼道,“之前我救你,你说我不该救,他娘的现在我也没有让你救我,你救我gān啥!”

赫连郁:“这不一样,我……”

“就像你刚才做的这样,你发现我有危险,一定会来救我,而我发现你有危险,也一定会来救你。好兄弟没二话,你没了家我家就是你家,你没了亲人我就是你亲人,不管什么东西有我一份就有你一份,以前我不管,以后不准离开我!还有别老是叽叽歪歪,在你妹妹那里受了气,洒在老子头上算什么好汉!啊?!”

吼完的乐道发现他们冲进了一处狭窄的山谷死路。

两边山壁上,数百人持着弓箭,对准勒马停下的他们。

“好汉,”赫连郁面无表qíng说,“闭嘴吧。”

第9章 那样意气的少年

数百名匪寇把乐道和赫连郁两人团团围住。

乐道是本地人,本不该做出闯入死路这种可以让人嘲笑他一万年的蠢事,不过和生活在山中的山匪比起来,云谷本地人也得甘拜下风,更别说乐道这种离开云谷国七年,年前才回来的年轻人。

这班子匪寇声势颇为浩大,赫连郁在山谷底下一望,只见到两边山壁上匪旗林立,风chuī过山林,匪旗招摇,树叶飒飒,分不清里面有没有埋伏,虽然不想让自己沦为糙木皆兵之流,他内心却不由地紧张起来,手悄悄缩回袖中,想要摸索暗袋里的骨片。

一摸就摸了个空,而后他才想起,他以前的东西都落在了青陆,此刻身上这件衣服还是乐道的。

“别紧张。”乐道在他耳边说。

赫连郁无言转动眼珠,他另一只手正想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手才移动一寸,就有一只箭矢紧挨着他的脸擦过去,若不是乐道一肘子打得他上身后仰,恐怕那锋利的箭刃就要在赫连郁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等等,”乐道安抚他,“再等等。”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没过一盏茶的时间,谷底两人就看到一边山崖上竖立的匪旗如同麦田中的麦子一样摇动,有什么东西分开这些匪旗,从后面走上前来。

“我数一二——”乐道声音压低,仿佛一只有气无力扇动翅膀的蚊虫,同时把一块骨头藏在袖子里递给赫连郁。

山崖上上前的那人露出面容,是一个典型云谷打扮的汉子,他长着一张三分老帅的脸,背着弓箭,腰上缠着彩锦佩着猎刀,陈旧皮甲防住身上要害,脸颊上以彩泥抹出两道条纹,这人往前走一步,便能让整个山谷寂静无声。

乐道的嘴唇微微开合。

“——三!”

赫连郁捏碎了骨头。

山崖上那个汉子应当是匪首,此人中气十足,开口说话,满山谷都能听到,“此路是我开……”

他话才说到第五个字,乐道已经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燕和鬼枭从刀鞘中抽出,映着明媚chūn光发出两声刀吟,一声刀吟低沉,一声刀吟清脆,伴着乐道冲上山壁。

乐道的身法也快得像飞鸟,足尖在山壁上凸起的岩块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上窜一丈高,匪首一眼认出这颇为特殊的身法,惊呼脱口而出:“燕鹰双刀流?”

燕鹰双刀流是云谷乐氏传承的双手武技,一刀快而轻盈,一刀准而迅猛,列举各国的双手武技,唯有东楚国李氏的双极流可以媲美。

天下武技皆是家传,能学习燕鹰双刀流的只有乐氏子弟,匪首皱起眉,想起右川城中那个同盟传给他的话,说请他帮忙教训一个马上会闯进云岭的家伙,下手狠一点,死了也没问题。前几次匪寨被围剿时,他承这位同盟的qíng,得了对方的消息,如今对方有要求,也不好推却。

……但这不代表他想牵扯进乐氏子弟的内斗之中!

匪首权衡利弊不过刹那,便见到那狂bào的刀光冲到他面前,轻盈如燕的一刀抽开匪首身边挡人的小弟,而另一刀快准狠从五六把猎刀的空隙中刺出,冒着寒气的刀锋对准匪首的头颅劈下。

这么来得这么快?!

匪首侧移一步,猎刀出鞘,这种刀脊笔直只在末端带上半寸弯钩的刀即可刺也可挥砍,原本只是猎户人家用来防身的长刀,不过在加厚刀脊后,就变成了杀人的利器。侧过身的匪首用这把猎刀架住乐道的鬼枭,试图依照一贯的套路挑开对方的刀,却发现那把会发出尖锐鬼叫的鹰刀沿着他的刀刃往下一划,伴着一路跳出的火花,劈在了他的刀锷上。

沉重的压力顿时降临在匪首的手臂上,他不敢相信这个少年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却不想那少年根本没有认真对付他。少年一只手压制得他动弹不得的时候,另一把燕刀划出道道刀光,刀光如银色蝴蝶穿梭,杀得他周围试图上前的小弟人仰马翻。

好武艺。

哪怕是为敌,匪首也不由赞叹一声。

匪首把另一只手压上,勉qiáng把那少年人的鹰刀dàng开,随即以刀刃划出一个圆弧,泰山一般向乐道压过去。

这是东南平阳国盛行的泰山流,匪首原本以为能仗着对方一个乐氏子弟,应该对泰山流不熟悉,好扳回一局,却不想对方接刀轻而易举,好似常常和jīng通泰山流的刀客gān架似的。

匪首不知道这位乐氏四公子在天京城做质子时,和各国武艺高qiáng者jiāo过手,比起那些大家,匪首这种不过是个二流。匪首见此心道不好,横劈的刀被对方dàng开上挑,手背青筋虬曲拱起,只能再一次往下一劈。

这一次刀光更盛,哪怕是乐道也得稍稍避开锋芒,却不想匪首下一招竟然是利落弃刀,完美无缺地虚晃一枪,直接退走。

满山匪寇丢下匪旗,竟然也这么跟着他们老大一起退走了,当真是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乐道:“……”

云岭十二峰的匪寨能被右川城几次围剿而不破,显然是有某个方面得长处的。

下一刻乐道少年听到身后马蹄声响起。

要捏碎骨头时赫连郁才发现乐道给他的是一枚木头,木灵响应召唤而出,赫连郁根本不做犹豫,给谷底的枯藤来了一个枯木逢chūn。枯huáng的藤蔓生出浓浓绿意,紧追乐道之后爬上山壁,若不是靠着藤蔓搭桥,乐道想那么快爬上山崖还真的不可能。

帮完乐道,木灵还未散去,赫连郁指挥藤蔓,从马蹄前到山崖上,架起一座阶梯。

乐道的黑马的确是一匹好马,面对这种粗制滥造的楼梯,竟然也能稳稳将赫连郁带到山崖上。不过踩在实地上的感觉显然对它更舒服一些,急忙撒开蹄子的黑马冲向那些逃跑的匪寇,而赫连郁弯下腰,握住乐道伸出的手。

他把乐道拉上马,另一只手一甩缰绳。

乐道:“追那个匪首!”

赫连郁:“你就不能好好回去吗……”

话虽这么说,深知乐道本xing绝非安静美男子的赫连郁扯过马头,驱使黑马直直冲入山林中,木灵温柔地随着他飞翔,让阻碍道路的树木灌木倒向两边。

此时的赫连郁并非二十年后的赫连郁,不过一里路,就让他灵力所剩无几。

但这也足够了,逃跑的匪首近在咫尺。

木灵已经开始化作落叶四散,赫连郁瞟了一眼,抬起手指向正疾步如飞的匪首。

绿叶飘扬,糙丛中一根藤蔓突然被无形之力牵扯,拉成笔直一条线,正好拦在匪首的脚前,将猝不及防的匪首绊了个嘴啃泥。

乐道伸手去捉。

偏偏在这一刻,埋伏林间的弓箭手们松开弓弦,弓弦声嘣嘣,箭如流星,划出数十道圆弧,然后俯冲而下。

赫连郁回过头,他的手里捏着挂在胸前的吊坠。

而乐道下滑侧靠着马,轻巧一捞,从地上捡起那根将匪首绊了一跤的藤蔓。

两人动作几乎同时,下一刻,乐道接过缰绳,狠狠一拉,黑马发出长嘶,如人一样用两只后蹄立起,然后转了个直角的弯。坐在前面的赫连郁靠着他怀抱不掉下马,手指间骨头碎屑随风飞走,几乎有成百个汤碗大小的火球从他手中迸发而出,迎着流矢而去,在半空中开出无数朵绚烂而绮丽的火花。

追匪首时是上坡,转弯时后就得下坡了。

黑马载着两个人,还牵着一个被藤蔓绑住的匪首,就这样奔驰,奔驰,伴着流矢奔驰,穿梭过山林,将匪寇们甩在身后。

不知道跑了多久,匪寇们没能追上来,跑得过瘾的黑马从鼻孔喷出热气,发出一声慡快的长嘶,猛地停下。

乐道松开手,那匪首依着惯xing腾空,然后以平沙落雁屁股着地式落到地上,他的骨头发出响亮的破碎声,滚了两个圈,摔得尘土飞扬人事不省。

然后乐道本人被赫连郁踹下马。

这混蛋半空中翻身,展开双臂,燕鹰双刀流的武士都像飞鸟般轻盈,这人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落地时就像一片羽毛飘落一样。

他还落在匪首的屁股上。

晕迷的匪首发出一声呻.吟,继而被乐道用脚尖重重碾压了几下。

“你发什么疯啊……”赫连郁摇摇头。

两个人都挂了彩,报复心极重的乐道踩着匪首的屁股,踮起脚尖眺望山岭后的军营,听到赫连郁的话,他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我那好父亲给了我五百jīng兵,让我去剿匪。”

这句话他说得有些散懒,赫连郁猜测大概是话语中父亲那个词的缘故,下一刻乐道振作jīng神,手指向军营的方向,回头看赫连郁。

“那五百jīng兵还不怎么听我的,不过军营里不比内宅乱成一锅粥,等把这匪首擒回去,那些人不服也得服,五百jīng兵很快能成为我的亲兵,还有军营里我父亲这些年偷偷积攒下的五万兵马,一年之内,也会归属于我!迟早有一日,这个天下……”

乐道的眼睛闪闪发亮,他向赫连郁伸出手。

他大声道:“赫连,赫连昭那图,成为我的巫,随我去征战天下吧!”

赫连郁闭上眼。

他再睁开眼,和说出雄壮之言的少年对视,发现对方的眼神中一点忐忑也没有,这个人是十分笃定的,他确信天下有一日会落入他手中。

太阳还挂在天空上,huáng云悠悠过,千载若白驹,星辰们似乎就藏在苍穹后面,温柔注视着年轻的巫。

赫连郁对天下没有任何企图,不过,追随这个人的话……

他握住乐道的手。

“好,我跟着你。”

第10章 世界观绝对不科学

赫连郁定了定神。

片刻后他才从二十年前的记忆漩涡中挣脱出来,将少年时的风发意气放在一边。

说起来,这一路上,总会触景生qíng,想起乐道。

大概是因为十岁起,他们两个人就少有分离过的缘故,让这次说不清是办正事还是有些羞耻的出走变得特殊起来。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这一路上他总是会遇到勾起他回忆的东西,比如说大雪纷飞的二龙山,比如说青黑的残蝎之毒,比如说眼前这个人——

——这个打手头子。

被人称作全爷的打手头子双鬓星星白,四十多岁模样,他结巾束发,武人惯常的打扮,如果不看地点,大概会以为这人是大安军队里的哪个小兵。

此人的形象,此刻微妙地和十七岁乐道说出惊人之语时,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个屁股重合起来。

哦,是当年云岭那个匪首。

“是你啊。”赫连郁说。

全罗秋浑身僵硬,他的目光下意识在周围转过一圈,没有发现那个总会出现在大安国师身边的身影,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

这个修行泰山流武技,人也似泰山般魁梧的打手头子再次左右一看,发现周围不少人将头伸出帐篷,正兴高采烈围观他的祸事,立刻狠狠瞪过去,又驱赶走他的小弟们。

然后他走到赫连郁面前:“……您怎么会在这里?”

赫连郁答非所问:“我不希望你告诉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皇都中那位,全罗秋只能点点头。赫连郁收回目光,发现身边帐篷里的那个药材商人已经此刻战栗地躲在摊子下面,只能露出一个无人看见的歉意笑容,才回头对全罗秋道:“带路。”

“等等。”

那个被抛在后面,悲催丢了钱的胡人汉子终于追上来,“这小崽子偷了我的钱!”

赫连郁发现乌伦下意识就往他身侧一缩,他不由笑了笑,就这样片刻时间,全罗秋的小弟们难得识眼色地一拥而上,把这个胡人汉子拖走了。

胡人汉子口出秽语,言辞之意约莫是中陆人联合起来欺负青陆人,赫连郁眉头微蹙,不过他并不了解状况,对全罗秋以及他下属们的行事方式,此时不好多做评价。

“走吧,带路。”

乌伦觉得赫连郁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对全罗秋来说,这般颐指气使还理所当然的态度也不会有谁了。全罗秋把这个行走人间的大杀器请到自己的帐篷,一路上无数人从帐篷门帘后悄悄打量,乌伦跟在赫连郁身后,觉得自己像是跟在什么杀入城镇里的妖魔身后,他就是那个跟着大妖魔,马前身后奔跑的小妖魔。

他的感觉绝非错觉。

黑市可不是良善人士可以来的好地方,赫连郁以头戴鸟骨向众人昭示了他黑巫的身份,才能顺利进入,那些行走yīn影的人不想得罪一个巫,进而他们也会避开明显被巫庇护的乌伦。

不然的话,乌伦大概会在走进黑市没有一盏茶的时候,就被人剥光衣服,和那个被他可怜的奴隶崽子关在一起。

本来黑巫的身份足够庇佑一大一小全身而退,但遇到打手头子,又被打手头子用那样恭敬的态度对待,如果不想被试探的手段烦死,最好接受全罗秋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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