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慢慢浮现出一种可能性。
陆寒之捂住嘴的手轻微地颤了起来。
厌食症（6）
陆寒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刻意使自己不要太过在意嘴里的味道，走过去要将陆柳至从地上扶起来。
陆柳至却一手撑着床沿，自己站起身。
他抬眸看了陆寒之一眼，什么也没说，用脚踢了踢凳子，坐回去后，将桌上的筷子捡起来放在碗里，推到对面。
陆寒之：“……”
陆寒之也坐了回去，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你是在与我置气？”
陆柳至摇摇头，又将碗朝他身前推了推。
陆寒之玛瑙一样的眼珠盯着他。
几分钟后，像是认输一般，陆寒之只得拾起桌上的碗和竹筷，小心翼翼地吃进一口。
——没有任何想要排斥的感觉。
陆寒之抬眸看陆柳至一眼，见他也正盯着自己，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英俊的面孔在灯光下都透着凉浸浸的严厉来。
他现在的模样，倒挺像是管教弟弟不能挑食的严兄。
陆寒之只能继续吃了几口。
将碗里的饭吃掉一半，桌上的菜也都夹了一些后，陆寒之这几日来的腹中总算有了一些饱胀感，但同时伴随而来的，也有淡淡想要作呕的排斥。
陆寒之摸了摸小腹，道：“我吃饱了。”
陆柳至听见这话后，一言不发地将碗筷拿回来，动作迅速又自然地将桌上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现在时间已晚，若是让陆柳至回去说不定又要惊扰到佣仆，届时被夫人知道就不好了，陆寒之问：“你吃饱了么？”
陆柳至点点头，陆寒之有些怀疑地看向他，今天这饭已经被自己吃下一半，若是按平时的饭量，对于陆柳至来说应是远远不够才对。
难道说陆柳至来的路上，自己寻了些东西垫过肚子？
陆寒之将那些碗筷收拾好，放在门外，左右看了看，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转头对站在窗边的陆柳至道：“今晚你先睡在我这里，我去帮你找一些多的被褥。”
柜子里应该有多的，放在最上层。
陆寒之几年来第一次吃饱了饭，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许多，搬来凳子从衣柜中抱出棉被，放在床上摊开，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调正自己棉被的位置，帮陆柳至腾出一个睡觉的空地方。
陆柳至的话相当的少，陆寒之也不知道是不是孩童时期会与成年后性子不同，现在的徐景酲，与印象中有一些不一样。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也能从里面找出那份独属于他的温柔和细心来。
陆寒之起身帮忙把床头的灯关掉，屋子里登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听得见他和陆柳至的呼吸声。
陆寒之躺在床上，摸了摸身上柔软的被子，停顿片刻问：“……你以前的名字，是不是叫徐景酲？”
陆柳至是姥爷给的，但他应当还有一个名字，是他来到陆家别墅之前的姓名，也是他的父母给予他的。
陆寒之认为，也许比起陆家少爷这样的身份，父母的名字会让他更有安全感。
听到陆寒之的话，陆柳至并没回应，但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小了许多，大概是动作停了下来。
“会冷吗？”陆寒之探手要去摸一摸陆柳至的身体，却不想被他躲开了。
陆寒之停在空中的手微微动了动，只能收了回来，摇摇头。
即使已经相处两年，陆柳至对他的戒心却一直没能减少，就像山上养不熟的狼一样。
床很宽，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睡在一起并不挤，陆寒之在两年前还没长身体时，睡着还觉得空了些，现在倒是刚刚好。
闭上眼睛，意识慢慢陷入宁静。
.
——嗒、嗒。
不知过了多久。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
陆寒之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缚住，手肘的麻筋也被按住了，麻得半身僵直，动弹不得。
他猛地喘出一口气，而后赫然睁大双眼，正正对上一双黑幽的眼眸。
——陆柳至正趴在他的上方，两手牢牢压住他的双臂。一双眼眸深邃沉静，不知是清醒还是意识迷糊。
“陆柳至。”陆寒之的语气却意外地很平静，他直直看去，问，“你在干什么？”
陆柳至没有回答陆寒之的话，但他的双唇很快颤了颤，终于从喉中挤出一个字：“……饿。”
果然。
那么一点饭菜，陆柳至怎么吃得饱？他那样的身份，没有大夫人的命令，怎么有人敢给他食物？
饿着肚子的陆柳至是相当可怕而没有理智的，多年前他那恶狠狠咬在陆寒之身上的那一口，那道狰狞的伤疤，现在还依然附着在手臂上。
“我去帮你叫一些菜过来。”陆寒之想要起身下床，不想陆柳至却死死扼住了他。
陆寒之目光中带了些力度：“陆柳至，放开我。”
“……”
“你还想像两年前那样？你是不是不想再有人帮你？”
陆柳至的身体一动不动，要比陆寒之高壮更多的身子，遮天蔽日般压制着他。
随后，他慢慢俯下了身，重复道：“饿。”
他黑色微凉的发丝，一点一点，都落在陆寒之裸露的皮肤上，带着痒意。陆寒之抓住他的肩膀，想要用力推开，但他的力气远不如陆柳至大，连半点都撼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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