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没气了……不、不是我干的！”
“别吵，都冷静点。现在按我说的做，把他推下去——”
四个人抬起那黑色大袋子的首尾，高高举上了桥顶，头顶的一轮冷月散发幽光，目睹这残忍渗人的一幕。
姜凌大惊失色，尤其是看到黑色袋子上方，没完全拉上的拉链，露出那人的上半张脸……
在酒吧的错觉再次闪过，重新拼接后得出一张清晰的脸。
这个人是陆寒漪！
“嘭——”
黑色袋子直线坠入河流，飞溅出层层水花，然后水面归于平静。
姜凌瞳孔剧缩，脑袋仿佛一下子炸开了，他转过身跑下石阶，急切地张望河面，故意压低声音道：
“陆寒漪，他们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河面如死水，毫无波澜。
“陆寒漪！！”
姜凌的心脏都快蹦出胸膛了。
陆寒漪不会有事的，他不是人类，不可能死的。
那些触手会出现，保护他，带他安全上岸。
可是姜凌喊得喉咙嘶哑，水面上仍然没有回音，更是没有触手的半点影子，仿佛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所以他会死吗？
姜凌不管不顾趟进水里，因为着急摔倒了又爬起来，等游到河中央，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在桥下固执地寻找着。
一遍又一遍，没有，什么都没有。
忽然，他在最左边的桥洞里，找到了那只黑色大袋子。
姜凌费劲地拉开拉链，把陆寒漪拖了出来，他用尽全力带着他向上游。
头顶是黑漆漆的河面，依稀能看到夜空闪烁的星星。
周围漂浮着许多炫目的“光点”，姜凌以为看错了，仔细一看发现是白色的小珍珠。
一条小鱼从陆寒漪面前游过，碰到他的前额时瞬间消失，变成一颗小珍珠飞了出去。
“……”姜凌没有停留，奋力往河面游去。
带着一个同龄人，还是向上游，过程要比下来时难度更高，甚至有几个瞬间，姜凌觉得自己没力气游了。
或者因为背着陆寒漪，被这份重量重新压入水底。
上岸之后，他把陆寒漪放在草坪上，拍了拍他毫无血色的脸，“你醒醒……”
他没有犹豫地低下头，当印在那冰冷的唇瓣时，不禁打了个哆嗦。
阴冷的感觉侵入骨髓，宛如死神在召唤。
陆寒漪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眼睛，朦胧的水雾中看清了他的脸。
“怎么又是你？”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带着几分讶异。
他原本跟姜凌的生活交集寥寥，可是最近姜凌出现的次数太多了，每一次都打断他的计划。
好像一只蝴蝶突然闯入他的世界，每次煽动翅膀，都会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
“什么叫又是我？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你差点就死了！”见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姜凌心头火起。
“我不明白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对他们动手！在学校里是这样，在这里也是……”
怎么会有人愿意忍受欺凌，忍受痛苦。
陆寒漪手掌撑着草坪，坐了起来。
他的眼瞳漆黑如墨，没有一点光亮，脸色也白得吓人，看着姜凌的眼睛，语气平静而缥缈。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答非所问。
姜凌顿时愣住，心口的火气不上不下。
他知道陆寒漪口中的“它”，指的就是体内的怪物。
“如你所想，它是个怪物，给我带来无穷的力量，同时还有无尽的……厄运。”
“我从小就被当成灾星，扫把星，我出生时爷爷就抱过我一次，不久后暴毙而亡，奶奶疯了，家里败落之后母亲抛弃了我们，后来不管遭遇多少冷眼，多少羞辱，我都挺过来了。”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可是，我妹妹死了。”
“……”
陆寒漪冷冷笑了一下，可是脸色却更加白了，在朦胧的夜色里显得有些透明。
“说起来这事，其实跟你没有关系。”
闻言，姜凌抬起眼睛看他，满心疑惑。
“我和她都很清楚，那不是什么恶性素瘤，而是……我害的，我无法控制‘它’，‘它’的力量中包括厄运、诅咒，会降临在我周围的人身上，血亲更甚。”
“如果，我早点知道就好了……”
陆寒漪不断低语着，身体一晃再次倒了下去，纤长的睫毛颤动，水珠从上面滚落，沿着惨白的面颊浸湿鬓角。
他蜷缩的身体渐渐战栗起来，河水的冷意这才席卷全身。
他害死了妹妹，其实最恨的人是自己。
曾几何时，他也以为报复了那些人，就会开心快乐，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还太弱了，于是试图使体内的怪物变得更强。
“它给了我新生，却也暗中剥夺一切，获得力量的方式是汲取我的痛苦，我无法摆脱这样的命运，它到底想要什么？痛苦，这样，这样还不够吗！”
陆寒漪伸出发抖的手臂，冷白皮肤上遍布自残留下的道道划痕。
“那么我去死呢……”他轻轻笑了一下，血红的眼底掠过疯狂，喃喃地说道。
忽然，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臂，并将他紧紧抱进温暖炙热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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