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同学。”
少年的声音处于变声期，有些沙哑，姜凌“嗯”了一声，飘游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想了想原身的人设，目光上下打量少年，语气轻慢地说：
“哟，这不是陆同学吗？好狼狈啊。”
姜凌双手插兜，上半身前倾凑到他耳边，对方身体顿时僵硬。
盯着那脖颈上的血痕，他犹豫了一会儿。
羞辱的话语如“贱人贱命”“穷到要跪着赚钱”“真可怜”，到嘴边变成了一句低声疑问。
“啧，怎么伤成这样……”
他这是单纯字面意义的询问，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陆寒漪心头一凛，身上的伤口不少是拜他所赐，这句“关心”下充满了讽刺意味。
"这和姜同学无关，不劳你关心。"
他这句话说得客气，略带疏离。
姜凌也懒得纠缠他，不过为了不让他察觉不对劲，有个烫手山芋必须送出去。
“别自作多情了，还是想想你的酒鬼老子，你要是被打断手脚，谁来当王哥的出气筒？”
他卸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塑料袋，这是中午的时候在学校附近顺手买的疗伤药。
因为他觉得直接甩钱不妥，这可能会激怒自尊心强的男主，所以换了个形式把钱“送”出去。
这样一来，只要男主接受，那这部分重点剧情算是走完了。
陆寒漪看着面前的东西，微微愣住，低垂的眼皮下眼珠子动了动。
他忽然轻声喃喃道，“人与人之间，果然差距悬殊。”
“什么？”
“……”
陆寒漪的书包被往后一拽，他闭上眼睛等待拳头降临。
“刺啦”一声，拉链被身后的人打开了，紧接着书包塞进了沉甸甸的东西。
姜凌担心他反抗，快速拉上拉链后，轻嗤了一声：
“帮我处理一下垃圾。”
大功告成。
他转过身就打算走，连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姜凌完全低估了男主的黑化值，不管他做了什么，在对方眼里就是个“恶棍”。
恐怕连去死都无法消解曾经的所作所为，那一句轻飘飘的“垃圾”，更是点燃了无数惨痛血腥的回忆。
姜凌、王皓……对他栽赃诬陷、殴打霸凌，甚至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留，篮球赛的奖金曾经唾手可得。
他却只能被关在黑暗狭小的教材室，直到唯一的妹妹撒手人寰，也无法去见她最后一面。
这些人，真该死啊。
天空乌云聚集，紫色的闪电划过天际。
一片黑暗中，刺目的白光乍现走道泛黄的墙壁上，五彩的儿童涂鸦显得诡异莫名，瞬间惊心动魄。
姜凌左边眉毛一跳，余光瞥见墙上除了自己的影子外，还多了另一条瘦长的斜斜身影。
男主，他什么时候跟上来了？
姜凌没由来的心虚，果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冷笑。
“垃圾，我会帮忙处理掉。”
轰隆隆的雷声在耳畔炸响，仿佛一道道催命符，更要命的是他看到墙上的影子，变成了无数条五六米长的触手，灵活地在空中扭动飞舞。
他的影子在这些影子下方，显得格外的渺小无助。
“……”大可不必。
姜凌眨了眨眼睛，声音装作若无其事，轻笑说：
“谢谢，你人还怪好的嘞。”
天空中飘着毛毛雨，濒临发狂的触手倏然静止了一瞬，好像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
姜凌没有回头，准备当什么都没发生，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雨点滴滴答答落在他身上，肩膀和胸膛的部分衣服紧贴着，勾勒出清晰的胸肌线和蝴蝶型肩胛骨。
小麦色的皮肤如被洗礼的古铜，漂亮得不似凡品。
在黑暗寂静的气氛下，他故作淡定，把书包放在胸前，伸进手摸索了片刻。
忽然啪嗒一声，包里的雨伞掉到了地上。
他没发现左后方伺机而动的小触手，反应自然地弯腰下去捡雨伞。
下一瞬，姜凌就后悔了。
因为，弯下腰的时刻，他从胯下看到了辈子最难忘却的一幕。
夜空变成血红色，海洋咸湿的腥气翻涌，属于某种软体动物滑腻湿漉的触腕，表面覆盖黑色膜质分布深色小肉鳍，触腕下长着许多宛若有生命的吸盘。
无数像这样的触腕，在用不可思议的角度疯狂扭动、翻腾。
姜凌几乎是难以遏制地往下看，然而那只怪物并没有眼睛。
在密集触手的包围下，依稀能看见一个弧形的“主体”，那些巨大粗壮的触手在它底下缓缓蠕动，有些生长蔓延至天穹。
这些都是一瞬间看到的，紧接着姜凌感到眼睛刺痛。
姜凌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腾地一下直起身，可是手哆哆嗦嗦怎么也打不开伞。
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了，世界突然被关上了“灯”。
眼睛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像是有一根冰锥在往里戳，湿冷的气息直往脑子里钻。
“你果然看到了吧？”
身后的声音很古怪空灵，绝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
他却神奇地听懂了其中含义。
姜凌早就把伞丢了，他极力压制挖出眼球的冲动，一滴汗水混着雨水，从精致的下颌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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