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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卧底_莲中来【完结】(19)


谁都没有意识到,江莫愁其实也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ròu,会哭会笑的人。她也应该有喜恶,有哀乐,有害怕和疲倦的时候......
现在这个人终于恢复了原本的个xing,虽然不那么讨喜,可也终归是件幸事。
难道自己还要再度磨掉她的xingqíng,雕琢回那个冷血无qíng的杀手吗?
“不要急,你的武功没有完全失去。”池月微微咳嗽两声,叹了口气道,“等回到宗门,我帮你解封xué道恢复内力,在这之前不要轻易动怒。”
燕不离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老子哪回生气不是因为你?!
觉察到那双魔爪又摸向了自己的腰侧,燕不离真心想扇他一耳光。未来得及动作,对方却迅速把手抽了回去。
一枚jī蛋大小的血红圆珠静静躺在池月的掌心里,在昏暗的车厢内散发着幽幽荧光。
凤血珠。
经过一段时间的药蒸调理,燕不离的眼疾已无大碍。只是池月仍坚持让他带在身上,说是此珠活血养神、宜生健体。
双手握着珠子,池月背靠车壁,合目盘膝运起功来。
他原本一直将吸来的yīn火之毒qiáng压在体内,而方才与三剑客一战动了真气,再加上被这女人当胸拍了一掌,顿时压制不住毒xing了。
更不巧的是,无生无灭的反噬也在这个时候发作起来,肺腑之中像泼了一锅热油般滚烫火辣,心脉深处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疯狂的啃噬,若是寻常人早就趴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可池月他无爹无娘,更不知眼泪为何物。唯有咬紧牙关将逆行的真气迫回丹田,再将肺脏和经脉中的火毒一点点bī出来。
燕不离慢慢坐起,悄悄打量着那个打坐调息的男人。见他双眼紧闭、唇色发黑,顿时心中暗喜,虔诚的祈祷这货快点走火入魔。= =
不多时,池月额上慢慢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晶莹剔透如晨露雪珠。一颗接一颗沿着他眉心的川痕悄然滚落,缓缓滑过美玉般秀挺的鼻梁,恋恋不舍的坠入尘埃。
第十七颗汗珠跌落的时候,那双阖住的睫毛终于微微一颤。
池月睁开双眼,长长舒了口气。摊开双手,那颗珍宝奇珠已经变得乌中带紫、惨淡无光。
“可惜了......”他擦了擦汗,有些遗憾的望着凤血珠,若有所思道,“要不上层红漆再还给南涯的老头儿?”
燕不离:“......”你怎么不抹点jī血呢?
马车外的众人终于看到他们的老大和老二走了出来,顿时群qíng激动,纷纷致以崇拜的目光。
湖澈丹踩着露了个大拇指的鞋颠颠儿跑上前,马屁拍得格外顺溜:“宗主神猛,首尊威武,属下佩服!”
池月、燕不离:“......”
“把车卸了,我们骑马上路。”
“是!”
那两匹踏雪已经在地上跪了半天,现在终于解放压迫,站起来做马了......
燕不离却不开心了。
“宗主,属下会骑马。”
身后淡淡哦了一声。
他转过头道:“那为何你我非要同乘一骑?”
池月紧了紧缰绳,丝毫没有放某人下去的意思,反问道:“你还想不想那丫头活着了?”
“卑鄙!”燕不离扫了眼后面被乌鸦男带在另一匹踏雪上的岳卓,忍不住骂道。
“无耻!”
“下流!”
池月稳稳坐在鞍上,猿臂一揽身前人的腰,猛地往怀里一抱,白衣美人便整个贴在了他胸前。
骤然感觉隔着衣服顶到了一团火热的硬灼,燕不离顿时浑身一僵、jú花一紧。
“再不老实,本宗就把刚才没做完的事继续做完。”某人提枪威胁道。
燕不离yù哭无泪:“老色魔,你这样考虑过马的感受吗?”
池月咬着他的耳朵轻笑:“没事,回去我就杀了它灭口。”
踏雪一号幽怨的回头鄙视了一眼。
搂紧怀里的人,池月潇洒的一抽鞭子:“——驾!”
身下的马儿豁然腾起,四蹄如风,长鬃飞扬,如闪电般掠过众人。载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踏过川流不息的滚滚红尘,向远方延绵的苍青山谷飞奔而去。
护卫们愣神之间,又见一骑紧跟着狂掠而过。湖澈丹在马上震得颤抖的声音回dàng于空际:“宗主......您.....跑错......路了!”
策马行了半日,鬼门众人终于到了碧落谷口。池月停缰勒马,摇了摇某个睡了他满怀口水的家伙,轻声道:“醒醒。”
燕不离迷迷糊糊的坐直身,抬眼四望。只见一雁入秋,万花川谷。青环楚嶂,红半溪枫。绿野山岚之中,隐约得见楼阁幢幢,亭台渺渺,恍若东方仙境。碧落晴空之上,入目正是雾海霞田,风卷云耕,又如世外桃源。
这里就是鬼门宗的心腹之地?
燕不离还以为像池月这种魔头,应该住在鬼气森森、不见天日的老山dòng窟里才对......
进了碧落谷便见一道巨大的玄黑山门,门头正中所雕的“鬼门”古篆已被千年岁月侵蚀得模糊难辨。一棵孤独的老槐沉默的伫立在瑟瑟秋风之中,无言的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杈,在那条深入云山的石径上刻下萧疏的身影。
此处便是擅闯者死的鬼门关了。
“属下恭迎宗主神驾,恭迎首尊归来!”山门后两排灰衣弟子齐齐躬身迎驾,声震碧霄。
此起彼伏的呼声中,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喃:“莫愁,我们到家了。”
你不是没有家的孩子,这个美丽又令人畏惧的地方,一直都是你的家......
燕不离露出一丝苦笑。
他的家在千里之外的东都燕府。朱门深院,白墙黛瓦。门口常年蹲着两尊青石狮子,冬天的时候会在大张的嘴巴上结出剔透的冰凌,小时候爱流口水的毛病就被这俩狮子传染的。
他的院子里植有一棵擎盖亭亭的白玉兰,一到chūn天便银花映雪,玉灯辉翠。薰风一chuī,芳华遍地,香醉满园。
还有屋檐下那窝老燕儿,夫妻恩爱却不孕不育了多年,也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好消息......
站在鬼门关外,燕不离望着那条漫长得仿佛通往九天之上的云径,看着那个男人被夕阳勾勒出金色轮廓的侧脸,笑容模糊,如魔似神,恍惚间只觉身在隔世。
池月回首一望,见白衣女子仍呆立在原地,便抬手一招:“澈丹啊,先将岳丫头看押在望乡楼。本宗和首尊回正殿,你们不用跟着。”
“是。”
燕不离回过神,望了望苍翠中那幢金碧辉煌的宫殿,举步迈上了石阶,跟随那道浓黑如墨的背影,缓缓走向云乡深处。
秋叶盈目,山风满怀。两人一前一后拾级而上,悠然行于霜枫翠谷的锦绣图卷里,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却仍没有靠近正殿半分。
燕不离忍不住问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池月转过头:“我哪儿知道。”
燕不离胸口一阵沸腾:“这不是你家吗?”
“本宗二十年未下huáng泉殿,早不记得路了。”对方没有丝毫羞耻感,反而径直往前走。
“喂,都不知道去哪儿就别走了啊。”
池月老神在在,不紧不慢道:“此路不通退回来便是,总有一条路是对的。”
等你找对路老子都能入土了......
燕不离是决计不会相信这个路痴的,他当即转过身,面对远方苍莽层叠的峰峦沟壑,拼尽全力嚎了两声:“有人吗......吗......吗?我们迷路了......了......了!”
高昂的嗓音惊飞鹄鹤无数,久久飘dàng在空旷的山谷里。悠悠扬扬,回旋不息。
碧落谷里的每一只蚂蚁都知道他们的宗主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燕不离内伤未愈,这一用力顿时扯得肺腑生疼。他咳嗽着捂着胸口,慢慢弯腰蹲了下去。
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家伙,池月就是想教训也下不去手了。
一股温热的暖意透过背心传入体内,燕不离终于舒缓了口气。未来得及道谢,整个人就被池月抄在臂弯里,再一次横抱着向山上走去......
“宗主,属下可以自己走的。”
“宗主,您这样手臂很容易酸的。”
“宗主我错了还不行?”
“池老魔你特么放我下来!”
“不放手老子就大喊非礼......”
“卧槽——救命啊啊啊!”
听见那凄厉惨烈的喊声,鬼门宗众弟子集体垂下一滴冷汗,依稀看到了首尊大人被宗主花式吊打的盛景......
燕不离此刻面色铁青,四肢并用,像八爪鱼一样牢牢吸附在玄衣男人的身上,丝毫不敢妄动。
池月从山顶的纵身一跃实在吓得他胆破,还以为这老魔要拽江莫愁殉qíng呢。现在两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làng漫又作死的滑行在半空之中,如翔鹤驾云一般飞向对面山崖上的正殿。
“还要本宗放手吗?”那人的笑声拂耳而过,远远扬落在身后的清风里。
“你敢放?!”燕不离气急败坏,“敢放我咒你日一辈子疯狗!”
“嗯......”对方抚着他炸起的头发:“是有点疯。”
作者有话要说:  看在我家踏雪不容易的份上,看在老池日一辈子的工作量上,亲们收藏评论一下吧(づ ̄ 3 ̄)づ

☆、见鬼

  江莫愁的居所位于碧落谷芥子峰下。背倚孤山,面临独湖。清清静静一处农家小院,疏篱柴扉,huáng墙青瓦,名曰奈何。
燕不离刚从玉阶彤庭、富丽堂皇的正殿出来,一瞅这境况顿时鞠了把辛酸泪。
堂堂鬼门首尊就这待遇,池老魔真是抠门得让人无可奈何......
“我......原来就住这儿?”他难以置信的问着。
旁边那个穿着深蓝làng纹劲装的光头胖子答道:“不错。这奈何院是首尊您自小住的地方,二十多年未曾变过。”
“二十多年......”燕少爷瞅了眼墙根上长出来的蘑菇和霉苔,咧了咧嘴道,“怪不得都成危房了。”
海上飞尴尬的笑了笑:“宗主也曾提过搬到忘川馆去,不过您向来念旧,没有答应。”
“忘川馆?就是正殿西面那个?”
“正是。”
燕不离想起那栋绣闼雕甍、丹楹刻桷的jīng美殿宇,不禁扼腕叹息一声:“我以前病得不轻啊......”
“......”
推开吱呀作响的huáng杨门板,燕不离举步踏入房中。四下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室内的布置还算jīng细素雅。
一席竹榻半日闲,四扇松窗无限秋。玉帷软帐卷风dàng,青炉古鼎绕梁香。素琴金经,妆台菱镜,纱橱花轩,一应俱全。虽比不得高门贵府里的大家闺秀,却也能看出是个年轻女子的闺房。
随手拿起chuáng前的一本书翻了翻,燕不离忍不住笑了。
魔门第一的女杀手竟然会读《道德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海上飞对这个失忆、失功又有点失心疯的女魔头比以前更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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