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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_八月薇妮【完结】(210)

才出来,便又给一群人围住了,此刻应佩也已经给二姨母四姨母见礼,就跟着应兰风出去应酬了,剩下些女眷便进了里屋自在说话。

李贤淑便道:“巧玲还没回来?”

徐姥姥道:“还不曾回来,只说了今儿也会回来的,只不知何时。”

美淑便笑道:“她从来都矜贵些,哪一次都是如此,都习惯罢了。”

李贤淑笑了笑,也不计较,又细打量美淑跟爱玲,见美淑身着绛紫色的缎子衣裳,外面套着灰鼠毛的夹袄,手上戴着个银戒指,发间有两股珠钗,脸色也是不错。

又看爱玲,却见脸色有些发huáng,也比先前更瘦了,眼睛都有些眍䁖,虽是年下,仍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石榴红袄子,只用一根秃秃的银钗cha发。

李贤淑看是这样光景,就知道爱玲必然家里艰难,只是却不言语。

顷刻如意进来,道:“奶奶,外面的东西都搬进来,放在厢房里,奶奶要的那些可要不要拿来呢?”

李贤淑便道:“先拿进来吧。”

如意闻言,回头出门,就叫小丫头们道:“快拿进来。”顷刻,有三个丫鬟鱼贯进来,手中各自捧着一个jīng致雕花的木匣子。

徐姥姥便道:“这又是什么?”又拉着李贤淑道:“你但凡回来,就得带许多的东西……你可不知道,外面有些眼红嘴贱的,嚼舌说你把那府里的东西都搬回家来了呢。”

李贤淑因笑道:“娘,只管他们混嚼蛆做什么,回娘家不兴带点儿东西的?何况这一次是你姑爷五六年不曾回来,难道空手了也好进门的?何况这些都跟他不相gān,这是怀真孝敬您的,轮不到谁来嚼舌,有本事只叫他们自个儿也得去!”

徐姥姥听着,更加诧异,李贤淑便把头一个匣子取来,见里头却是一只水头极好的三彩翡翠手镯,徐姥姥虽是村野之人,却也有些见识,认得这叫做“福禄寿镯”,是极难得之物,只怕千金难求,一时看直了眼。

李贤淑道:“这是怀真上回去唐府做客,有个老诰命送给她的,怀真一见就说了,要把这给您老人家留着,也好讨个彩头,让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呢。”

徐姥姥哪里敢收,忙推回去,李贤淑不依不饶,qiáng给她戴了,又笑道:“您老人家别不识货就行了,若您真的不想要这个,便只管说,我用两个金镯子换了也是值得的!”

美淑跟爱玲两个却都不认得,听李贤淑这般说,才知道是稀罕物件,不由双双凑过来,且看且又咋舌。

李贤淑又叫拿了两个匣子过来,道:“这是给你们两个的,巧玲那个我且已经给了。”

美淑跟爱玲两人分别打开,却见里头各自是huáng澄澄的一枚金戒子,当下大喜,又推让了一番,才各自欢喜戴上,又问起在府里的事儿,如何得的许多物件,李贤淑就一一说了,徐姥姥念了千百声佛,把应怀真搂在怀里,亲了又亲。

末了,李贤淑便看着爱玲道:“怎么成亲这许多年了,浑身上下竟没有个物件儿呢?”

爱玲听了,就低下头去,道:“家里有些艰难,哪里还顾上别的呢。”

李贤淑叹了口气,道:“他家里难道没有些田产的?”

爱玲低声道:“虽然有几亩地,但因收成不好……也不够吃穿用度的。”

美淑看一眼,忍不住说道:“这样下去难道要饿死不成?”

爱玲道:“饿死了倒也痛快,因近来又要科考,还在发愁上京的银子呢……”

美淑听了,便皱眉道:“大过节的,偏说这些,叫我说,也不管什么功名不功名的,到底是个男儿,要先把家里养活了才好,如今娶了你,镇日只喝西北风,他却整日里只顾读个死书,其他什么也不理会,又算什么呢?”李贤淑冲她使了个眼色,美淑才不说话了。

此后,李贤淑不免拉了徐姥姥到厢房,把带回来的种种给她过目,又道:“爱玲这嫁的是什么人家,也忒不像样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今衣裳也没有一件好的,饭都要吃不起了,这算是什么?”

徐姥姥苦笑道:“谁让她自个儿看中了呢,如今又能说什么?我私底下只是帮补帮补,只看这一次科考罢了,若真的中了官儿,总也算苦尽甘来。”

李贤淑道:“都这许多年了,该中的早就中了,如今我看也难。”

徐姥姥叹了声,道:“巧玲前儿去府里了?可说什么了不曾?”

李贤淑见问,就把巧玲去应公府的事儿说了一遍,徐姥姥点头叹道:“她素来要qiáng,只是太独断了些,再加上你那府里好大的名头,也时常有人问她去没去过,想必是脸上挂不住,到底才又去走了一遭儿。”

徐姥姥说了,又道:“今儿你又拿了这许多东西来,那米,衣料等我少不得也得给爱玲一些,其他些贵价的,不敢给她了,只怕她也舍不得自己留着,转手又当出去了,方才你给那个金戒子,我还担心着呢,只怕她在家里熬得无可熬之时,也就典当了换吃穿。”

李贤淑听了,越发不乐,道:“如何竟这般窝囊?若总添这窟窿,得熬到几时?”

徐姥姥道:“幸好你四妹夫虽然不懂这些生计之事,为人倒是体贴,也只这一点儿好处了,不然爱玲可真是活不出来了。”

李贤淑便横眉竖眼地说道:“已经是这样无用了,若还对爱玲不好,就揭了他的皮呢!”到底是口硬心软,回头又对徐姥姥道:“方才她说没上京的银子,娘你也别cao心了,我给你十两,你只悄悄给她就是了,别叫美淑巧玲知道。”

徐姥姥忙道:“不成,你已经帮补太多了些。”

李贤淑笑道:“不怕您惊着,只是您手上这个镯子,只怕也值几千两罢了,十两又算什么?”吓得徐姥姥色变,竟不敢戴了,忙yù取下来,又给李贤淑笑拦住了。

母女两私下里两个说了会子,忽然听外面道:“三奶奶回来了。”

当下才又出来,果然见是巧玲带着荣哥儿回来,另外身边儿竟还带了个有些腼腆的少女,脸儿圆圆地,生得娇嫩,看来也颇有些福相。

美淑跟爱玲早也迎出来,怀真跟在后头,冷眼一看这少女,只觉有些眼熟,却记不起来是哪里见过。

巧玲笑吟吟地上前,同姊妹们打了招呼,又给徐姥姥见了礼,便拉着那少女,同众人说道:“这位是咱们县太爷的小姐,名唤容兰,你们看可生得好不好呢?”

几个人见容兰生得杏眼桃腮,脸如银盘,瞧来又有些儿腼腆,便纷纷赞扬。

李贤淑见她居然把人带来了,心中诧异,知道巧玲不死心,于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如此说了会子话,容兰见过众人后,便只频频地看怀真,怀真因觉着她有些眼熟,就也主动跟她招呼,道:“姐姐好。”

容兰便向着她笑道:“妹妹安好。”又抿嘴笑问道:“我虽然在这郊县,却也听说过妹妹,听说妹妹调的香,能让禽鸟们都围着起舞,可是真的?”

怀真便道:“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并没有那样。”

容兰便笑看着她,道:“妹妹不要瞒我,上回我去京内姨母家里走动,表姊妹们都这样说呢。”

怀真呵呵了两声,正说了几句,忽然见应佩从外头进来,容兰一眼看见,就不出声了。

应佩走过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口,便同怀真道:“来了好些人,我实在是应酬不过来了……”忽然间容兰面生,便问道:“这位是?”

怀真道:“这是容兰姐姐。”

应佩忙见了礼,容兰也下地还礼,应佩见是个生模样,不敢逗留,喝了茶便又去了。

应佩去后,容兰问道:“妹妹,这位就是令兄佩公子了?”

怀真道:“正是我哥哥。”心中因见容兰生得模样不差,看来xingqíng也似是个温柔的,心里倒并不嫌恶她,反有几分喜欢。

不料容兰又是一笑,道:“其实我是见过佩公子的,只是他不记得罢了。”

怀真一怔,便问道:“姐姐何时见过我哥哥?”

容兰道:“上回我去京内姨母家里做客……张家哥哥带着佩公子也去过,因此见过一面儿。”

怀真越发怔然,问道:“张家哥哥又是何人?”

容兰便捂着嘴笑道:“是我说的不明白,就是张珍哥哥……他的小名叫做大元宝的……”

容兰说着,又笑对应怀真道:“便是他跟我说,怀真妹妹善能调香,且还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呢,因此我同你虽没见面儿,却已经心向往之了。”

应怀真听她含笑说起“张珍”,心中如风雷轰动,忙定睛看向容兰,看着她圆圆的脸盘儿,眼神温柔,一瞬间,忽然就想起张珍来。

怀真定了定神,才忙问道:“姐姐跟大元宝……跟张珍哥哥又如何相识呢?”

容兰含笑道:“他们家原本是泰州的,如今他因科考,就在京内他的叔伯爷爷家里住着……跟我姨母家里略有些亲戚相关,因此我们才认得的。”

怀真看了她半晌,心中已经认定了一事,一时满心无言,却又暗暗惊动。

原来怀真因张珍一片赤子之心,便自打定主意这一生绝不要牵累他。

不料yīn差阳错,张珍仍上京来,幸好应兰风今生的命运似跟前世似大不同,怀真虽仍不免步步小心……心里却略松口气。

只是如此,心中却仍惦记张珍上辈子所娶的那女子。

因又知道张珍夫妻和乐,便暗想必要给他再找到前世那相配之人,然而天大地大,她偏又困在公府内,此事又不是一查就能得的,因此无法。

谁知道因巧玲一心想要给应佩说媒,便提起这县令小姐来,如今竟又亲带着容兰上徐姥姥家里来,偏偏容兰长相模样,跟张珍有些神似……怀真哑然而笑,心想: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夫妻相罢了。

虽然只是才相见,可应怀真心中却已经认定了,前世张珍所娶的,必然就是容兰。

原来,这真的是各人自有缘法,她本来觉得大海捞针,要找到张珍前世的良配只怕希望渺茫,没想到今时今日,这人儿竟自己走上门来。

果然姻缘便是姻缘,命中注定,脱不了的。

怀真因想通了这一节,心中十分欢喜,便对容兰又有几分不同,她又试探着略问了些张珍的事儿,容兰都一一答了,看她的模样,一提起张珍来便总是眉眼带笑,显然也是对张珍印象极好。

自打重生,怀真待张珍跟别人最是不同,虽然有些不好说,但于她心底,竟把张珍看成个孩子来爱护一样,故而昨儿在小唐面前也竭力护着他,并不是别的,就如护犊子一样护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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