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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_八月薇妮【完结】(288)

怀真心中蓦地一痛,鼻子便酸了,忙道:“姐姐,我不许你说这话。”

含烟道:“你且听我说完,后来,又见了你两回,原本那轻视之心便再也不存了,竟也明白了,为何他也愿意跟你亲近……何尝是他,就连我……也是真心想和你好,真心爱你的。”

怀真竟不知要如何答话,含烟却将她拥住,久久不语,半晌,才又悄然开口,竟说道:“前些日子,皇上召我陪伴,……谁知皇后娘娘却忽然去了。”

怀真心中一震,听含烟压低了声儿,又说道:“我因避之不及,便听见了他们两人的话……原来娘娘是求皇上,想皇上饶了太子这遭儿,毕竟他当了这许多年太子,委实不易,然而皇上似铁了心般,只说饶了太子不死,已经是格外开了恩的,谁知娘娘听后,便哭叫起来,竟说什么……‘我就知道那狂夫不会放过我们’……之类言语。”

怀真越发心惊,虽是夏日,却觉得周身微凉,幸而含烟抱着她,才忍住那股瑟瑟发抖之意。

应含烟察觉她之不安,便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抚过,道:“你可觉着怕么?只是这些事,自打那日后便闷在我心中,自然也无人敢提,罢了……还是不同你说这些了,你只别怕呢?”含烟说着,便轻轻地摸了摸怀真的脸,却觉得脸颊微凉,心底越发怜惜,倒是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没有忍住。

怀真心头转念,却道:“姐姐说罢,我想听呢……皇后说的‘狂夫’又是指谁呢?”

含烟仔细看了她会子,却见她似是真心想听,因此想了一想,才低声又说:“我哪里知道是谁?只是娘娘的声音里很是恼怒似的,且又说……‘等着看,谁也逃不了’云云……只说了这句,就给皇上喝止了。皇上只说太子是自作自受,娘娘便回了宫,听闻至今仍在佛堂之中,不吃不喝,也不知如何……”

怀真思忖着,此刻忙问道:“姐姐当时在……皇上自然也知道,他可对姐姐说了什么?”原来怀真最担心的,却是成帝为难应含烟,毕竟有些皇族秘闻,牵一发而动全身,委实凶险,不能等闲视之。

含烟摇头道:“你放心,皇上并没说别的,只是意气越发消沉罢了,我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皇上瞅了我一会儿,就叫我回来了……”

怀真微微松了口气,含烟道:“然而皇上虽未责怪,我总觉得像是听了不该听的事,心里总是不安的。”

至此,怀真才明白应含烟为何容色憔悴,因劝慰道:“姐姐快别多虑,皇上倘若要对姐姐不利,早就开口了,哪里会轻易叫你回宫……又过了这许多日子呢?”

含烟听了这话,才又笑说:“你总是给我定心丸儿吃,我很该早些叫你进宫来陪的……只是又怕我真的惹事,早早儿地叫你进来,反而不好……也因过了这几日,见平安无事,才忍不住唤你进宫的。”

怀真听了,便挨到含烟怀中去,轻唤了声:“姐姐……”

含烟又抱住她,便抬手抚过她的青丝,道:“这宫里看似平静,实则……因此我虽想你,却又不敢总叫你进来,生怕一个想不到,就害了你。”

怀真笑说:“胡说,哪里有那么多人想害我呢,我跟着宫内的人又都不相gān。”

含烟笑着看她,道:“你不知道……有时候,并不是谁跟谁不相gān的事儿,比如……皇上宠你,在旁人眼里,就已经是莫大的‘罪过’了,你可明白这话?”

怀真心中一动,细细想来,当真有理。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岂非便是如此。

两个人便相依相偎,说了许久的话,眼见要正午了,应含烟早吩咐人备饭,不料竟有内侍前来,道:“皇上听闻今日怀真小姐进宫来,特宣昭容娘娘同怀真小姐一同过去用膳。”

含烟领了谕旨,回头便看怀真。

怀真明白她心底忧愁之意,此刻的应含烟早不是昔日才进宫不久的应含烟了,当初听说皇上召她们用膳,何其喜欢,如今,却反有些忧心之意,这便是历练过来的了。

怀真向她一笑,便将她的手也轻轻握了握,含烟这才转忧为喜,道:“罢了,难道反叫你宽慰我?”

两人便随太监前往,走了会子,含烟见路不对,便问道:“这是往御花园去的?”

头前那太监回头笑道:“正是,皇上说今儿天色好,便叫在御花园的凝香亭内摆膳。”

含烟听了,才展颜一笑,对怀真道:“这可如了你的意了,可以一边儿用膳,一边儿看花儿。”

这会儿正是蔷薇怒放的时节,更有月季,茉莉,栀子,凤仙,丁香,白兰等等,争奇斗妍,异香扑鼻。

怀真同含烟步过花丛,见前方果然有一座极大亭子,飞檐斗拱,有一匾额,题名“凝香”,怀真便笑对含烟道:“怪道叫‘凝香亭’,这儿这许多香花,叫人熏熏yù醉了。”

含烟回头,见她小脸儿上红扑扑地,格外惹人怜爱,纵然万花在前,也觉无色。

含烟便停了步子,端详了一会儿花丛,竟探手,摘了一朵雪白栀子,招手叫怀真过来。

怀真莫名,只好近前儿,含烟便把那栀子给怀真cha在鬓上,又端量了片刻,竟笑着念说:“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可应了景儿了!”说着,就掩口笑了起来。

怀真正觉着她无端折花,举止有些奇异,听了这句,又见她凝眸而笑,顿时便绯红了脸,道:“原来姐姐是拿我取笑!亏我以为你是正经好心呢!”

说着,便举手要将花儿摘下,含烟便忍笑握住了她的手,道:“好妹妹,别摘,这样很好,只又太素淡了……错了,我该摘朵艳色的替你簪了才是。”

原来怀真只一身儿淡天青的衣裙,发端也只斜cha一个珍珠的簪子,除此之外,竟再无装饰,然而肤色明皙,唇若涂朱,眉黛chūn山,却更显得清丽脱俗,若是再簪一朵艳色的花,反倒突兀,如今簪了雪栀子,通身更是毫无一丝儿烟火之气,飘然出尘似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便到了凝香亭外,抬眸一看,果见成帝已然在座。

只成帝旁边,另还陪坐一人,含烟看了一眼,便低头对怀真小声说道:“那是清妍公主。”

怀真微微应了声,两人便进了亭子内,行礼,成帝即命赐座。

自打怀真来到,清妍公主的目光便一直都在她身上,见是这般的品貌,虽同是女子,却忍不住生出几分“我见尤怜”之意,一时心中沉郁自灰,竟然无语。

成帝便对怀真道:“你向来爱花,朕特意命人在此设宴,你可喜欢?”

怀真道:“多谢皇上,此处风景甚佳。”

成帝十分喜欢,便又问她爱吃何物,竟要再命人去准备,怀真便说道:“我向来不挑食,什么都使得,不必特意费心。”

成帝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为何还是这般瘦弱似的?你瞧瞧清妍,虽比你大一岁,却比你高这许多呢。”

怀真不免低头,微笑回道:“公主金枝玉叶,我自然不能相比呢。”

清妍公主见她含笑低眉,并无丝毫骄矜之色,不由想到熙王先前那句话,此刻才道:“父皇,素来只听过怀真妹妹之名,今日一见,才知道果然是极好的人物,父皇很该早些叫我们相见才是。”

成帝道:“此刻也并不晚。”又看着清妍说:“素来你是个爱多嘴的,方才一直不做声,朕还以为你见了怀真,有些怕生了呢。”

清妍便撒娇道:“我却以为父皇一见怀真妹妹,就不留心我了呢。”

成帝对这些小儿女之语十分受用,便又大笑起来。

顷刻间午膳便备齐了,成帝举箸,因又对含烟道:“这几日不见你,听闻你身子欠佳,可看过太医了么?”

含烟道:“多谢皇上关怀,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前儿被风扑了,有些着凉,如今已经好了大半儿了。”

成帝点头,便叫人把那碟冰糖核桃放到她跟前儿去。

如此半个时辰过后,正叫人撤了午膳,奉茶点上来,伺候太监却道:“皇上,淑妃娘娘来了。”

成帝抬眸,果然见淑妃被一堆宫女内侍们簇拥着,来到近前。

淑妃入了亭子内,行礼道:“我听说皇上今儿兴致高,在御花园宴客,想着这花园内景致虽好,却也有风,皇上只管高兴,也要留神风chuī着又害头疼,如今正是晌午了,不如回殿小憩片刻。”

成帝因年老,正也有些困倦,便笑道:“爱妃所言甚是。”

当下就也起身,又吩咐含烟带着怀真跟清妍只管自在吃茶,才同淑妃一块去了。

三人一直见他们走了之后,才又落坐。清妍便道:“淑妃娘娘真真儿心细如发,这多年来多亏她照料父皇。”

含烟也笑说:“正是的,委实心细体贴,别人都不能及的。”

清妍就又对怀真道:“妹妹可要去我殿内坐坐?”

怀真因同她并不相熟,更不愿跟宫内的人多打jiāo道,就说道:“多谢公主美意,然而我来了半日了,只怕一耽搁,越发晚了。”

清妍便说:“那倒是也罢了,不过你改日来,定要过去坐会儿呢?不然便是不赏光了。”

怀真笑道:“哪里敢呢?我先谢过公主。”

清妍才也一笑,又怕自己在此,未免打扰了怀真跟含烟说话,就趁机起身,道:“我倒也有些困了,先回去睡会儿中觉,咱们可约好了,改日去我那儿呢?”

怀真忙起身应了,清妍才带着宫女自也去了。

如此,亭子内竟又剩下了含烟同怀真两人。

含烟目送清妍背影,便同怀真说道:“我瞧着小公主……好似对你很是留心呢。”

怀真也有些惊奇,道:“今儿我是第一次跟她见,却想不到对我这样。”

含烟也想不通,只道:“小公主xingqíng倒是温和,大概没什么歹心,然而仍旧要留意才好。”

怀真也便点头。两个人喝了会儿茶,因见花开极好,便又携手,到花丛中踱步玩赏,一直到了日影西斜,眼见又是分离时候,含烟便把怀真抱了又抱,才放她出宫去了。

却说怀真乘车出宫,往应公府返回,车行半路,忽然听到车外马蹄声响,有人问道:“车内的是谁?”

怀真听见这个声音,心无端也跟着跳了跳。

此刻那跟随的小厮回答:“唐大人,是我们家怀真小姐,方才进宫了呢。”

却听小唐笑道:“果然是怀真呢。”忽然放低了声音,不知说了两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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