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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_八月薇妮【完结】(545)

怀真问道:“那您什么时候才知道,我跟德妃娘娘的关系?”

平靖夫人道:“我见过你父亲,仔细看他的形容举止,是瞒不过的。然而当初德妃怀着身孕不明不白死在宫外,如今忽然见了你……我既然能看得出来,皇帝难道看不出的?怕只怕他自有打算。”

怀真问道:“姑奶奶,德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平靖夫人见问,对上怀真晶莹的双眸,那些话在舌尖儿上滚动,然而那些骇人听闻的内/幕,连她也只想深埋在心底,又哪里好拿出来给她听?何况,若是适得其反,让她心生不忿……

平靖夫人便道:“前我听说,皇帝召见你父亲,仿佛是想还他一个公道,却被他拒绝了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怀真道:“我自然是听我爹的。”

平靖夫人抱住她,沉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便在耳畔说道:“当初之事,我也是事后仔细叫人打听,才略知端倪,竟说是德妃跟一名侍卫有私qíng……故而才有了身孕,那敬事房记录之人因此被杀……皇帝一怒之下,下令杀了那侍卫,又要给德妃落子汤……德妃不肯,以死相bī……”

怀真果然色变,一声不吭,只瞪圆了双眸听着。

平靖夫人道:“皇帝bī迫她几回,最后忍无可忍,命人动手,不知为何那侍卫竟没有死……便同德妃两个逃了,皇帝命人暗中追踪……后来听说,他们死在了逃走的路上……”

怀真浑身竟有些微微发冷,只靠在平靖夫人怀中。

平靖夫人道:“本来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实在是太肮脏可怖了,其中几分真假,又有谁知道……然而我想,事qíng既然揭露了,你迟早也会知道这些,如今由我告诉你,反倒好些。”

怀真屏住呼吸,又道:“我是不信德妃娘娘会作出那有亏德行的事的,原先皇上跟前儿,我也是这么说的。”

平靖夫人道:“谁说不是呢?我也劝过两句,只是无用,也不宜我多说。因皇帝本就多疑,何况他对德妃……也比对别人不同,故而越发容易人在局中,被人左右罢了。”

怀真埋头在她怀里:“德妃娘娘死的好生冤屈。”

平靖夫人笑了笑,道:“阿琪是个好的,故而纵然死去多少年了,也有人惦记着,为她不忿,给她报仇呢。”

怀真一震,小声儿问道:“您说的是……”

平靖夫人垂眸看她一眼,道:“林沉舟那个人,是太激烈固执,忒死心眼了……我倒是为他可惜,虽然是他的一片执念真心,可若是阿琪活着,只怕也不想他那样儿结局的,他一世英名了得,本来可以完完整整,无垢无尘……至少,也可以得一个善终呀……”

怀真垂下头去,想林沉舟死的那样……心中不免难过。

平靖夫人又道:“林沉舟虽因报复之心,行事激烈,最后也孤注一掷,可毕竟并没有真正危害到江山根基,反而替真正的继承之人铺了路……不过,前些日子你爹忽然入狱……又闹得满城风雨那些事,我看,却仿佛大有内qíng……”

怀真打起jīng神来,道:“是倭国人暗中捣鬼。”

当下,便把那夜倭国女子潜入应府……种种详细同平靖夫人说了一遍。

平靖夫人震惊,握住她的右手腕道:“原来这只手,就是在那时候伤着的?”

先前怀真因病倒了,自然有太医来查,谁知摊开那右手掌,便见上头仍旧缠着绢纱,然而因手指上的伤痕愈合的差不多了,便露在外头,仍可见那深深红痕,触目惊心。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平靖夫人直了眼,便叫拆了纱布细看,那一层层的绢纱剥开之后,才见手掌到手腕处竟有六道深痕,那手指上的最深,看伤势而言,仿佛及骨。

怀真的皮ròu本就娇嫩,玉手柔荑,正正说的便是,然而这样的伤痕在上,便越发显出狰狞,把那经验老到的太医都吓得色变,不知这竟是怎么弄得……目测竟如用刀生生割出的一般。

把平靖夫人都弄得立刻流下泪来,难以想象受这般的伤该是多疼,而这般疼又落在这样玉雪娇嫩的女孩儿身上……原本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人物,一丝一毫伤损都不能忍心。

平靖夫人年轻时候,便同倭国人是死对头,如今又平添了一份仇恨,因气得怒发冲冠,咬牙道:“这些可恶的倭人,委实该杀!”

怀真见她气得脸上发红,忙给她抚胸顺气,道:“您老人家做什么又生起气来了,倒不如不同你说。”

平靖夫人低头看她,忽地又咬牙道:“毅儿那个狠心种子,看见你这般,竟还是……”

猛然止住,平靖夫人并没继续说下去,只眼神复杂。

怀真见她又提起唐毅来,只以为她又要怨念,才忙又支吾着,把话转开罢了。

谁知怀真这数日只在平靖夫人府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却没想到,外头此刻早已经是风言风语了。

这一天,怀真因想着多日不见小瑾儿了,只又不能去唐府……也不知唐夫人去过应府不曾,多半因应府那几日有事,唐夫人也不好过去打搅。

别的倒也罢了,独独想起小瑾儿,却让怀真有些qíng难自禁,却不敢在平靖夫人跟前儿如何,只qiáng打欢颜而已。

谁知这日,唐夫人却忽地来了——原来是平靖夫人派人去府上告知。

起先唐夫人果然yù去应府,谁知说怀真来到了平靖夫人府上,正想着来,偏平靖夫人又派人悄悄告诉,说怀真病了,叫过两日再来。

正也着急的挠心挠肺,见平靖夫人府终于来人请,这才赶紧上车过来。

怀真见了小瑾儿,还未出声,两眼中的泪就先掉了下来,唐夫人催促道:“你瞧瞧,是不是都瘦了?这两日只紧着哭,奶都少吃了,吓得我以为是病了。”说话间,就也红着眼落泪。

怀真定睛细看,果然见小孩儿比先前略微瘦了些许,心疼的没法儿,抱紧了小瑾儿,只在那嫩嫩的脸上亲了又亲,又道:“你做什么这样折腾人?很该好生听祖母的话才对呢?”

小瑾儿口中呀呀支吾,目不转睛地望着怀真,眼中竟还包着泪儿呢,是来的路上哭过了。

唐夫人在旁拉着她,道:“怀真,你同我回去……咱们娘儿俩一块过,不要毅儿那糊涂种子了……”

怀真苦笑道:“太太又说什么……”

唐夫人张了张口,见她是个不知qíng的,便不好告诉,只是说道:“我亲生的儿子,我却也不懂他在想什么了,果然是孩大不由娘……倒也罢了,罢了!”

怀真不解这话,只顾抱着小瑾儿逗乐去了。

唐夫人见状,咬了咬牙,便出来外间,只往前厅而去。

果然平靖夫人也在那里坐着,唐夫人上前行了礼,平靖夫人道:“你可曾跟怀真说过那些话?”

唐夫人低着头道:“我哪里敢说呢?”

平靖夫人点头说道:“照我看,毅儿不是那种喜好女/色……胡作非为的,纵然是跟怀真和离了,却也不至于就胡做成那样。”

唐夫人差点儿又落下泪来:“您这话有理,我自然也是不信的,可抵不住他当真是这样做的呀……前日我说了他几句,他竟道: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如今倒很该为以后着想,不如再寻个合适的人家结亲……把我差点儿生生气死!”

平靖夫人也是闻所未闻,目瞪口呆,唐夫人掏出帕子来,一边又说:“若我一个人听见,还以为是错听,然而底下的人都在,也都听见了呢!这两日里……竟传的满城风雨,顿时许多媒人上门,把我烦的……只叫人来一个打发一个,连面儿也不要见他们,什么这家的那家的,横竖我只认怀真一个。”

平靖夫人定了定神,若有所思地垂眸。

唐夫人兀自诉苦道:“毅儿从来最是明白,这回不知是不是因病了一场,病糊涂了,难道果然要给小瑾儿找个后娘?我可想不到……只是退一万步说,他正经认真找倒也罢了,近来跟那个什么王……王什么的是个怎么回事儿呢?听说那女孩子还是亲家的义女!”

平靖夫人听了,不由失笑,说道:“我这两日,也为着这事儿生气呢!起初也还不信,然而人都说的铁板钉钉似的,说他出入都带着那女孩子……这也太不像话了!好歹算是怀真的义妹呢?毅儿这是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成?他倒也不是这样的人。”

唐夫人咬牙切齿道:“大概是先前被我说的狠了,这几日他竟赌气连府也不回。哼,若不是跟大房那边儿有些心结……我倒真的要去请族长处置这个不孝子了。”

平靖夫人道:“这可万万使不得。”

唐夫人又恨又苦,道:“我也就心里想想,哪里会真真儿的这样做呢。”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外间有人来到:“回夫人,那王姑娘带到了。”

唐夫人一听,惊问:“哪个王姑娘?”

平靖夫人淡淡道:“把她带进来。”因又对唐夫人道:“我们只在里头胡乱听说,也不知真假,倒不如把这人叫来细看一看。我也疑心好奇着呢,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叫毅儿举止失常如此了。”

说话间,果然见丫鬟带了个伶俐清秀的女孩儿进来,身上穿着一袭简单的袍服,打扮的倒是清慡,不是那种妖妖调调的姿态,却自有一股风流。

然而唐夫人因早有耳闻,一见,便觉着是个别样的狐媚行径,顿时更没好气起来,牙只发痒。

王浣溪上前,行礼道:“参见平靖夫人,参见唐夫人。”

平靖夫人挑眉不答,唐夫人皱眉道:“你认得我?”

王浣溪道:“夫人是唐尚书的母亲,小女自然不敢不认得呢。”

唐夫人冷哼道:“我从未见过你,你从哪里又见过我了?”

王浣溪陪笑道:“先前节下之类的,远远地曾也见过一眼,夫人气度高雅,令人一见难忘。”

唐夫人听她很会拍马,不由翻了个白眼。

平靖夫人对唐夫人道:“这女孩子倒是口齿伶俐,很会说话。”

王浣溪道:“浣溪惶恐,今日蒙夫人传进来,还以为做梦呢,可知道夫人乃是浣溪心中天神一般的人物,平生能见夫人一面儿,浣溪死而无憾了。”

平靖夫人笑道:“当真?我怎么就天神一般了,如今见了是个老态龙钟的没用老婆子,你大概心中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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