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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_八月薇妮【完结】(69)

李贤淑起初听说要外调,还不以为然,毕竟他们在外惯了,要走就走罢了,不值什么。

后来明白了只应兰风一个去,顿时哭天抢地地闹起来,应兰风无法,只得百般安慰,他们两个自成亲以来便鹣鲽qíng深,不曾长久分开,如今乍然如此,怎一个凄凄惨惨了得,李贤淑一连数日都病恹恹地,只在东院内卧chuáng不起。

还好这数日府里另也有一则新闻,惹得众人议论纷纷,那便是应含烟要入宫的消息。

据说京内还有若gān门第的妙龄女子入宫,也算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应怀真因总没见着应含烟,却也不知她现在如何,是不是甘心进宫,对郭建仪又是否真的放下了。

只因近来应兰风忙着准备启程的各项准备,李贤淑更是伤心之际,应怀真一会儿守着父亲,一会儿守着母亲,左右为难。

其实平心而论,应怀真更是不舍得跟应兰风分离的,但既然已经选了仕途,自然要一心一意地走下去,若只想着家□□女,早在泰州就去经商了,何苦来京?

而应怀真现在又不像是前世一样娇憨无知了,乃是个格外懂事善解人意的,她自忖,此刻若她也大哭大闹起来,应兰风心里岂不是更加难过?只怕上任也是不能安心的。

于是应怀真反表现的十分沉稳,每日监督看看应兰风要带之物是否齐全,一边安抚应兰风,一边安慰李贤淑,让应兰风大为欣慰,然而见她如此懂事明白,却更加舍不得这样的好孩子,反暗地里揪着心垂了好些泪。

这天应怀真在屋里安慰李贤淑,道:“娘别太过伤怀,若是得了病,爹怎么放心的下?”

李贤淑拭泪道:“我恨不得我病了也罢了,总之叫他不能去……如今一去三五七年,撇下咱们娘儿两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应怀真忙道:“娘别说这样的话,爹这一去也是好的,小唐叔叔早知道这件事,还特意叮嘱过爹好好行事,这一次爹出去历练历练,做出些成就来,将来回了京,自然不会像是现在这般了,娘只往后想想。否则的话,以爹的能为,只窝在京内gān些芝麻绿豆不起眼的琐碎事qíng,他嘴里虽然不肯向我们诉苦,心里只怕也难以自在。”

李贤淑一惊,只觉得这话如风雷轰动,不由止了泪,定定地把往日的qíng形想了一遍,半晌才呆呆地说:“我竟然没留意到这个……只觉得一家子团团圆圆,他又当了京官……还求什么呢?”

应怀真细细说道:“娘想想看,在这京城里,不比我们在泰州,在泰州爹一个人说话大家伙儿都听,他纵然品级低,却是一呼百应的。但是如今回京了,你瞧瞧,品级虽然高了些,但在这京内,如此品级的人怕不成千上万?说一句话,哪里有人听呢?倒是上面那千万个人说话,他都得好好听着答应着的……”

李贤淑越发悚然,细想想,可不正是这个道理?一瞬战栗无语。

应怀真道:“如今总算给了爹这个机会,让他出去闯dàng也好,因他是奉上命行事,那些地方官儿之类的,总不敢不把他放在眼里,倒是个让爹大展拳脚的好机会!若真的立了功升了职,才算是在京内真正站稳了脚跟儿,岂不也正好是娘的福分到了?到时候封了娘诰命夫人,何等的荣耀威风,何必在这时候自寻烦恼地伤身,又叫别人看着笑呢?”

李贤淑仔仔细细听了应怀真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比什么药都有用,即刻就起身下chuáng,叫丫鬟打水沐浴,换了新衣整了装束,去书房寻应兰风了。

应怀真qíng知母亲想开,便也才欢喜起来,正要出去透透气,却听外头有人道:“妹妹可在家吗?”

应怀真听是应佩的声音,便笑道:“在呢,哥哥快进来吧。”

果然见应佩在门口出现,见她独自在内,便笑道:“我带了个人来给你看。”

应怀真问道:“什么人?神神秘秘的?”生怕应佩带他的什么同窗之类的陌生人,就站起身来。

不料应佩把身子往旁边一让,门口就走出一个人来,应怀真定睛一看,一下儿居然没认出来!却见此人一身宝蓝色的长衫,墨色的宽幅腰带,同色的长靴,整个人英姿飒慡,利落gān净,仔细看那眉眼,竟然正是李霍。

应怀真盯着他的脸细看了一番,才敢确认是李霍,当下大喜,尖叫了声跑上前去,正好李霍也跳进来,叫了声“妹妹”,就也扑上来,两个人手拉着手,都是欢天喜地莫可名状。

原来早在李贤淑从娘家回来后不久,孟将军又派了人去,正好儿就接了李霍上京,徐姥姥兀自不放心,替李兴跟着去看了一遭儿,见那来往的学生们一个个气象非凡,都是那些龙睛虎眼的大家子弟。其他又有读书的地方,又有习武的地方,睡觉吃饭的地方也都妥妥当当,一点儿差错都没有,反比家里的还齐整十分呢,当下放下一万颗心,只是不停地念佛。

李霍因初来乍到,不免得习惯习惯,一直在学堂里拘了几个月,终于今儿才得闲。

应佩虽并非就读尚武堂,可也早从应怀真口中得知李霍来了的消息,因此时时关注,今日既然李霍得闲,两人就约好了,应佩便接了他,一块儿来到府内。

又都因为知道应兰风近来接了差事,不日就要出京,他们两个都怕应怀真心里不自在,正想逗她开心呢。

不料相见了,应怀真却自如先前一样,说说笑笑,神qíng里并无异样,两人惊讶之余,却也都放了心。

应怀真便问李霍在尚武堂的事儿,又特意问了孟将军如何,李霍道:“孟将军其实极少去学堂,一个月大概能去一两遭,就看看我们练得如何,每次都要骂上几句……”

应怀真不免紧张,问:“骂你了?有没有打你?”

李霍大笑道:“他算是谁都骂,见什么不好就骂什么,不过我们也都习惯了,何况他骂的都对,那些人还暗中说笑:见了孟将军不被他骂几句反而心里不慡快呢!打却是从不曾打过。”

应怀真这才放心,道:“原来他果然是个好人。”

应佩听了,不由在旁啧啧羡慕,道:“我瞧你在那不过只几个月,整个人却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胳膊都结实了,个子也长了,人也出落许多……可见那果然是个好地方,难得是你得了这机缘,我也听说过这位孟将军,是个有名眼高脾气大的人,只不过本事自然也是极大的。”

李霍听到这里,忽然面露忧色。

应佩忙问缘故,李霍叹了声,道:“说起来,上回孟将军来了,我们瞧着他跟平常不同,像是真动了怒……临走的时候还把我们的一根梅花桩给踢坏了,样子实在吓人!以前从没见他这样,孟将军走后,他们都暗中议论,说是出了什么事。”

应佩问道:“是何事?”

李霍道:“他们并没跟我说,是我无意中听了一句……据说是西南的番邦出了事,孟将军想请缨出战……朝廷没有准……反而想、想什么来着……”

应佩跟应怀真都不由自主凝神等着听,见李霍皱眉想了会儿,道:“想和什么什么来着……跟个公主有关?”

两人听到这里,不约而同道:“和亲?”

李霍一拍桌子道:“对了,就是和亲!”

应怀真的心怦怦跳了两声,应佩道:“这怪道孟将军生气了,把好好地金枝玉叶送到蛮邦去,是个有气血的武将哪里肯咽下这口气呢……”

李霍也叹说:“总之他们私底下也都生气呢,一个个嚷着要打才好,不过有的人也说:这不过是朝廷的权宜之计,现在不适合开战,所以才用和亲的法儿。”

两个男孩儿你一言我一语,应怀真在旁听着,不知不觉就想起平靖夫人寿辰那天小唐说的那番话。

应怀真便说:“你们可听说了,和亲的话是不是会派朝廷的人过去?”

应佩跟李霍一停,应佩道:“这是自然了,都得有随行官员陪同,应该是……赐婚使吧?”

应怀真道:“那、那这次的赐婚使会是谁呢?”

李霍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却没有听说过。”

应佩叹道:“不管所派的是谁,这却不是个好差事,那番邦气候跟我们这相异,他们那奇异的规矩又多,脾气也古怪,谁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复杂qíng形……若打不好jiāo道,随时都会出事,而朝廷这次用和亲的法子,自然是不想正面跟番邦打,所以必然会派一个极能gān妥帖的人去……”

应怀真瞪圆眼睛,小手握拳,心中隐隐地已经知道这“能gān妥帖”的人究竟是谁了。

不料李霍说道:“咱们不说这些了,横竖现在咱们也管不了,对了妹妹,你可知道我在尚武堂还遇见谁了?”

应怀真恍惚问道:“谁呢?”

李霍笑道:“是唐大人,你可记得他?”

应怀真只听到一个“唐”字,心里仍没反应过来是说谁,便没说话。倒是应佩道:“怎么不记得?这位少卿大人对怀真可是极好的,老太君生辰那日怀真有些儿身上不好,他就忙忙地去请了有名的太医过来给诊治,阖家都轰动了呢。”

应怀真这才回过神来,道:“你们在说唐叔叔?”

李霍拍手笑道:“我就猜你是认得他的,他跟孟将军jiāoqíng甚好……是了,那日我跟爹去找大姑父,大姑父请我们在饭馆吃饭正好遇上他,他一见面儿就夸我是习武的好苗子……真真是个大好人。”

李霍原本xing子有些内向,只因从小没什么人夸他,李兴管教的又严格。然而那一次小唐初见就夸了他几句,小唐又是那样的身份,故而令李霍念念不忘,隐隐地当小唐是他的“知己伯乐”,对他又有几分“知遇之恩”似的感激。

不料应怀真听了这句,顿时就想起孟将军在幽县时候说“唐老三说你是个习武的好苗子”的话……此时此刻正好对上号了。

难为那日应兰风在书房百般地试探,小唐总是不动声色、滴水不漏的……原来这件事果然正是他做的。

中午李霍便下吃了饭,才吃过饭就忙忙地要走,应佩少不得就陪着去了。应兰风跟李贤淑夫妇解开心结,依旧如往日和美。

应怀真心中有事,趴在桌上,手指把一枚瓜子拨的团团转。

应兰风走了过来,道:“今儿怎么了,你表哥来了该高兴才是?怎么中午饭也少吃?”

应怀真只闷闷地不语,应兰风笑着摸摸她的头,道:“本还想带你去唐府走一趟,既然这样,想是不舒服,就不叫你去了吧。”

应怀真一听“唐府”,立刻跳下地来,道:“爹什么时候去?快带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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