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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共眠_八月薇妮【完结】(95)

林*打量敏丽的样子,疑心她是喜欢凌景深的……一时又惊又急,她张了张口,极想说凌景深也曾送过她这花儿,但是却又怎么说呢?说出来之后又会如何?何况凌景深还对她做了些绝不能宣之于口的事……

林*想来想去,只是气得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应怀真背对着她们两个,隐隐约约听到了三言两语,知道两人在为凌景深叽咕。

应怀真默默不语,只是拿着火钳子拨弄那炭,红彤彤地炭在炉子里忽闪忽闪地,好像是个人一口一口地呼吸,应怀真眼前却出现令人几乎窒息的一幕:

白幡飘扬,低低啜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而那个人一身缟素,背对着她,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她身旁一个丫鬟带着哭腔,小声说:“这可如何是好,小公子已经三天三夜不曾离开,饭也不曾吃一口,水也不曾喝,任是谁劝也不听……”

应怀真的泪刷地涌了上来,只是盯着那道背影,看着那挺直如冰的脊背,知道他心里此刻必然是极难过的,她想劝他休要太过悲伤,不管如何,还有她在,他须得保重身子才好。

于是不顾一切地跑上前去,唤道:“凌绝……”

凌绝并不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面前那个牌位,应怀真看见他的脸如雪一样,毫无血色,但双眼却偏极红,仿佛哭出来的泪都是带着血的。

那一刻,应怀真仿佛能感同身受,她能真切地体会到此刻凌绝那种摧心折肝般的痛楚,泪不由自主地模糊了双眼,应怀真伸手,试着去拉他的胳膊:“凌绝……”

不料才一碰到他的手臂,凌绝用力一挥手,竟把应怀真猛地撇到旁边去了,她猝不及防,倒在地上,半边身子摔得生疼,几个丫鬟吓得乱跑上来,忙把她扶住。

应怀真忍着痛,却仍又惊又怜地看着凌绝,却见他仍是一眼也不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牌位,顷刻,才冷冷地说:“你走开。”

那时候应怀真以为是他伤心yù绝之故,故而才那样对自己。

所以回头后,她还特意叮嘱了随行的丫鬟不许把此事告诉应兰风……毕竟是她偷偷跑出来看望他的。

那一摔,她的肩膀都青紫了,李贤淑无意中看见,应怀真只辩称是自己不留神摔了一跤。

应怀真无法忘却凌绝跪在灵堂上的样子,那时候她曾想:不管做什么都好,只要……不要让他这样伤心,那无论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可不管如何,都不能让那个人活过来了,而这偏偏正是凌绝所想要的。

应怀真被丫鬟们扶着离开,她仍是看着凌绝,而他仍是看着牌位上的那几个字:凌景深……

黑底白字,触目惊心。

是的,在他们成亲之前,凌景深已经过世了。

起初不知他的死因如何……应怀真打听过,众口一词地说是急病。

思绪起伏,耳畔又听敏丽低低地笑说:“你就别管我了,还是管管你自己罢了。”

林*哼道:“你且笑罢了,你只不要说我没有提醒过你……要知道,世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敏丽道:“什么后悔药,我要那劳什子做什么呢。”

应怀真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幸好靠着火,很快便又gān了。

屈指算来,距离前世凌景深过世……算来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

忽然有人轻轻板住她的肩头,低声笑语:“傻丫头,对着炉火发什么呆?瞧你……脸儿都热烘烘的了,这样再跑出去,保管就跟林姐姐一样病倒了。”

原来是敏丽过来了,轻轻地把应怀真扶起来,让她仍回原来的榻上坐了。

应怀真看着敏丽温柔的脸,想到方才记忆的那些场景,心中仍是不由有些难受:若真的凌景深三年后会死,那这世上除了凌绝,又要多一个伤心yù绝之人了。

下午时候,应怀真乘车回到府内,才进屋里,就见李贤淑满面chūn风地自外头回来,笑道:“总算是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了。”

丫鬟来帮应怀真把斗篷收了,应怀真还未开口问端倪,李贤淑已经笑道:“你三姨妈那件事已经好了……多亏了你三叔父,真真是个能gān事儿的好人!我还以为是天大的事儿,心烦的不得了,今儿你三叔父跟我说:‘都是互相知道名姓儿的,大家坐在一块儿,喝了两杯酒就没事儿了’,如今你三姨夫已经放出来了。”

李贤淑喜不自禁,想了会儿便又笑起来,自此跟三房才又多了几分亲近。

很快便到了年底,天气转冷,这两日又下起雪来。

应怀真一大早儿起来,披了斗篷,去给老太君请安,跟应翠应玉应蕊他们几个女孩儿围着说了会儿话,见老太君乏了,便起身回房。

四个女孩儿走到半路,正说笑着,忽然见从旁边的廊上来了一人,应玉先叫起来:“是小表舅!”

当下跟应翠两个就迎上去,围着说长道短,郭建仪就也停了步子,同她们说话。

应蕊在旁看着,便道:“这里怪冷的,你回不回去?”

应怀真因见郭建仪同应翠两个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自己一眼,怕他有事,就对应蕊道:“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再回。”

应蕊也不说什么,只有看了一眼郭建仪,便自去了。

应怀真就站在原处,一边看雪一边等着,果然过了片刻,也不知郭建仪说了什么,应翠应玉两个便撒欢儿跑了,周遭又是一团安静。

应怀真回头,见郭建仪已经走到身边儿来,望着她笑说:“怎么不跟蕊儿一块儿回屋,在这儿chuī风做什么?”说话间,就把她的斗篷拉了拉,帽子又扶了扶,顺便掸去上头的雪。

应怀真回头道:“小表舅这会子来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儿?”

雪映着光,照的她的脸越发的白,如美玉微芒,双眸更是黑白分明,仿佛能看透人心。

郭建仪看了会儿,便转开头去,只道:“上回你不是叫我打听二表哥的事儿么?我已经派了个亲信过去南边儿,今儿才传了信回来……”

应怀真听到他说父亲的事,早忘了淡然为何物,忙抓住他的手着急地问:“我爹怎么样了?小表舅你倒是快说。”

郭建仪看着她满目期待,微微一笑,道:“别急,那人是亲见的,也跟二表哥说了话,二表哥好得很呢,你放心就是了……唉,整日里cao不够的心,可怎么成?”

应怀真正眼巴巴瞪着,听了这话,喜得眉开眼笑,伸手握了握嘴,呵出一口气,便笑道:“哎呀!我可是放心了!你不知道我悬了多少日子的心呢!”

郭建仪看着她笑容烂漫,在怀中一摸,应怀真不由又笑:“你又给我带东西了?”

郭建仪笑道:“这次可不是我给你带的。”说着,就掏出一物,递了过来。

应怀真低头一看,竟似是一封书信,呆呆接过来,不由问道:“这是……”

郭建仪道:“你打开看就是了。”

应怀真忙撕开了,将信纸展开,一看那上头的字,顿时就落下泪来,原来正是应兰风写给她的亲笔信。

应怀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见应兰风写他沿路的趣闻以及窘事,qíng难自禁,又是掉泪又是笑,如此看了两遍,才把信收起来,道:“小表舅,我不知该怎么谢你。”

郭建仪已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道:“同我说这个,便是要同我生分了。”

应怀真接过帕子,一边拭泪,一边破涕为笑:“谁跟你生分了,我若当你是外人,就不敢烦你帮我打听我爹的事儿了,你倒是也肯用心,特意派了人过去……换了别人,也难得是这样放在心上。”

郭建仪唇角动了动,应怀真看看那方帕子,仔细叠了叠,道:“弄脏了,等我洗了再还你。”说着便yù收起来。

郭建仪笑笑,却说:“不妨事。”便举手拿了过来,重放到怀里去。

应怀真听说了应兰风的近况,又看了他的亲笔信,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转头看着面前飞雪,长长地吁了口气,道:“这几日我最高兴的就是今儿……小表舅,每次你都带好消息给我,真是我的福星……”说着,乐得又笑。

郭建仪目不转睛看着她,目光里一片温柔,忽然见几片雪随着风chuī飘了进来,有的便落在应怀真的流海儿上,郭建仪见着,便抬起手来,想给她拂去,手悬在半空,将要落下之时,忽然见应怀真睁大眼睛,愣愣地盯着对面。

郭建仪一怔,随着转头,蓦地看到对面一道卓然不群的人影,依稀正也往这边看来。

郭建仪认出那是谁,顿时整个人似轰雷掣电,竟呆在了当场。

雪纷纷飘落,几乎迷了人眼,应怀真先是愣住,而后惊喜jiāo加地欢叫道:“唐叔叔!”即刻把裙角拎起,拔腿往那边跑去。

第67章

</script> 密云似盖,雪落如尘,正是妆点山河,乱迷人眼的时候,在回廊对面出现的那人,却更是风姿卓绝,皑如山上清雪,皎若云间之月。

郭建仪万万想不到小唐竟会在此出现。

大约是因方才有些心神动dàng,只顾注目应怀真去了,因此竟不曾留意周遭,更不知道小唐是几时来的,看了多久,心中竟无限不安。

他素来敬终慎始,克己慎行,从来不曾失礼人前,不料今日这一阵儿恍惚,竟偏给个最通幽dòng微、明鉴万里的人撞个正着。

也不知他见了多少,又懂了多少。

郭建仪一怔之下,那手便握住了,正要收回,应怀真已经欢呼了声,竟是撇了他,转身往小唐那边奔去。

那锦白色的披风在他面前一dàng,如曼柔的轻云闪过,因跑的快又兼风chuī,底下裙裾飞扬,像是绽开一朵飘然的莲。

郭建仪身不由己地凝视着应怀真的背影,只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这走廊下也越来越冷,两边的雪密密实实地落个不停,就像是给廊子加了两道白色的垂帘,而天地已经消失不见,于他面前,只有这一道孤孤零零的回廊,他在这里站着,而应怀真转身跑离。

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预感,莫名地有一丝揪痛。

然而目光所及,望见彼方的那个人,郭建仪悄然吸了口气,于面上作出三分无可挑剔的微笑,手在腰间微微一握,端直了肩,迈步也往那边徐徐而行。

应怀真跑到走廊尽头,又忙着转了个弯儿,裙裾斜斜漾了开去,她伸手在廊柱上扶了一扶,眼中透出慢慢地喜悦,望着那边小唐也已经转了过来。

如此,则更加清晰地看清了他的脸。

一别四年,这人的容颜仍是依旧,只依稀……通身似多了些什么,是她有些熟悉然而畏惧的。

应怀真的手握在廊柱上,廊柱在风雪中冰封雪冻,自是冷极,那股寒意便自她的掌心传了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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