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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琉璃匠_李小雾【完结】(35)


这个下午,虽然宋清颐只收获了两个闲话的偷懒下人,但已经明白了父亲那句话的由来。
他竟不知道宋府的下人有这么好的联想能力,罗杏涓离开宋家已经将近两个月,就这样竟然还有传言说她是回家待嫁。而齐润云身怀有孕的喜事也被说成是嫡子在腹,他宋清颐已经完成父母给的要求,可以自由求娶所爱。简直是呵呵了,他该说他以前深爱罗杏涓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简直让人痛彻心扉么,即使自己每日夜里都歇在正君房中,从不另宿他屋,也不能打消下人们这些流言吗?
听完闲话的宋清颐简直要气笑了。
带着这一肚子气,宋清颐回到澄墨轩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灵宝正在服侍刚刚午休起来的齐润云,一见他的脸色,刚要说什么,就被齐润云挥挥手退下了。
宋清颐坐在桌边倒了一杯冷茶,想要压压火气,却被齐润云伸来的手打断了。
“气大伤身,冷茶伤胃,爷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刚起身还没来得及束发,就被宋清颐打断,齐润云这会儿散着长发站在桌边,眉目清淡,目光冷冽,瞬间让宋清颐的烦躁平静了下来。
其实他因为常常跑外面,能听到一两句闲话已然是像今天这般被人提醒的结果。但是齐润云因为有身孕近日甚少外出,那他又听到了多少,心中又是怎么想的?
想起近来偶尔的那些奇怪表现,宋清颐心中咯噔一声。
“今日我一时心血来cháo,在花园的假山中午休了一下。”带着一点小心,宋清颐说道。
作为男妻,即使齐润云心不在此处,但他对于内院的qíng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因此一听宋清颐的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假山之下一贯都是下人午后多懒的好去处,往yīn影处一钻就以为天下无人知其所在,谈起主人的闲话简直不要太随意。对于宋清颐能听到什么自然不言而喻,齐润云抿了抿嘴角,并不出言。
但即使这样,宋清颐也是明白这些流言必然早早就传进了齐润云的耳中。
当下更怒,一掌刚想拍在桌上,却突然想起这人的qíng况,宋清颐当下不敢这样惊吓他,只得空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太可恶了,我难道是那种爱捡二手的傻子吗?”
这话一出,齐润云当下面色一变,要知道即使前面宋清颐脸带怒色还是愤慨而言,他都只是淡淡然站在一旁听着而已。
“爷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二手,您就捡了?”
齐润云这人,少有这种yīn阳怪气的时候,一般不高兴了也就是不说话,因此此话一出,宋清颐呆了一下。
“什么?”然后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宋清颐既好笑又好气,“胡说,我哪里是这样的意思,我心中所想那日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哪想到宋清颐越说,齐润云的话就越发得呛:“那日所言自然是清楚的,临雨也很高兴爷的垂青,但是爷自己是否能坚定所言,却是让临雨疑惑至极了。”
大概是没有想到齐润云呛声地这么直接,宋清颐竟然觉得此刻冷言冷语的齐润云有些别样的可爱。“临雨这话怎么说?”话说自家正君这话怎么有种吃醋的感觉?
齐润云抿唇,jiāo握在身前的手指用力得发白,他其实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出口,宋清颐日常对他的照顾一如往常一般细心jīng致,夜晚也没有搬到别处,睡在自己身边时护着他肚子的手从来都是轻柔小心。只是从那日互表心意之后两人的目光就少有对视,往日的温qíng脉脉也总是像隔了一层什么,他不明白宋清颐在纠结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描述出来。
宋清颐见齐润云看了他半晌,却没有开口,有些莫名又觉得有些心疼。这人平素淡淡,现在却僵硬着双手,散着发白着脸,闷不吭声目光中却透着一丝惶然。
“临雨?夫人?你怎么了?”宋清颐站起身,把人拥进怀里,心中刺痛,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直到被宋清颐抱住,齐润云一直僵硬的身体才慢慢发软,偎进这个逐渐熟悉起来的怀抱中。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才说了‘恩爱两不疑’,你就冷了我?”

  ☆、第四十七章

宋清颐听见齐润云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虽然心中有心结,却从没想过会给齐润云这样的感觉。他的心结源于喜爱,正因为爱重这个人,所以才会多思虑,怕自己给的不够好,哪想到那些细微的心思就被这个人察觉,甚而误会了。
宋清颐叹气,环着人后退了一步在桌边坐下。轻轻抚着怀里人披散的长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你没做错什么,我的心思也没变过。我承认心中有结,但那只是因为我对你成为我妻之事,心中有愧。”
宋清颐的话让齐润云有些吃惊,本想抬头,却让头顶抚着的手压住,耳边一声苦笑:“别,看着你我说不出来。”
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显露最好的一面,宋清颐也不例外,但眼下他要跟自家正君剖白内心那些yīn暗的想法,实在是不想看着这人认真的表qíng,总觉得自己会自惭形愧。
“你我之间的开始并不太美好,我是个自私的人,以前我没察觉到自己对你的心思,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觉得你既然已经成了我的妻,那我善待你如家人伙伴就已然是对你的好了。但一旦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你不仅仅只是我的伙伴,还是我心爱之人,我回头去审视自己,有时候就会怀疑,你是不是不要遇见我比较好。”
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动了动,宋清颐安抚地拍了拍,示意他等自己说完:“你看,你本是齐家嫡长子,可以继承家业,娶妻生子,活得潇洒自由。但实际上你却年少就来到宋家,独自一人在习礼苑长大。学习本不用学习的东西,只为了成我的男妻,甚至我都不一定喜爱你。”男子之身为妻,在世人面前就已经低人一等,若不得夫君喜爱,那一生的悲剧就已经注定了。想起这人前世的结局,宋清颐不止一次恨自己识人不清,害己害人。
慢慢地组织着话语,宋清颐突然有一吐为快的冲动:“这几日我总是做梦,梦见我没有认清罗杏涓,仍旧对她死心塌地,与你成了亲却不敬正妻,甚至宠妾灭妻,你怀着嫡子还要受那些个魑魅魍魉磋磨,最后甚至丢了xing命,连我们的孩子都没来得及出世……”说到后面,宋清颐近乎有些魔怔,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个让他全身发冷的雨夜,声音中透着绝望和哀恸。
那晚他刚知道罗杏涓与苏泞的筹谋,心神大恸之下听见外间大乱,顺着动静奔去几乎被他完全遗忘的院子,院外熙熙攘攘,院内却冷冷清清,既无下人也无应当在场的稳婆和大夫。只剩那个安静的人永远安静地躺在了地上,身下血色弥漫,硕大的肚子诡异地动了几下就再没了动静。
他重生回来之时一直都觉得自己那时看见的场景是齐润云捧腹而亡,但这次魔怔似乎揭开了自欺欺人的纱幕——他想起来了,他到的时候其实他的正君并没有咽气,但也已经出气多进气少,隆起的肚子还在微微抽动,他已经被这场景吓傻了。他的正君,从来安安静静表qíng淡漠的人狰狞着脸,双手发白的捏着他给自己刻的牌位,死死地瞪着他:“救救孩子……”
可是那时的宋清颐心中无力,那气若游丝的祈求被他接收到,他惶惶然知道要找大夫,但心中也隐隐明白这场面是他的师妹造成的,否则即使他的正妻再不受宠,一个嫡子的出生也绝不会在没有大夫没有稳婆的qíng况下。这些下人吵嚷地挤在院外不进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这个无能的宋家大少爷此刻竟然还救不了自己的正妻嫡子,盖因为他引láng入室,使得宋家再不姓宋。
最终齐润云的目光变成绝望,随后变得恨意涛涛,最后缓缓湮灭了……
宋清颐最后的印象就是那恨怒的目光,死死地追着自己,这样的梦他被从宋家赶出来的那一年,每晚都会做,每次都是被这双目光刺醒过来。
直到后来重生,不知道是重头来过还是那一幕在他心中压抑得太久,心中愧疚和无力刺激得他下意识地掩盖了,让自己只记得妻死子没却总也想不起那最终的场景。
没想到这次因为向齐润云剖白内心,心思翻滚间不知触动了什么,魔怔之下竟然反而想了起来。
宋清颐睁开眼,吐出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正躺在chuáng上,房内掌着灯。竟然是晕倒了吗?
侧头就看见齐润云正靠坐在chuáng头,披着一件外衣握着书出神。
“临雨?”
被宋清颐的声音惊动,齐润云手抖了一下,没握紧的书本掉了下去。来不及理会,齐润云探头查看:“端谨你醒了!”
或许是这次剖白让宋清颐心中的郁气发了出来,他此番醒来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觉得一觉过去身体都透着一丝舒适的绵软,只是他还来不及感叹,就被齐润云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从chuáng上坐起,心疼地把人拉上chuáng,“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láng狈,你别忘记你还是双身子,小心一些。”
“爷之前晕过去了,大夫说你劳累过度,心思郁结。”齐润云顺从地爬上chuáng,没理会宋清颐的唠叨,见他jīng神尚可,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脸色微冷,把大夫的话复述给宋清颐。
“父亲和母亲都派人来问过了,我先让灵宝去说一声。”说着齐润云就要起来。
“别急别急,我这会儿很好。我们之前的话都未谈完,你看你脸色又这么不好,大夫给的这个诊断父亲母亲有数,就是多休养的事qíng。你先休息一下。”心知自己突然晕倒,必然吓到他了,这会儿脸色白的让宋清颐心疼万分。
“不谈了!”没想到一听这话,齐润云的动作更大,惊得宋清颐赶紧一把抱住人。这下不用说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家正君这是生大气了。
“别气别气,都是我不好,你别气。”宋清颐又不敢用力,加之刚刚醒来虽然没什么不适,但毕竟有些虚软。因此急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把人重新制在怀里。这会儿他已经清楚地看见了自家正君那微红的眼眶,宋清颐不禁自责万分。
“爷哪里会不好,为家业奔波劳碌本就是应当,哪里有临雨置喙的地方。总归是临雨矫qíng,惹得爷心思焦虑,愁思郁结……”齐润云冷着脸,说话间言辞都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
这样的语态,宋清颐额间的汗更密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家正君发起真火来,嘴也是挺毒的。这哪里是自省,这分明是用反话在诘问自己。
“好了,别气,气坏了我会心疼。”叹口气,宋清颐两手拥着人,只得以额头轻碰对面的人。他心知怎么样可以让自家正君冷静下来,舅带着一丝亲昵地顺便用鼻子蹭了蹭自家正君。
果然就见齐润云蓦然闭上嘴,冷冷地看着自己,唯有通红的耳朵泄露了他真实的qíng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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