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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莲_璞玉难负【完结】(95)

  项景昭冷笑一声说:“你竟不知道摔碎的是谁的酒坛?”

  杜生嘿嘿地笑了,目不斜视地注视着他,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般地问:“这位公子真是说笑了,在下不过刚来,如何能知道呢?”

  项景昭便也笑了起来:“你既刚来,自然不了解qíng况,你刚刚称作王二的家伙,拦了我的马车,还想要讹我五两银子,刚刚被我识破,你便来了。”

  杜生忙笑道:“这怕真是天大的误会了,公子有所不知,这王二同我是邻居,小时候摔了脑袋,便变得有些神志不清起来。这不,总抱着一坛子水当酒,还不叫人碰,非说是他父亲传下来的。这不可,闹了笑话了。”

  项景昭冷哼一声:“误会?神志不清?我怎么觉着,这王二说话条理十分清楚,环环相扣,专捡要银子的套路来,你要我如何相信,他是个糊涂蛋?”

  杜生也不惊慌,淡定地回:“公子这话倒也不假,我也真是不知他什么时候起了这般心思,或许只是误打误撞地那样说了,反倒引公子误会了。再说他若真要行骗,好歹也得抱一坛子真酒过来,此刻却只抱着一坛白水过来,不十分容易被人识破吗?可见他是冤枉的。”

  项景昭盯着眼前的这个青年,目光沉静,嘴角却勾了起来。杜生也不慌不忙,虽身着褴褛,但姿势挺拔,又兼他面目还算清秀,五官端正,看着比那王二讨喜多了。两人对视良久,似乎都稳如泰山,不辩输赢。

  项景昭先不接杜生话茬,突然笑了起来,却问他:“你可知我为何要停下马车来?”

  杜生忙赔笑:“怕就是因为我这邻居搅了公子尊驾,才拦了公子的去路……”

  项景昭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因回头看他一眼,笑得更温柔了,“若是往常,遇到这等人,即便真是故意讹人的,我也只会看都不看,朝他扔几两银子走人,只因为,我实在懒得在这些人身上费工夫。”

  杜生的目光一闪,笑容微收,片刻又堆上市井人的笑脸说:“少爷一看便是忙人,应该是不会在这些事qíng上làng费功夫,这个我是明白的。”

  项景昭看他接话,也看清了他的神色,暗道:好歹是个有自尊的,因又说:“那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停下来?”

  杜生依然是那副十分谄媚的嘴脸:“公子这等人的心思,恕我们真的猜不透。”

  项景昭慢慢走到他跟前,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说:“也真是不巧的很,原本我这个人,脾气好得很,任谁来踩我一脚,我也会受着,若碰到脾气最好的时候,甚至别人打我一巴掌,我还要将另一半边脸也给凑过去呢。”

  杜生听着这话不简单,忙低头作揖:“公子这么说可真是太看轻自己了。”

  项景昭便问:“这话倒不用深究,我只问你,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停下来呢?”

  杜生还是低着头笑道:“公子别为难小的了,小的是真猜不透公子的心思。”

  项景昭淡淡看他一眼,说:“因为本公子今天,心qíng极差。”

  杜生有一瞬间竟感觉到头上有冷刀飘过,暗地里咽了口唾沫,暗道:今日怕是碰到硬钉子了。

  也亏得他还能站得住,只愣神一瞬便又恢复了市井小人的笑脸,飞快地抬头看了项景昭一眼,说:“公子心qíng差,小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话,只是,若是公子心qíng差,便要迁怒于我们这些市井小民身上,怕是不妥当吧?”

  “哦?”项景昭勾了勾嘴角,轻巧地问:“我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谈论起我,用的是迁怒一词。你倒是说说,我又如何迁怒于人了呢?”

  杜生诧异看他一眼,失笑起来:“公子这是拿我打趣了,我先不就说了,我这邻居是个痴傻的,要跟公子要钱并不是他的本意,真论起来,他还真就觉得自己那坛子酒值五两银子呢。您宰相肚里能撑船,该不会跟一个傻子计较吧?”

  项景昭抽空去看了王二一眼,只见那个大汉正站在那里,虽半天没有说话,但也不显什么痴傻之色,只是看那神qíng,显然是十分听这个杜生的话的。只看先头杜生走到他跟前说了几句,他便也不闹着要银子了。

  虽明眼人都能瞧出王二并不痴傻,但这事qíng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自己真要闹起来,平白跌了身份,想来这个杜生也是看透了这点,才咬死王二是个傻子吧?

  这真是,qiáng龙难压地头蛇啊。

  ☆、第一百零七章 项景昭心生妙计,招揽杜生于翼下

  话说项景昭与杜生就在街头对质,杜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料定自己身份低微,若咬定了王二是傻的,这些公子哥儿们必不会计较。

  项景昭却又能是好摆弄的?

  他缓缓地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王二一眼,忽然又不再计较什么傻不傻的问题,轻轻地笑了起来,走到碎陶瓷旁边,用脚划拉着地面上的碎片,说:“你在来时曾问我,是谁摔了酒坛子,想来你是不仅没看到我叫小儿摔酒坛,也没看到王二摔酒坛,是也不是。”

  杜生直觉这话有陷阱,却一时想不通其中关窍,又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说辞,发现并没有什么漏dòng,便答:“小人却是是刚来……”

  “既是刚来,你又如何知道,摔在地上的,有一个是王二的酒坛呢?”

  杜生忙否认:“我又如何知道是王二的酒坛?我不过是看到有两个酒坛……”话到此,他突然停住,一脸震惊地看着项景昭。

  项景昭冷眼看着杜生那双jīng明的眼睛已经开始活泛起来,不容他思考,趁胜追击:“你既不知道那是王二的酒坛,又如何知道地上的这一摊水,有一摊是白水?”

  杜生哑然,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项景昭冷笑一声,走进一步问:“我知道了,你怕是因为正巧在小二砸酒的时候才闻到酒香,便依此推算出前面碎的那坛是白水,继而推算出那坛是王二的吧?”

  杜生张了张嘴,却并没有接话。

  这回倒轮到项景昭奇怪了:自己特意帮他找到一个好借口,怎么这无赖一样的小子反而不顺杆子往上爬了呢?”

  要知道这看似文质彬彬的小子同自己说了这么会子话,不就是找的这样一个能全身而退的借口吗?

  却不知各人有各人的傲气,有人傲气自己的画,有人傲气自己的字,而这杜生,傲气的便是自己的一张嘴。他如今不过十五,已在市井街头摸爬打滚七八年,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天都能给他说破个窟窿。

  若要问最让他自豪的事qíng,不是去赌局里一日赢了三倍的银子,也不是嫖了幺妹里最漂亮的姑娘,而是这一张嘴,从来没有哑过。任眼前是何种状况,他瞎话张嘴就来,假的说成真的,真的说成假的,叫人听不出个章程。

  今日,是他被bī进绝路了?

  不是,项景昭为他找的理由十分完美,只要这句话一说出口,他们这边的棋就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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