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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惹尘埃_野豌豆【完结+番外】(124)

  “明年咱们再来,定会给你一个新的惊喜。”

  时隔三年多,他的话犹在昨日。所以,那年的每个清晨,他不是去练剑打拳,是跑到半山岭来种树了?

  一路沉默着走到山岭上,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凉亭依旧,只是不再有墨蓝如洗的云天,有的只是深黑不着边的夜,沉闷无比,惹得满心的寂寞和着凛冽的寒风,让人悲切。

  “有酒吗?”我坐在凉亭里,呆呆地望着黑不见底的悬崖。

  平安放了灯匆匆离去,好一会儿,带回一大坛酒,手里还拿了那日从市集为我买回的裘衣。

  “能陪我喝一杯吗?”我招呼平安坐下,自顾自地先灌了好几杯酒,这酒很烈,呛得我频频咳嗽。

  “小姐,慢着些!”平安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靠在亭柱上缓气,心qíng无比复杂。

  “在这里”,我指着凉亭傻笑:“他带我看了一场最美的日出,云光霞雾,美不胜收!”

  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田里那块种了奇奇怪怪农作物的地,你看见了吗?也是他为我种的。”我拍着胸膛,笑得有些得意:“种的都是我喜欢的食物!”

  嫌平安斟酒的速度太慢,我gān脆提起酒坛大口喝起来。

  “还有那片梅林!”我嘻嘻地笑,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漆黑一片的半山岭:“才不是芊芊那笨丫头说的从天而降,那是我的梅林,我的,是他一棵一棵为我种的,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对我的好,都那么深刻,以至于我觉得从未离开过。

  “可是……”尚且清醒的我一时凝噎:“可是这个人,为我做了那么多,明明爱得刻骨铭心,为什么一转身,爱就没了?”

  酒劲上头,我只觉口中的酒特别辣眼睛,睁不开眼,只好又靠着亭柱索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后来语无伦次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说到伤qíng处,我提酒猛灌,叉了气呛得咳嗽不止,突然喉头一甜,连酒带血吐了出来。天太黑,我身子挡住了平安的视线,趁他没看清地上的血时,赶紧抓了把土将其掩埋。

  他起身扶我:“都吐了,还是别喝了,喝多了伤身。”

  我别开伸手抢酒坛的平安,意犹未尽地哭闹:“让我喝,醉了忘了,才能解脱!”

  那夜,整整一坛酒被我喝得jīng光,也不知是怎么回到屋里的,只知醒来后,内心全然不是发泄后的轻松与新chūn的愉悦,满满的都是空dòng失落的茫然。

  第89章 隐疾

  推开窗户,清晨的冷风猛地灌入,chuī得手中的拨làng鼓和银铃镯子叮咚作响。那日,我最终还是舍不得将它们与衣物一起烧掉。逃跑出来什么也带不了,只能在里衣兜里,藏了割舍不下的物件,小小的拨làng鼓、银铃镯子和玉梅坠子。

  醉生梦死的感觉并不好受,一觉醒来,还是觉得要和过去做个了断。

  整齐的书桌上放了一叠厚厚的宣纸,是以往十四写字作画留下的。

  我站在书桌前,研好了墨,取出一张白纸,将困扰多年的心结,在纸上坦然写出。当年算命瞎子的话,一语成谶:

  一生qíng缘两世梦,浮云流水到头空。

  平安的马车已候在外面,我戴好玉梅坠子,留下拨làng鼓和银铃镯子,毅然离去。

  一路驰骋,马不停蹄,直到进入四川境内。

  “小姐为何执意要来这儿?”

  进城前,我和平安坐在城外的江边歇脚,他好奇地问我。

  我望着辽阔的江面,淡淡地道:“来看看。”

  本是要去江南感受chūn江水暖,可是一路上舟车劳顿,只觉身心疲累。那日醉酒咳血,我并未在意,直到后来频频咳血,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自己的身子多少有些预知,近年来发生了许多事,对于过往,已经心力憔悴。

  那日奔波在路上,我竟无力再欣赏沿途的盛世美景,心底生出了qiáng烈的思乡之qíng,或许这就是倦鸟归巢,落叶归根的自然之象。因而如今抱恙在身,近乎倦怠的我,只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平静度日,终此一生。所以半路毅然决然转走西南,直奔四川。

  傍晚入住客栈,平安将马车牵去后院,我返回了柜台。

  “掌柜的,这附近可有医馆?”

  “有有。”掌柜热qíng地给我指路:“出门左走,过了河桥就是济世堂,咱们这儿最有名的医馆,医术算是这城中最高明的了。”

  “多谢!”

  我想一路来频频咳血,大约是舟车劳顿,引发了旧疾,进而变得严重。不想让平安担心,趁他安顿马车,打理行礼之时,独自去了医馆。

  “大夫,如何?”

  对面一把年纪的老人为我号了很久的脉,一对花白的浓眉扭成了麻绳,迟迟不下定论。

  在他看完我舌头时,终于开口问道:“身上可有旧疾?”

  “多年前受过刀伤,一遇yīn雨天,伤口会隐隐作痛。”

  “恩,继续。”他面色凝重地看我,像是已经有了结论,只等与我一一对质。

  我想了想,继续说:“一年以前,我不小心摔了腰,所以偶尔会跟着刀伤一起,疼痛难耐。”

  老大夫嗤笑一声,横眼看我:“你自己摔的?那得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才有如此大冲力?”

  我顿时赧颜,抿嘴低了头。那时被十四摔在矮墙的刹那,我是觉得自己整个人快碎裂了,可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还有呢?”他从我的沉默中有了答案,继续问道。

  “没有了。”我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更多的沉疴旧疾。

  “可有滑过胎?”

  他忍不住的提醒,让我幡然醒悟,也顿时心中一痛,缓缓点头。

  他沉默一阵,长叹一声:“老夫医术不jīng,医不了夫人,我看你还是换一家医馆看看。”

  我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就这么静默地看着彼此。片刻之后,我方有觉悟。

  “您的意思是……我无药可医?”

  他让我去别家看,可掌柜说了,这里就他医术最好,倘若他都束手无策,我还能找谁?来之前,知道自己此次的状况有些严重,却不曾料想已经到了大夫不开方子的地步。

  “恕老夫直言,夫人现在的身子,恐怕已经油尽灯枯了,吃药,只能缓解疼痛,并不能改善病qíng。”

  “可我并没有觉得有多大不适,只是咳血而已。”

  “那是因为重疾在内不在外,咳血就是最直观的表现,病入膏肓了啊。”

  他看我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硬是将我病因细细道来:“刀伤只是个引子,加上之前难产导致身子羸弱,多年不孕便是你内疾的一个表现,只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并未发作,我们称之为隐疾,而腰伤无疑使你的身体雪上加霜,新旧伤同时夹身,内忧外患,不堪一击。可在这时候,你竟然又怀孕了,接着流产,这才是给你破败不堪的身体致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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