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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_斑之【完结】(143)

  郭圣通心底没来由地便dàng开涟漪来,一股慌张不安迅速地渗透开来。

  她急于摆脱目前的处境,未及多想张口便道:“陛下是又促狭了吧?”

  话一落音,刘秀笑了,她自己却是傻了。

  她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是又?

  她很了解刘秀吗?

  “还是皇后知朕。

  今天宴席上,朕突生感慨,问群臣若是从前天下承平,他们的人生该是何等模样?

  高密侯说他自幼便读诗书,当个博士该是不成问题。

  这话实在是太谦虚,高密侯内参鼎铉,外执戎柄,委实是不世出的大才。

  便是太平盛世,不说王侯将相,当个郡守总该是能的。

  有了高密侯开头,群臣便各以次对,倒都说的都还像那么回事。

  等着到杨虚侯时,他说他武勇尚可,可守尉督盗贼。

  赫赫有名的杨虚侯竟说自己武勇只是尚可,这岂不是又和高密侯那般故作谦虚了吗?

  朕忍不住笑了他一句,说就凭你这xing子,不去做qiáng盗就是万幸了,还能指望着你抓qiáng盗?”

  郭圣通忍俊不禁,唇边也绽开笑来。

  马武甚得刘秀欣赏,常引置左右,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也难怪他说武勇尚可后,刘秀会促狭打趣他。

  等等……

  刘秀只是说杨虚侯,她怎么知道那人叫马武?又怎么知道马武常随刘秀左右?

  即便她心下猜测这梦境是她前世的回忆,可终究心底仍存着侥幸。

  她期盼着时光会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梦而已,是不会实现的。

  可倘若不会实现,如何解释她的未卜先知?

  莫不成这是她凭空构建出来的未来?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并没有这个执念。

  将来天下大乱后,究竟是谁走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她并不关心。

  天家又如何?

  王皇后幸福了吗?

  便是建兴帝,他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心底就没有半分空虚寂寞?

  如此说来,这梦境真是她的前世?

  那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她为什么会嫁给刘秀?

  或者更明确些,大舅为什么要让她嫁给刘秀?

  嫁给刘秀后又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不快乐?

  既然希望她记起前事,为什么不索xing说个gān净?

  这般吞吞吐吐地,到底是想做什么?

  郭圣通心下烦躁不已,恨不得抓着刘秀问个清楚。

  可,梦境到这竟硬生生地断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过来了。

  屋中照例留着一盏鎏金连枝灯,半明半暗中云鸟青云流转的帐子宛如真有云雾在浮动。

  她空dòng茫然的目光久久凝滞在其上,半响才移开来。

  倘若真有前世种种,她必然是好奇的。

  可是,她想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想怎么活,她就能怎么活。

  只不过,刘秀那样面上看着温和极了的人,原来还有促狭别人的时候,倒真是有些叫人意外。

  她还以为,他说出“何用知非仆邪”是因为他心底有股傲气在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翻过身阖眼继续睡去。

  这次,仍旧还是在那梦里。

  唯一的不同,便是郭圣通又变得身不由己。

  她听见她自己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漫洒在柔和的chūn风里,“旁人都只当陛下温煦可亲,却不知道陛下这般能笑话别人。”

  刘秀也笑,“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的笑意更浓了,“是啊,堵阳侯和陛下自幼相识,一向私jiāo甚好,不也是没想到陛下会那般记仇吗?多年前的旧事始终念念不忘,逮着机会了就得半真半假地说人家一顿。”

  chūn风和暖,几片花瓣裹在风中卷到她衣衫上。

  几片闲云静悄悄地挪过来,暂时遮住了艳阳。

  刘秀的眼泪有星光在闪耀,“是啊,朕确实是个很记仇的人啊。”

  他说话间搂的更紧了,几乎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

  他笑着低下头来,在她额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朕怎么记得当初有人死活也不愿嫁朕呢?皇后说朕要不要记这个人的仇?”

  滚烫湿润的双唇,落在她额头上,她的心微微颤抖了下。

  一股甜蜜无法遏制地从她心间升腾起,她整个人恍如在云端,飘飘忽忽地快站不稳了。

  刘秀说了什么,她全没听见。

  她只觉得那只落在她肩上的手很烫,就像一只暖炉紧紧捂着她一般。

  她仰头望向刘秀,用目光描摹他的模样。

  他轻笑了一下,猛地打横将她抱起。

  她吓了一跳,啊地一声叫出声来。

  “乖,别怕。”他含笑道。

  chūn日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他脸庞的弧度,他原本就无可挑剔的五官愈发叫人目眩神迷。

  她忽然难过起来。

  很难过很难过。

  这难过来得很没有道理,就像之前的甜蜜一样莫名其妙。

  她终于没法压制那心酸,任凭那泪滑落脸庞。

  郭圣通看着悲泣的自己,觉得有什么就要从她嘴中脱口而出了。

  她想要张口,却无能为力。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挣脱那无形的禁锢,却不想又从梦中惊醒了。

  这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了。

  瑰丽的霞光从门下漫进来,给榻前的铜框架漆屏风踱上一层金光。

  有脚步声轻轻响起,而后有一双手拨开珍珠珠帘,一路直往她榻前来。

  是羽年。

  她一面束起帷帐,一面唤郭圣通:“女公子,该起身了,今天要去王宫拜年呢。”

  郭圣通心下乱糟糟的,但仍是唔了一声作为回应。

  兴许是她的心不在焉表现的太过明显,盥洗更衣后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时,常夏和羽年都默契地没有问她今天要如何打扮,而像是早就思量好了,有条不紊地打扮着她。

  郭圣通没有心思关心这些,常夏和羽年这般正好给了她静静思量的空间

  她为什么要说刘秀是个记仇的人?

  听话音,似乎是在开玩笑,所以刘秀也并没有生气。

  在郭圣通的认知里,只有很亲近的人才开得起这样的玩笑。

  就好像郭况说她女红差,她只会笑笑。

  可若是不相gān的人这般说她,虽然是事实不错,但她心底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快的。

  郭圣通很不明白。

  若是她和刘秀前世亲密如斯,她该很快乐才是啊。

  为什么要觉得嫁给刘秀是一件可怕的事qíng?

  ☆、第一百四十九章 肯定

  堵阳侯又是谁?

  他和刘秀有什么旧事叫刘秀念念不忘?

  还要逮着机会半真半假地说堵阳侯一番?

  郭圣通心底犹如chūn日的湖面,本来平静无波,可不妨有那淘气顽劣的孩童拿了石头来投掷。

  那孩童恼人的很,不等湖面安静下来,便又接二连三地砸进石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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