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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_斑之【完结】(211)

  那夜,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那个被砍了头的是他,他拼命在地上摸索着他的头,鲜血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往下冒,地砖上又湿又黏。

  “你在找这个吗?”

  他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

  而后,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落到了他手上。

  他摸了摸,那是人头。

  他欣喜若狂地接过,连声道谢。

  他把头安上后,终于看见了眼前的人。

  是她。

  那个惨死的宫人。

  他毛发倒竖,极度恐惧下叫都叫不出声音来。

  宫人冲他嫣然一笑,“你的头反了……”

  ……

  之后很长时间,他总是不自觉地去摸脖子。

  嗯,头还在,还在。

  又过了很久之后,那个皇帝死了。

  宫人们终于敢光明正大地议论他了,刘大江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你们知道吗?就那个孟月儿……”

  有人不耐烦地打断他,“谁啊?”

  “孟月儿你们都忘了?这才多久啊?孟美人,从前那个最受宠的孟美人……”他极力提醒着众人。

  一说孟月儿没人知道,说孟美人倒是立马就有反应了。

  “哎呀,她啊。这我知道,原来她叫孟月儿啊。”

  自从出了个歌女为后的卫子夫,有几个美貌宫人不在对镜自照后对未来生出无限期待呢?

  可几百年下来,又有谁成了下一个卫子夫?

  孟月儿被封为美人后始终荣宠不衰,大家艳羡嫉妒之余都猜她能不能成为卫子夫第二。

  谁能料想到那皇帝说杀就杀?

  过后也没人敢提起。

  如今旧事重提,大家都很有兴趣,没人注意到刘大江手脚都微微发起颤来。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是啊,是啊,怎么死的?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不知道我提这话gān什么?”说话人清了清嗓子,引得众人不住催促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我听说啊,这孟月儿不过说了句皇帝记错了她的生辰,皇帝就勃然大怒,说她忤逆犯上,立时就叫推出去砍了。”

  众人听着后都咂舌,却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他们早就习惯了人命如糙芥的世道,只叹那孟月儿倒霉。

  刘大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去的,他躺在榻上,双眼空dòng无神。

  他想起那噩梦,想起那鲜血四溅,想起那娇嫩如花的容颜。

  他心下堵得慌,无端地竟想哭。

  可就像真有刽子手在他脖子上割了一刀一样,他捂住脖子疼得哭不出声来。

  他能想象当时qíng景,孟月儿多半是撒娇般地说了句陛下怎把人家的生辰记错了?

  这话放在平常,绝不会出什么事。

  但那天,皇帝绝对被什么事搅得心气不顺,所以他火了。

  他火了的结果就是拿一条人命撒气。

  他不管就这么点小事值不值得杀人,也不念半点旧qíng。

  他考虑的只是他作为皇帝的尊严。

  于是,孟月儿就此香消玉殒。

  一条人命,竟轻贱至此?

  翌日起身时,那些物伤其类的悲痛早已退去。

  他仍能说能笑,仍偷jian耍滑,仍做着一朝得势的美梦。

  只有夜深人静时,他会无意识地一遍遍摸着自己的脖子。

  他要活着。

  他一定要活下去。

  所以夫人说错了就说错了吧,又不是要紧的事。

  他只是个huáng门,又不是谏臣。

  刘大江可不想眼前看着温柔和气的夫人陡然翻脸。

  他揣了银子,恭恭敬敬地给夫人行了一礼后倒退了十多步才转身去了。

  刘大江走后,郭圣通笑问身常夏:“你和羽年从前怎么就没这么怕我呢?”

  常夏笑:“哪不怕了?”

  羽年:“婢子们都是藏着。”

  郭圣通跪坐到案前,取出叶子戏来。

  “那还敢赢我的钱?嗯?”

  常夏和羽年跟着跪坐下来,她们对望一眼笑道:“人家都说这牌桌上无长幼尊卑。”

  郭圣通莞尔,“是吗?”

  yīn凉的葡萄架下,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

  刘大江出了温明殿偏殿后顶着炎炎烈日一路疾走,没有片刻功夫身上就被汗浇透了。

  他想起那yīn凉的葡萄架和玛瑙般的一串串葡萄,喉咙里都能冒出火了。

  等终于回到东厨,屋子里比外面还要闷热。

  刘大江忍住把头扎进水井的冲动,满脸兴奋地凑到了齐越宝跟前。

  他把二两银子和一吊钱从袖子里摸出来给齐越宝,“看,赏了这么多呢。”

  齐越宝守在灶前专心致志地烧火,釜里咕嘟咕嘟滚着什么。

  他看都没看刘大江,只嗯了一声。

  刘大江走后,他一直在忙。

  忙着切牛ròu,忙着氽烫金针菇,忙着炖酸汤,等牛ròu下锅后,他又蒸虾,切莴笋、芦笋。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他终于可以歇一会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大江回来了,齐越宝又热又累,完全不想说话。

  ☆、第两百十四章 有孕

  那两道甜品他用了心思的,得着赏是意料之中。

  齐越宝不捧场,让刘大江很受伤。

  他真想揪着齐越宝的衣领问他,夫人来之前你受过赏吗?见过这么多钱吗?

  他把钱塞到齐越宝怀里,站起身开始淘米煮饭。

  嗯,还得和面准备烙饼。

  这些主食不管夫人吃不吃,每顿都是得备着的。

  他的手一浸到清亮的井水中,立时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凉快下来了。

  他看了眼专心致志的齐越宝,语气淡淡地道:“难怪人都说夫人待下宽和。”

  齐越宝还是嗯。

  但这次嗯完后没用上一弹指的时间,他就蹦了起来,“什么意思?”

  刘大江笑:“我见着夫人了。”

  齐越宝大步走过来,死死盯着他:“夫人都说什么了?”

  刘大江转过头去,想摆摆谱。

  哼!

  刚刚满腔兴奋地要跟你说,你不想听。

  现在一听见着夫人了,立马就跟见着血的苍蝇一样嗡嗡嗡地上来。

  齐越宝蹙眉,声音里明显有了不悦:“我问你话!”

  刘大江看他要急,一面腹诽真不经逗,一面还是转过了身来。

  这到底是件高兴事,又是齐越宝一个人出的力,再闹僵了就不好了。

  “本来是叫我走的,可我想想还是留下来了……夫人叫我进去后,问了我们俩的名字,又夸你做的甜品好吃,说辛苦你了……”

  听到问名字时,齐越宝的眼睛亮了。

  听到夸甜品好吃,齐越宝的眼睛亮的简直能当灯用了。

  刘大江心下有些酸溜溜地,他知道这赏和夸奖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他是沾了齐越宝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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