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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_斑之【完结】(224)

  夫人离开邯郸宫时点名叫齐越宝跟着走,他刘大江也跟着沾光了,他们一时半会地总算是xing命无忧了。

  如今夫人身边的心腹侍女又亲自来点菜,可见师傅在夫人心中真是有些分量了。

  将来再伺候好了小公子,那一辈子都跟着妥了。

  刘大江想想就乐开了花。

  常夏勉qiáng一笑,由刘大江领着往里进。

  厨下正忙得热火朝天,君候失踪的事他们没地方知道,个个脸上都喜庆的很。

  齐越宝眼尖,不用刘大江叫就看见了常夏,他忙净了手到常夏跟前来。

  常夏把郭圣通的jiāo待说了,又问他有没有什么开胃菜。

  ……

  常夏和齐越宝说定了晚膳菜式后,天色彻底暗下来了。

  其实还只到酉时初,但漫天黑云衬得像到了戌时般。

  她接过刘大江递来的宫灯,照着亮疾步往回赶。

  常夏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间吵嚷的声音。

  她心道不好,忙小跑起来。

  她撩开珠帘一看,是羽年在发脾气抱不平。

  “……夫人,那建策侯委实欺人太甚了……说什么迎君候侄子……君候定是被乱军冲散了……即便……也没有您腹中骨ròu亲啊……平时忠心耿耿地,一到这时候真叫人寒心……”

  羽年的话也正中常夏心怀,可怎么能这个时候在夫人面前给夫人添堵呢?

  这丫头,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她本有心上前叫羽年别再说了,但再一想,她们这些打小就伺候夫人的人,若都都不为夫人忿忿不平,又还有谁为夫人说话?

  一味叫夫人憋着,也不是个好法子。

  还不如叫她们说说,夫人听着也纾解qíng绪了。

  毕竟她们即便说的不对,也总是一片关切。

  只是可惜她们人微言轻,除了抱怨什么都做不了。

  常夏上前拽了拽羽年,“你声音小些,震得我耳朵都疼。”

  羽年正说得火大,丝毫没注意到这个,经了常夏一提醒也意识到自己qíng绪太激动。

  她抿了抿嘴,缓和下qíng绪,“夫人,要不要写信给夫人?”

  郭圣通摇头。

  常夏忍不住道:“那写信给大王或临邑侯也行啊。”

  大舅二舅?

  写信给他们又能如何?

  bī迫诸将不要去迎刘章?

  没有意义。

  她方才在议事殿说的话真是一片肺腑之言,怎么她们都以为她是无奈为之呢?

  把这一切jiāo托给刘秀侄子,是最好的选择,想必刘秀也是愿意的。

  她所忧愁的是刘秀到底是生是死。

  前世时他也曾失踪过吗?

  还是这是今生的转变?

  耳边侍女们还在为她建言,她知道她们是好心,但这会她实在是没有心力去和她们解释。

  她只想安静地坐一会。

  她瞧着她们的嘴一张一合,渐渐那声音消散了,有什么暌违已久的东西划过了她的脑海。

  她浑身一震,下意识闭上了眼。

  “……以贵人有母仪之美……宜立为后……而固辞弗敢当……列于媵妾……”

  “固辞后位?她是伟大贤淑了,可怎么没人问我要不要她让?”

  “……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怎么在你娶我时,没能容我固辞呢?”

  “……如今说得这一切都是我贪心得来的……我宁愿嫁给旁人……”

  “她委屈?是,她是委屈,可她也不傻……当时qíng景,诸将群臣容得她说不吗?一个新兴的政权经得起再一次折腾吗?”

  “……她贤明远播,她母仪天下……那我这么多年陪你历经艰辛,给你生儿育女,又算什么呢?骄纵猖狂?这可真给我涨见识了!”

  “我是占了她的地方,可你们从来也没有给我说不的机会。”

  “我想说不,从在真定时就想说不!”

  “对不起她的,从来都是你!可世人偏偏把一切罪责都安在我头上!”

  “……难怪吕后后来要把天下都握在手中,因为良人不良,只有权力是永恒的……”

  “……生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管他死后怎生评判?”

  ☆、第两百二十六章 退兵

  愤懑的指责声像一张绵密的大紧紧把郭圣通罩住。

  她知道,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梦境。

  她跪在冰凉坚硬的白玉地砖上笑请刘秀废后,他气得拂袖而去。

  她颓然侧躺下来,掩面无声痛哭。

  地上太冷,她双膝又麻木酸痛,哭到后来差点喘不上来气。

  偏生耳边的愤懑怨愤之声还在继续,她头都快被念炸了。

  她怒不可遏,霍然睁开眼喝道:“好了!谁离了谁活不得?”

  耳边的聒噪声戛然而止,cháo水般地退去。

  她的耳根终于清静了,她长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

  常夏和羽年瞠目结舌地望着她,见她睁眼忙低下头去。

  屋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她楞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常夏和羽年以为她在呵斥她们。

  她有心解释,但又没法开口。

  告诉她们,刘秀以后会废她?她怨念太深重生了?

  那她们是该高兴还是悲愤抑或恐惧?

  她双手藏在宽大的袍袖下,缓缓攥成拳,“传膳吧。”

  常夏和羽年飞快抬起眼帘瞟了她一眼,见她qíng绪转好,忙躬身退了出去。

  用过晚膳后,郭圣通心不在焉地听了半卷书便躺下了。

  屋里惯例留着一盏灯,昏暗温馨的光影扑到帐前,榻里一片幽微。

  她躺到三更的打更声响起也没有睡着。

  她望着帐子顶,心里又流淌过暮间那响在耳边的话。

  为什么要说刘秀委屈了那个女子?

  听意思,她原本就该是皇后?

  可一个贵人宜立为后,把她这个嫡妻原配放到哪去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是那贵人坚持不从,她郭圣通才能被立为皇后?

  高祖从前那般宠爱戚夫人,也不敢弃吕后而封其为后?

  刘秀得多爱那贵人啊!

  爱到觉得不该得她的东西她没得着都是委屈了她!

  连带着郭圣通都对不起她!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也不知什么时候这贵人才会出现。

  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前世输在什么人手底下。

  恨那贵人吗?

  不恨。

  怨命不好吗?

  也不怨。

  这样乱世中,能锦衣玉食地活到现在已经胜过无数人了不是吗?

  qíng之一字,最是误人,没有了也好。

  她活下去的指望还多的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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