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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_李歆【完结+番外】(145)


观近年来努尔哈赤的所作所为,虽自称为“建州等处地方国王”,却到底还是依附大明,授着大明龙虎将军的俸禄,蒙古一小小部落首领尚敢对外自称为汗,可是他到现在却依旧不过是个淑勒贝勒。努尔哈赤壮士雄心,岂肯长久蛰伏于他人身下?改扩兵制,建州日益qiáng大,继吞并扈伦三部之后,仅存的叶赫岂能轻易放过?
那个叶赫老格格身来不凡,萨满说她“可兴天下、可亡天下”,如今看来这句谶语怕是真要应验了。
如此好的良机摆在眼前,依照以往的惯例,努尔哈赤定然不会轻易让她嫁与他人。天时地利人和,出师之因已有,这一仗必打无疑。
国欢心中透亮,却没有对阿木沙礼透露半分,因为阿木沙礼从来不对外事感兴趣,他也希望她一直单纯快乐的生活下去。
只是没想到今儿阿木沙礼突然对这一场将要发生的战争来了兴致,竟继续盘问道:“你怎么看那个叶赫的布喜娅玛拉?你觉得……她是真心想嫁那个介赛吗?”
“那谁知道。”他不以为意的道,“她愿不愿意嫁介赛有什么关系?”他只把她的问话当做女人的天真无邪,虽然此刻他身心疲乏,心口隐隐作痛,却依旧扯出笑容来,耐心作答,“介赛身份尊贵,是蒙古喀尔喀嫡系正统,说起来整个喀尔喀都以他为尊,嫁他为妻有什么不好?”
他从男人的视角去考量这场联姻,可惜答案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沉默着,回忆起白天偷听到的那些秘闻,她也没想到尾随敦达里能发现如此惊心动魄的事,她起初只是觉得那个yīn险的奴才行踪鬼祟,必行不义。当时一想到能抓住敦达里的小辫子,她就兴奋不已,于是打发了讷莫颜,独自一人缀上了敦达里……
一想起偷听到的代善和东哥的缠绵对话,此时此刻,她对欣月所说的那些秘闻,再无半分怀疑。东哥这个女人当真不简单,大多数被选作和亲的女人都无自由选择的权利,单纯以女人的立场看,这场联姻是布扬古等人与蒙古扎鲁特之间的一场利益联盟,东哥是个可怜的牺牲品。可是如今这个牺牲品居然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了赫图阿拉,听她的语气,明明是以嫁介赛为荣,却偏又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在赫图阿拉,再度挑拨起旧qíng人的qíng意……
她,竟然还要去见已被关押在地牢的褚英!
阿木沙礼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居然能将这么多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豪格……”她口舌gān燥的说,“豪格生病了。”
国欢正为身体不适所分心,无暇分析阿木沙礼过于跳跃xing的思维,只是脸色苍白的顺着她的话问了句:“是么?”
她从外头回来之后,就把讷莫颜放在门房上候着,结果没等来敦达里回府的消息,却目睹了豪格被送回来的惨状。听说隔壁已是乱作了一团,到现在都还没停歇。
她抓着讷莫颜再三确定,抱豪格回来的人正是安达里。
皇太极带着亲信安达里前往抚安的庄子巡查,是前几日葛戴亲口告诉她的,可是明明应该还在抚安的安达里突然抱着豪格回了家,那么……皇太极又到哪里去了?
“果然是妖女啊。”她轻呵呵的笑,不知是酸楚还是苦涩。
都说当初褚英心生反意是为了这个女人,她原还不信,没想到,这女人竟生就如此手腕。
“阿木沙礼。”国欢终于留意到她的神思恍惚,怕她又陷入失控状态,忙抓了她的胳膊,不再qiáng撑,示弱道,“我不舒服。”
她回了神,发现只片刻工夫,国欢竟是面若白纸,全身衣服俱被汗水浸湿,衣衫尽数贴附在他身上。
她一时慌神,哪还顾得上去再去琢磨叶赫老女,只焦急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国欢原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虚弱无能的一面,但此时见她满脸关切紧张,不由心中一甜,竟愈发四肢瘫软的倒在了炕铺上,轻声哼唧道:“许是傍晚的时候淋了雨……”
她俯身一摸他的额头,果然有点儿发烫,不由恼道:“你作死呢,明知道自己底子差,也敢淋雨?哪个奴才跟着的,真该鞭笞抽死。”
国欢伸手盖上她的手背。
她yù撒手,他却反握住她的手。
他的额头滚烫,手心却冰冷一片。
她的手柔若无骨,可是挣扎撒手的气力却暗示着她的决心。
他不想她撒手。
这一生,只想与她携手到老。
“我去叫刘济良来。”她挺腰起身。
“别走。”他抓着她不放,声音沙哑,“我没事,你别离开我。”
她不满的皱起了眉:“你又闹什么呢?”小时候每次生病他总爱这般闹xing子,耍小脾气,没想到这毛病长大了也没改过来。
“阿木沙礼。”他抓着她的手,搁在自己心口,眼神朦胧中透着深qíng,“过去的事,我们就都忘了吧,好不好?”
换来她一副不耐的表qíng。
就跟无数次的病痛回忆一样,她站在他的chuáng头,嘟着婴儿肥的苹果小脸,对他不屑的说:“连喝药也要人哄,国欢哥哥你羞不羞?”
意识模糊中,他胸腔震动,呵呵一笑。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重展笑颜,回复成那个纯真无邪的小女孩?

第三十二章
葛戴瘦了一圈,眼眶下的黑眼圈不管怎么用脂粉压都压不住。阿木沙礼特意带着佳穆莉来探望豪格,豪格躺在chuáng上,双眼无力,颧骨微红,jīng神不是太好。
葛戴陪坐在chuáng边上,跟阿木沙礼解释:“昨儿个贪玩淋了雨,这不夜里就高热不止……”她手里抓着块湿手巾,时不时的替豪格擦拭降温。
佳穆莉趴在chuáng边上,伸手小心翼翼的勾了勾豪格的小手指。
豪格似有所觉,慢慢扭过头来,看了佳穆莉一眼,神qíng有点儿木然,全然没了往日的虎虎生气。
佳穆莉冲他抿嘴儿一笑,眼睛亮晶晶的,犹如发光的宝石。换做平时,豪格早招架不住佳穆莉这般示好,妹妹长妹妹短的叫上了。可这会儿他却是恹恹的耷拉着脑袋,佳穆莉的小动作似乎完全没法引起他的兴趣。
佳穆莉自讨没趣,不悦的嘟起了嘴。
阿木沙礼见状,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将她从chuáng边拉开一段距离。
“不是出花儿就好。”她安抚葛戴,“昨儿听着凶险,我还以为……”
这年头要养大个孩子不容易,一个不当心便生个病救治不及,特别是天花这种毛病,在关外,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一旦被感染上天花,那真可谓是九死一生,能否活下来全凭运气了。
豪格如今是皇太极唯一的子嗣——皇太极娶了三位妻子,可是子嗣上却一直颇为艰难,远不如阿巴泰,虽然只娶了萨木哈尔一个,却已得了一女三子,可谓枝繁叶茂。
阿木沙礼又与葛戴闲聊了约莫半个时辰,娥尔赫扭着腰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也不顾屋里有客,只嚷嚷说:“贝勒爷在衙门吩咐准备行囊,八旗大军即刻便要出征叶赫!你快找人去通知爷啊……”
皇太极此刻人本该是在抚安,但是葛戴和阿木沙礼心里都知道皇太极早就提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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