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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为偶_李歆【完结+番外】(208)


松汀泣不成声,拼命摇头,泪珠儿滴滴溅落于地:“爷……爷不许。爷刚才说,大汗迁都了,咱们家不走……依旧留在赫图阿拉城。”
“爷他……这是为何?”
“爷虽没说,我也能猜到他的意思。他这是……这是怕去了界藩城,看到阿木沙礼嫁作他人妇……”
心爱的女人没法守护在身边,却要眼睁睁看着她琵琶别抱,这样的痛,真比剜心还甚。
自她嫁给国欢之后,国欢就彻底病倒了,她这个福晋有名无实,一次都未曾侍寝,依旧当着侍女的差使,夜里,她睡在东次间的书房值夜,国欢依旧一个人睡在他和阿木沙礼原先住的东厢房。
偶有一次,国欢夜里起热症,高热不退,她不眠不休地侍疾。国欢那日病糊涂了,拉着她的手,让她当成阿木沙礼,絮絮地对着她哭了一晚上。
诉不尽的缠绵爱意,缱绻相思,怎不叫人悲哭动容。
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夜的qíng境了,忘不了国欢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头,流泪对她笑言:“这里……巫医都说我这里,我的心……坏了,再也医不好了……所以,我每每想起你一次,便要尝遍撕心裂肺的痛楚……所以,我每日每夜都在痛……若我有朝一日死去,你可剖开我的胸腹看上一看,它之所以那么痛,是因为我早把心挖给你了,这里,早就空了……你可知,你就是我的心……你走了,我的心自然也就不在了……你、就是……我的命啊……”
一想起那夜国欢的话,松汀愈发觉得痛不yù生,这会儿却又不敢放声哭出来,悲恸之余只能蹲下身来,把脸埋在环臂间,牙齿扣紧,全身颤抖不止。
达chūn连连哀叹,跺着脚踌躇焦躁,满腔愤慨无处发泄。
两人正是愁云惨雾间,院子里却踉踉跄跄地跑来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一脸张惶,远远地进了二门,看见廊下的松汀张口便高喊:“福晋——”
小丫头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雉jī。
达chūn被唬了一跳,急忙从廊上跳下来,冲着奔跑而来的小丫头便是一把拽住,蒲扇似的大掌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闭嘴!吵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惊到了爷休息,你有几条命?”
小丫头憋红了脸,险些被他捂得一口气透不过来厥过去。
“不许再嚷!”达chūn也怕弄了她,威吓了句,松开手。
他一松手,小丫头便像滩烂泥一般直接瘫在了台阶下,好一会儿方才颤颤地低咽:“福晋……福晋来了。”
她口齿不清,说的话更是语无伦次般。
松汀趁达chūn出手制止的间隙正在整理妆容,这时听得这颠三倒四的话语,蓦地愣住。
“福……福晋来了,马车,到了门口……”
松汀娇躯一震:“谁?你在说谁?”不等小丫头回复,她冲下台阶,一把拽住丫头的胳膊,将她像个小jī崽般忘院外拖。
小丫头踉踉跄跄地几次摔倒,却慑于主母威严,不敢吭声。
待将丫头拽远离正屋,松汀回头瞥了眼达chūn,而后目光凌厉地瞪住小丫头:“你说谁来了?”
“是……是福晋,不,不是,是我们爷原来的那个福晋……”
阿木沙礼并没有进正屋,她在这个家里住了六年,按说这个家里的每一处都该是再熟悉无比的,可如今她再迈进这个家门却不再是主人的身份。
前头领路的是个陌生的仆妇,她在进门时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而这个仆妇显然也不熟悉她。所以现在对方完全是以一种对待客人的态度,恭敬却没有太多畏惧地带着她走了角门——这一进院子对阿木沙礼而言,同样是陌生的,这一处院墙原是没开门dòng的,因为它本是国欢府和隔壁四贝勒府之间的隔离墙。
如今,在这面墙上,开了个小门。墙面修葺得并不太好,门dòng开得也不大,仅勉qiáng能容两个人通过,且平时这道门显然人迹罕至,以至于地上苔藓痕迹遍布。穿过门,墙那边的景致倒叫人心神为之一窒,一墙之隔,仿若穿越了时光,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墙后寒气bī人,廊上檐下爬满了三叶地锦,只可惜时值初冬,绿意退却,现下屋舍院落似乎因为过于空旷而显得有些寂寥颓废。

第十八章
阿木沙礼并没有进正屋,她在这个家里住了六年,按说这个家里的每一处都该是再熟悉无比的,可如今她再迈进这个家门却不再是主人的身份。
前头领路的是个面生的仆妇,她在进门时特意仔细辨认了一番,终于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对方,而这个仆妇显然也不熟悉她。所以现在对方完全是以一种对待客人的态度,恭敬却没有太多畏惧地带着她走了角门——这一进院子对阿木沙礼而言,同样是陌生的,这一处院墙原是没开门dòng的,因为它本是国欢府和隔壁四贝勒府之间的隔离墙。
如今,在这面墙上,开了个小门。墙面修葺得并不太好,门dòng开得也不大,仅勉qiáng能容两个人通过,且平时这道门显然人迹罕至,以至于地上苔藓痕迹遍布。穿过门,墙那边的景致倒叫人心神为之一窒,一墙之隔,仿若穿越了时光,来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墙后寒气bī人,廊上檐下爬满了三叶地锦,只可惜时值初冬,绿意退却,现下屋舍院落似乎因为过于空旷而显得有些寂寥颓废。
“这是谁住的宅院?”她噫呼一声,眼前的院落不大,可院内种植的花糙树木却处处显得与众不同,这一处看着竟不太像是女真住宅的风格,倒像是那些汉人住的宅子。
那仆妇诧异地瞥了她一眼,瓮声瓮气地回答:“您不是要见我们家大格格吗?”
“你们格格……术禄住在这里?”她愈加惊讶起来,“这原是四贝勒的府邸吧?这处小院原先住的是谁?”她以前经常出入八舅府,却从来没来过这样别致的一处院落。
那仆妇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只道:“大格格就住在那间屋。”
屋前栽着两株石榴,许是水土侍弄不好,石榴树蔫蔫的,枝头绿叶倒是枯了一大半儿。庭前落了一地的焦叶儿,人走过,踩在落叶上发出脆响,在这空旷寂静的庭院内颇显得有些渗人。
拾阶而上,上了廊檐,一阵细微地嗡嗡声传入耳内,那仆妇也不敲门,径直将微阖的门扉推开,而后站到了一旁。
阿木沙礼看她并没有进屋的打算,便不再理会她的存在,自行进屋。一脚迈过门槛,迎面便嗅到一股子呛鼻的烟味。面南背北的口袋房,进门绕过厨房,灶上冷冷清清并没有生火,烟却是从明间内弥漫出来的。
越往里走,烟雾越浓。明间是三间开的格局,南北临chuáng一圈是万字炕,西面摆了个大长案,案上搁着蜡烛香炉,炉内燃着三支小指粗细的长香,烟就是从这里生起的。
西面墙上挂着一副真人等身打小的观音大士像,*宝相,慈眉善目地垂首望着对面跪在蒲团的身影。
阿木沙礼的目光从画像上慢慢移到了喃喃念着佛经的女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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