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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面江湖_浅本【完结+番外】(19)


沉了快十年的心死灰复燃,仅仅因眼前人的一句话。生见人死见尸,哪怕只得一缕消息,也是值的。
奚家,只剩他们了。
而越清风见过奚玉岚。
奚玉棠全身都在颤抖,十指紧握,内心挣扎如刀尖跳舞,好一会,才不甘地闭上眼,内心莽莽荒原刹那虚无。
她艰难地往前迈出一步,忽然觉得,大概未来某一天,她会因自己的心软而错失许多许多东西。
沉默地绕至越清风身后,轻飘飘一掌打在肩上,只听一声轻响,银针应声落地。奚玉棠咬咬牙,漠然道,“……我让阿七来一趟。”
话音轻飘飘,仿佛从遥远的地平线传来,带着一丝破罐破摔,越清风呼吸倏然一停,心底忽然涌出汹涌到几乎要将世界淹没的复杂之qíng,狂喜,后怕,犹疑……
无数qíng感jiāo织,想开口,却因伤而痛得说不出话来。
他背对奚玉棠,好一会才尽量平静道,“无妨,柜子里有药箱和gān净的纱布,帮我一把?”
奚玉棠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久到越清风几乎以为她下一秒便要反悔时,她骤然收回了目光,抬步走向屋内。
见她身影消失于房间屏风后,越清风如释重负地长呼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地靠在了椅背上,双眼望着虚空,灵魂深处透出的无尽疲惫几乎让他灵台清明不保。
赌赢了。
他竟然赌赢了……
无声地笑了几声,青年再次咳起来,全身经脉抽痛难忍,然而劫后余生之qíng却充斥四肢百骸,让他勉qiáng保持了清醒。
这一步棋险之又险,本不应如此毫无准备又贸贸然地进行,但就只因奚玉棠稍稍表露出了一丝想要远离他的想法,他便沉不住气地轻易将底牌抛了。
然而虽走得艰难,得到的结果却令他有一种死了也值的错觉。
世上怎会有如此对他胃口之人?哪怕饮鸩止渴、中毒上瘾,此时此刻,只要她开口,他恐怕刀山火海都能觉得甘之如饴……
怎么办?
他快被喜悦冲昏头了。
攻心何其难?
越家少主向来是个中高手。然而今日之事,是他二十多年来少有的一步险棋,成功不足一成,很可能十成十的结果都是被奚玉棠当场杀掉——他毫不怀疑她会这样做。
他唯一的筹码便是他有个师兄叫奚玉岚,且他见过他,相处过,了解过。虽然话说得不尽,个中隐秘也被略过,但这不妨碍他影响奚玉棠的心境。
他将自己的命摆在她面前,赌一把她的信任。
若是奚玉棠的心再硬一分,他今天就死定了。
衣衫不知何时已被冷汗浸透,但他毫不在意。他成功地将自己和奚玉棠之间的关系拉到了一个微妙的近距离,尽管离目标还差些,但根已种下,算是巨大收获了。
所以他很喜悦,很开心,心qíng极好。
找出药箱,拿出金疮药,奚玉棠回到院里
“外衫脱了。”还带着寒气的低哑声音响起,越清风直起身,动作自然地除了外衣。
清洗伤口,再撒上药粉,抖开绷带,奚玉棠手法生涩地帮眼前人包扎,觉得自己大概才是那个疯了的人。
“……你真是寒崖老人的弟子?”她开口。
“是。”越清风话中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放松。
“什么时候的事?”
“十三年前。”
“我哥……跟你提过我?”
“嗯。”
“他说他去哪儿了么?”
“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他人?”
“玄天如何,与我无关,为何要说?”
“怎会无关?我哥不是你师兄么?”
“既是师兄,当密之。”
“他信任你?”
“嗯。”
“他当时在洛阳,为什么不见我?”
“……不知。”
“若他回来……会联络你么?”
“会。”
“……你觉得我女扮男装成功吗?”
“……”
等等,这是什么谈话走向?
越清风呼吸微微一滞,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奚玉棠继续道,“从前我一直坚信那些古装剧……话本里,‘女扮男装谁都认不出来’的戏码是放屁,但后来发现,不是你认不出来,而是当那人站到某个位置后,人们自然而然就会有自己的判断,且不容反驳。”
就比如她奚玉棠。
从接手玄天教开始到现在近十年,除了一开始自称魔教少主外,她从未说过自己是个男人,只因方便而作一身男装打扮,但世人却愿意相信,魔教教主就是个男人。
她执掌一方,武功高qiáng,行事直接,手段狠辣,所以她就理应是个男子——这个世界就是对女xing极不友好,从古至今,皆如此。
哪怕她娘里娘气地用针线当武器,人们也只当她天生娘娘腔。
当然,自己声线早年受损,声音嘶哑,也容易给人造成错觉。
她语气平静无波,毫无嘲讽,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
越清风默默听着,没有拆穿她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只是语气怪异地开口,“……真的不是因为看起来就像?”
奚玉棠:“……”
手指用力,某人立刻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好不是!轻点,疼!”
得了便宜卖乖!
奚玉棠胡乱将绷带打了个丑得不行的结,低头凝视着越清风惨兮兮的脸,见他眼底有无辜之意,沉默许久,淡淡道,“越清风,我知你话没说全,你最好告诉我一个让我觉得不杀你值得的筹码,除了奚玉岚……否则,你当信我能迟早杀了你。”
见她如此平静,越清风也收起了qíng绪,同样认真回道,“我知道的所有事都足以让你杀我灭口。”
奚玉棠懂他的意思,但却没有回应。
知他今日若不给出一个jiāo代,恐难收场,越清风沉默许久,眼眸微垂,平静道,“我知道《素九针诀》和《太初心法》的上半部在玄天教……我有下半部的消息。”
奚玉棠:“……”
……真想杀了他……
如果有一天这个人离奇死亡,一定是因为知道太多!!
“谁告诉你的?”她冷声问。
“奚玉岚。”
“……”
你怎么不gān脆跟他成亲啊混蛋!!
忍了又忍,奚小教主终于压下了奔涌的杀意,向天竖起三根手指,“奚玉岚有消息之前,本座……不杀你。”
不用说什么天打五雷轰一类的誓言,对两人来说,有这句话就足以。
发完誓,奚玉棠二话不说转身离开,生怕再留一会,就忍不住要反悔动手。越清风无奈地捂着脖子,没起身也没送别,只望着她恨不得赶紧消失的身影远去,疲惫瞬间奔涌而出。
他默默起身,动作缓慢而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已是懒得做任何思考。秋远抱着重新沏好的茶回来,乍然见自家公子幽灵一般在院子里游dàng,惊呼了一声。
越清风注意力回笼,疑惑地看过去。
“公子,你你你……”秋远惊恐地指着他的脖子。
越少主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脖子上系得松松垮垮的纱布,“是不是很难看?”
后者捣米般狂点头。
“水平这么烂?”
继续点头。
“……”
唉。
就知道不能指望她。
作者有话要说:
1、奚玉岚和越清风乃真·闺蜜。
2、奚家兄妹总喜欢给自己竖死亡FLAG这件事……大概是遗传(喂2、素九针法和太初心法才是玄天剧变的源头。怀璧其罪的道理。
3、这俩秘籍……被奚小教主便宜处理换钱了。

第19章 懒得起名

且不说当秋远将纱布取下,看到越清风脖子上那一圈切得极为整齐、仿佛断头鬼降临般的伤时差点吓得泪奔,奚玉棠回去后练功出错,不得不闭关一天两夜,直到梳理好真气、调整好心境时,已是摊牌事件的第三天清晨。
推开房门时,门口,沈七、司离和吕正并排而立,目光灼灼地看过来。三人眼下均有着乌青之色,显然守了两天。
奚玉棠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见她安然无恙,三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该张罗早饭地张罗早饭,该煎药的煎药,一个个若无其事,像是完全忘了她练功出岔的事,如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和以往没有不同。
吃饭间,司离叽叽喳喳地说着听来的八卦,吕正从旁补充,吵得奚玉棠头疼,但又忍不住笑吟吟地听着,时不时给司离夹一筷子菜,换他一个甜腻的笑容。
听司离说,昨夜越少主犯了病,二更天时秋远急匆匆来观澜院找沈七,直到四更才回来。
与此同时,昨夜有刺客摸进了欧阳盟主院子,yù行刺杀,被负责守卫的林渊发现踪迹,两人大战一场,刺客逃脱。欧阳玄雷霆大怒,连夜搜寻整个武山,不放过任何角落。
盟主二弟子韩文彦负责观澜院一带,恰奚玉棠闭关,本yù硬闯,秋远正好前来寻沈七,顺口说了越少主旧病复发,是因前日和奚教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所致,两人均内伤深重,奚教主定是在闭关,此时闯入恐不太好。
韩文彦不敢擅专,将此事报给了欧阳玄,后者亲至观澜院,凭深厚内力确认了奚玉棠的确在疗伤,而屋内确实除她外别无他者,恰好别处又起了骚动,搜寻这才停止。
武山乱了一夜,刺客未落网,无人敢入睡。吕正和司离一商量,决定继续给自家教主掠阵护法,沈七则从旁待命,三人已经想好,若是教主走火入魔,他们拼死也要冲进去阻拦。
好在她完好无损地出来,心境已平,心魔未生,实力反而更上一层楼。
言笑晏晏地望着司离眉飞色舞讲故事,奚玉棠内心安宁而喜悦,一顿早饭下来,身心俱归于平静,比之从前,气息更加内敛。
身边吕正和沈七对视一眼,终于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昨日之事确有蹊跷,奚玉棠不得不承认,自己怕是承了越清风的qíng。
秋远来的时辰怎么能那么巧?又怎么能那么恰到好处地道出她闭关是因为内伤,还不着痕迹地恐吓了一把韩文彦?还有别处的骚动是真是假?想来,若是昨夜韩文彦带人硬闯,司离和吕正守不住的。
若是没有越清风背书,她定是要遭一番罪的。
奚玉棠一点都不怀疑这是他的安排。
越家暗卫不是闹着玩的,消息渠道逆天,恐怕昨夜欧阳玄的华清院刚出事,他那边就得了消息,料到有人恐借此生事,便佯装病发,遣了秋远前来当个人证。秋远作为他的贴身小厮众人皆识,一定程度上代表他本人在场,而有第三方在,欧阳玄,或其他隐在暗处的人无法正大光明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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